《妖珠传》是猫不吃鱼

8、第八章

　　第二日，丑婆婆一大早背着布包带着依米上街。

　　众人讶异，那又矮又丑的老巫婆身边何时多了个妙龄的少女。

　　俏丽的少女总是引人注目的，丑婆婆领着她寻了没人占的地方，将布包一摊，不起眼的粗布里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因为声音不好听，她平日里鲜少说话，比起旁边热情叫卖的姑娘小伙子来，她的小摊子基本没人光顾。可是依米来了就不一样了，她的声音比中原的黄鹂还好听，不用叫卖，光是自己好奇捡其中的东西玩起来就能招来人瞧。

　　“婆婆，你看，这个放在我脖子上好看吗？”

　　“好看。”

　　“婆婆，你卖这些能做什么呀？卖来都没用，不如就带在我脖子上吧，我好喜欢。”

　　“好，送给依米了。”

　　众人受她声音的吸引纷纷看过来，连带着也看看小摊上的玩意儿，围在他们前面的人越来越多。

　　摊前突然来了一个小鼻子小眼的男人，穿了一件金色长袍，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手上戴着金子做的扳指，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他凑到依米面前，想去抓她的小手，“姑娘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啊。”

　　丑婆婆想母鸡护雏一样张开双臂把她护在身后，“公子误会了，我家孙女什么都不要。”

　　“老东西，滚一边去。”男子一把将丑婆婆推开，唾了一口，转而又腆着脸看向依米，豆大的小眼睛转啊转：“小姑娘，你看你这婆婆这么没用，你跟着我，我很有钱的，可以给你买好多你想要的东西。”

　　依米摇头，弯腰去扶婆婆：“我不要你的东西。”

　　男子一把抓住她，“不是你要的，是我给的，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来，小美人儿，跟我走吧。”

　　“我不要。”她使劲挣扎，“你放开我。”

　　男子不依，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红沙城处在众条商路的枢纽，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国域不同的地方，要管其实是颇有难度的。然城主是个整日沉迷酒色的昏官，起先被派过来的时候颇有微词，没想到来了以后，这里要钱有钱，要美人有美人，长期以往，各路的商人为了做些明里暗里的生意没少给城主好处，城主也欣然接受，对于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强抢女子的事发生的太多，每日都能见到那么几起，所以依米被来人抓住的时候，周围皆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前来帮忙。

　　她被男子抓的手上印下道道红印，他力道很重，她被抓的手腕生疼。

　　一只妖怪，哪能被一个普通男子这样欺了去，依米几次挣脱无果，眼睛徒然睁大，淡蓝色的眸子变得血红，指甲瞬间变长，戳破了男子的衣裳和皮肤，掐进了肉里，她的周身散发着隐隐的黑气。

　　站在一旁看的路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男子痛的哇哇直叫，甩开了依米。她受煞气所染，发起狂来面目可怖，杀伤力极大，就在她想要冲上去，杀了那个调戏她的男子时，突然丑婆婆一掀黑袍将她裹住，遮住了她的脸和大半个身子，丑婆婆轻声安抚她：“依米莫气，万万不能暴露的自己。”

　　她喘着粗气，手指因用力暴起青筋，殷红的指甲像是被血水染红。好一会，依米才平复下来，躲在婆婆的黑袍里微微发抖，她生气也害怕，做人才第二天就发生这样的事，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然外面的人看不出端倪，全当是婆婆护着孙女，估摸着是不是小姑娘学了什么法子，扳了男子的小指，他才捂着手哇哇叫。

　　男子痛完一阵，缓下来，见依米苍白的小脸满是恐惧，被又瘦又矮的丑婆婆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刚面露凶狠的她，还用那不知哪里来的暗器伤了他。手上破了的口子传来阵阵疼痛，他当即心中怒火徒起，咬牙就想冲上去甩依米两巴掌。

　　可是，刚走了两步，忽觉被身后的力量牵制住，后领被人抓住，然后狠狠地摔了出去。男子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在自己的国度是出了名的纨绔霸道，怎地在这里想抢个女子回去有人来挡。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群穿盔甲军装的人。

　　动手的是一个副将，展成弘负手站在一边，沉声厉喝：“滚。”

　　饶是再有胆量，也没人在这样的地方去惹将领，要知道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很多人都是有所耳闻的，就算时隔数百年，将军士兵在这座城内也是相当可怕的存在，看到了谁也不敢惹。

　　男子的小眼睛使劲的眨巴，惊慌的连滚带爬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主角走了，小姑娘又有将军护着，失了看头，纷纷悻悻然地散开，恢复到了之前热闹的街道。

　　展成弘见一老一少瑟瑟抱在一起，煞是可怜，不由得心生怜悯，担忧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在哪”

　　依米摇摇头，从婆婆怀里挣出来。怕只是一会会的事，无论是谁遇到陌生不好的事物总带些恐惧，她第一次做人就遇到这种无赖，实属是从前没见过。但论起可怕，和从前那些鬼魅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平复了呼吸，歪头看展成弘，阳光下他身着厚厚的盔甲，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她说：“我见过你。”

　　展成弘说是，“昨日我们路过，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依米点头，笑道：“对，你说我是人来着。”

　　又胡言乱语了，展成弘心想，这少女外边看起来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笑起来仿佛把周围所有的事物都照亮开来，可说出来的话，加之昨日见她的怪异之举又实在让他怀疑她说出来的话的可信度。所以才会临时改变主意，不向她询问依米花的下落。

　　可是，她却是这座城里唯一不怕他们，愿意与他们好好说话的人。

　　昨日，他无奈动用身份去求见城主，试想动用城主的力量找一找线索，可那满身横肉缩在女人怀里的男人一见到他们就摆着讨好的笑，大摆宴席招待他们，对于他的目的和请求一再敷衍，到了晚上他满怀心事睡不着出来散步，听到城主与他爱妾的对话才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整日沉迷酒色的废人，对于这片沙漠这座城的任何事都一无所知。

　　好在耽误的时间不多，他领着自己的人一早就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城主的府邸。本想离开红沙城再去外面寻一寻，还没走出去就遇见了她被欺负，心下有些不忍，才出手相救。

　　她帮丑婆婆把刚刚弄乱的小玩意儿一一摆好，抬头对他道谢。

　　展成弘摆手说不用，“不过……我想问姑娘一件事。”

　　虽是不抱希望，但至少在这座城不留下什么遗憾。

　　她还是昨天的那句话，“好啊，你问，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什么都事都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了。”

　　展成弘垂眸沉默了一会，说道：“请问姑娘可见过四瓣四色的花朵。”

　　在沙漠里，花是个稀罕物件，有些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见过花长什么样，偶尔有幸瞧到仙人掌开花，但那比起中原的牡丹芍药千种万种的花朵简直差的太远了。

　　但四瓣四色的依米，却只有戈壁沙漠才有。实属罕见中的罕见。

　　依米刚听到的时候没想到他说的是自己，眼里露出疑惑的神情，拧着一张小脸想了半天，就在展成弘以为又是一个不知道的答案的时候，徒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五年一开花，花开一日，四瓣四色，你说的花叫依米。”她指着自己，欢快道：“我就是依米。”

　　丑婆婆前头还在整理着东西，听到自家丫头这般止不住嘴，对着陌生人就自报了家门，吓得赶紧抓住依米的手，微微一用力，示意她别再说了。

　　依米被抓疼了，痛的缩了缩，“婆婆，你掐我干嘛。”

　　丑婆婆看着没心没肺的依米，暗暗叹气，无奈极了。

　　然另一边的展成弘终于听到有人说见过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激动地也没去细细琢磨依米话中的意思，只得向前一步，问道：“是的，是叫依米，姑娘可否见过这花？”

　　依米心说，没有，她还是花的时候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本体长得什么模样。

　　闹市中，周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丑婆婆走到依米身前，搁在他们中间，嘶哑的声音几近要融进周围的叫卖声和讨价声听不见了。

　　她说：“这位将军，我们祖孙二人在这城里生活不易，还请您勿要在与我们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