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珠传》是猫不吃鱼

34、第三十四章

　　赵伊宁起初真的没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在很认真的看崔鸣升的手，那双手虽不好看却为她上过药。

　　那是救过她的手。

　　在她的眼里，崔鸣升怎么都是好的。他低调有才，性格沉稳，处事小心谨慎。

　　她把他幻想成一个处处都好的人，对他的感情在内心深处逐渐扎根，疯长，每过一天就深一天。

　　太后的那句调侃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笑意，赵家伊宁在这一辈官家子弟中最为出挑，模样生的好看，性格乖巧，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偏偏对姻亲大事甚是小心，不少贵族上门求亲都让她拒绝了去。

　　这样的个性倒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有趣。

　　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坐在后面长相平平默然不语的崔鸣升，众人自然也看到了。

　　太后笑道：“听闻赵相之女是个人人称赞的孝女，为母寻药，敢去那凶险的青狐山，可谓是一段佳话。”

　　这一句说的长，声音也不小，乐舞声都停下来了，众人皆静。

　　赵伊宁这才抬起头来，恍然明了，这说的是自己。

　　她起身，应礼走出来朝高堂上的皇上太后行大礼。赵丞相看到女儿走出来，才松下一口气，解释道：“太后谬赞了，我这女儿平日里被我宠坏了，长时间待在家中不晓得外面的凶险，才误闯那地方。”

　　“话不能这么说，她年少不懂事，做些糊涂事也正常，但孝心是掩盖不了的。是个好姑娘。”太后笑眯眯的，双手叠着放在身前，探身向前，真像是普通祖母问自家孙儿一般慈祥亲近，“伊宁啊，听闻你拒绝了好些儿郎的求亲，可是心中有所属啊。”

　　太后这话说的直接了当，赵伊宁低着头，霎时间整张脸都羞红起来，太后很少管小辈的婚姻之事，今日这一问怕是刚刚看到她悄俏看崔鸣升了。

　　她伏在地上，小声道：“没……没有。母亲重病，我一心想留在家中照顾母亲，还不曾嫁人，所以才……才拒绝的。”

　　这样的回答官方又得体。

　　赵伊宁还是那个赵伊宁，家教良好性子乖顺的丞相独女。

　　太后本想成一段好姻缘，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便也笑笑不再提这事，她自己当初就是皇上赐婚给太子的，没有爱情的婚姻过得不幸福，也就没那爱好去管后辈的姻亲。

　　赵伊宁松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想退到一边去，抬起头的一瞬不经意地就对上崔鸣升的目光。那双眼埋着复杂的情绪，让人读不明白，也看不真切。

　　四目相对，双方都微微愣住，遂同时低下头，避开对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伊宁双颊微红，心中带着喜悦。

　　那个人，在看她。

　　这样讯息在她心里像璀璨的烟火瞬间炸开光怪陆离的颜色，美妙的不行。可是面上还是保持着女子该有的矜持。

　　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告诉他，她心仪他呢。

　　时机，说辞。

　　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又适宜的说出来，在一个最对的时间里。她活的十六年，第一次如此精细的想策划一件事，带着羞涩又喜悦的心情。

　　可是她并没有这个机会，哪怕她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都没有付出实践。只因为这次赏梅宴没过多久，崔家就来了媒婆，说要求亲。

　　碧竹来通报的时候，赵伊宁正抱着云方撸毛，说是西域来的的油膏，抹在狐狸的皮毛上能顺滑发亮。原本是用来保养剥下来的狐狸毛的，却被赵伊宁用来抹在云方身上，每每都弄得他极为不舒服。在她怀里扭啊扭，甚至转过头来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惹得一嘴的油膏，又苦又涩。

　　云方舌头伸出来，上下抖动。

　　什么鬼东西，这东西抹在身上难受，吃在嘴里苦涩，为什么还能当成宝一样，一小瓶上千两银子，这女人是个傻子吗？

　　赵伊宁因为这滑溜溜的触感玩的正开心，突然碧竹急匆匆的跑来，说有媒婆来了。

　　她秀眉微蹙，“我不是说不再接待媒婆吗？”

　　“是崔大人的媒婆。据说是七皇子请来的，特地来说亲……诶，小姐，你慢点。”

　　她只听了前半句，就急着跑出去了。

　　碧竹停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赵伊宁，就这么喜欢吗？不过是个维诺怕事长相普通的男人，空读了几本书，就能让素来矜持乖巧的小姐这般痴恋。

　　赵丞相与媒婆的相谈因为赵伊宁的匆匆跑来而打断，又因为赵伊宁的到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赵丞相一句“我们家小女的婚事都由她自己做主。”便已经是定下的结局。

　　这场婚事，因为受皇帝颇为赏识权利不凡的七皇子再从中帮忙，出奇的顺利。崔鸣升答应，让赵伊宁做夫人，原配降为妾。

　　赵丞相想着，这本是应该的，自己的女儿不嫌弃他原有妻室，愿意下嫁一个品级不高的崔鸣升，已是他崔鸣升莫大的荣幸，哪有不给妻位的道理。若是强势些的，他那妻子或许还会被扔到乡下，赵伊宁愿意宽容她留下来，已是贤惠、

　　一家欢喜一家忧，这桩喜事因而被冠上丞相嫁女的名头被办的热闹，赵家上下皆喜。可崔府……

　　没人知道崔府何况，更没人关心崔府何情，总之，万事具备，只剩抬着新娘的喜轿来。

　　赵伊宁捏着喜帕，兴奋着，激动着，想着该怎么拜堂，该怎么喝酒，该怎么跟她的夫君说第一句话。

　　云方作为陪嫁之一，迈着小短腿，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摇头晃脑，左看右看，面对好奇看过来的不明群众龇牙咧嘴，很凶的样子，见到对方被吓到退了一步，又洋洋得意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不让它坐在轿子里，反倒让他跟在后面，真是麻烦。

　　“快看啊，那是只狐狸吧。”

　　“是啊，是只狐狸，哎哟，不得了了，真是只狐狸，那是赵小姐从青狐山带回来的狐狸吧。”

　　“青狐山带回来的？那不是狐妖山吗？这狐狸不会是只妖怪吧。”

　　“养狐妖的小姐，不会也是……”

　　赵府堵得住内府下人的嘴，却堵不住百姓的嘴。悠悠众口，说的尽是不好听的话，心里想的更是不堪的臆想。

　　谁说狐妖可怕，人心更可怕。

　　碧竹走过去斥责那人：“你说什么呢，切莫诋毁我家小姐。”

　　“我们又没说错，那狐狸的确是你家小姐从青狐山带下来的。”

　　碧竹嘟起嘴，脸微红，像是要和那人争上一争，“是又怎么样，虽说我们家平安比一般狐狸更同人性，但绝对不是妖怪。怎么说也是狐仙。”

　　赵伊宁在轿子叫了一声，“碧竹，莫失礼了。”娇滴滴的声音加之带着喜悦，在空气中化开来，像是要把人的心都软化了。

　　碧竹一跺脚，哼了一声，走了。

　　“听到没，那狐狸比一般狐狸还要通人性，我听说灰狐是最普通的狐狸，哪有聪明的。你有听过灰色的狐狸成妖精吗？肯定是别的毛色的，为了掩人耳目变成灰狐的。”

　　“这么一说，到真像。听说赵小姐把这狐狸可宝贝的紧呢。”

　　“养狐妖的赵小姐，说不定已经不是赵小姐了。”

　　迎亲的队伍走远，只有少许的人听到这些。所有猜测愈演愈烈，三人成虎，没人知道最后传成什么模样。

　　赵伊宁听不见，赵丞相听不见，崔鸣升的原配的丫鬟却听见了。

　　不好的消息传的神乎其神，信者信，不信者难免也听进去些许。

　　前厅又是道喜又是拜堂，热热闹闹。赵伊宁作为正妻不需要向作为妾的原配敬茶，崔鸣升的原配程小丫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独自感受外面的喧嚷。

　　外闹内静，无比凄凉。

　　好在她唯一拥有的，是郎君的心。那个女人拥有一切，却永远得不到崔鸣升的喜爱。

　　崔鸣升向她承诺，此生此世，只爱程小丫一人，她是原配，是永远的崔夫人。

　　怕死懦弱的崔鸣升，倒是在感情上异常坚持，这一点他做的出乎意料的好。到了夜晚，他被灌了好些酒水，头晕乎乎的，推开喜房的门，看到因紧张而捏紧裙子的赵伊宁。

　　喜帕盖头，盖住的是个羞涩充满爱意的姑娘的脸，他却不想看，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粗鲁的掀开喜帕，涨红一张脸凑近她。

　　天香国色，他却心如止水。

　　他说：“我娶你不过是因为七皇子要我娶，他要我娶我便娶。但我已有妻室i，她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是我的发妻。纵使你有权有势我也不想要你。”他神色漠然，借着酒气说出平日里说不出的话，“赵伊宁，日后我们是夫妻，也不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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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