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从军记》想念江南

69、第69章

　　闹了大半夜，等到月上中天，人群才渐渐地散了。

　　薛牧脸上红红的，一副喝醉了的样子，由人扶着回了新房，等到了房门口，他便挥手让人下去了，几个下属看他这幅样子，对里头的小嫂子不由有些歉然，竟将薛将军灌醉了，真是意外。

　　毕竟，他平时酒量很大的，说是千杯不倒也不为过，今日却不知怎的，不过十来杯酒，就醉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薛牧并非真的喝醉，等一行人走远，他便立刻没了烂醉如泥的模样，甩开门口站着的两个下人的手，如常推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想了，李姝抬头一看，轻轻道：“回来了？”

　　“嗯。”

　　薛牧点头轻声应是，抬头去看她，此时她已经卸了钗环，也除去一身妆容，又恢复到素面朝天的样子，身上厚重的礼服也已经脱去了，穿着淡色的衣衫站在那里。娉娉袅袅的，薛牧只觉得心都酥了。

　　“喝了很多酒？”

　　见他面孔红红的，李姝立马从榻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停下，扬起手轻轻放在他脸上，只觉得入手很烫，再加上他红红的脸，李姝不由得嗔了他一眼。

　　说好的绝不会喝醉呢。

　　“没醉。”

　　薛牧老实站着，任她一双凉凉的手在脸上抚摸，只觉得十分舒服，见她真的要恼了，这才上去拽住她的手，道：“不信你仔细摸摸。”

　　李姝看他这态势，还以为是要耍酒疯，慌忙要收手回来，谁料他拽的很紧，李姝自然是拼不过他，手也被牢牢抓住，根本挣脱不开。

　　“真的没醉，我骗他们呢。你仔细闻……”

　　薛牧笑了笑，整个人靠近李姝，似乎是要得到她的肯定一样，迎面一阵淡淡的酒气，李姝不由得微醺。

　　她不挣扎了，薛牧反倒是来劲了，直接一股大力，将人拽到了怀里，没头没尾的吻下去，他吻的很急，跟平日里的温柔不一样，甚至是带着些粗暴意味的，说是没醉，其实到底是做了些的，以至于李姝也被吻的晕晕乎乎，脑子也成了一股浆糊，再也来不及思考。

　　好一会儿，两人沉浸在其中，等薛牧一双手缓缓画像她的衣襟，要解开她的衣袋时，李姝才慌忙挣脱开他，道：“先去洗漱……净房里备好热水了。”

　　薛牧还想耍赖一会儿，奈何李姝态度很坚决，没得办法，他只得委委屈屈接了李姝摆好的里衣，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内间。

　　李姝看着他大狗一样可怜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薛牧动作很快，几乎进到里面没多久，便迅速的出来了，这回也没给李姝逃脱的机会，直接便将人扑到了。

　　这一夜折腾了几回，等一切结束时，李姝觉得自己好似快散架了，动都不想动，累的眼皮都睁不开，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这回两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必再想着掩人耳目，便更加的方便了，李姝刚一睁开眼，便看到躺在自己身旁、安静睡着的薛牧，他睡时面目柔和，与白日里很不一样，李姝眨眨眼，忍不住勾起小指一点点勾画他的眼角眉梢，只觉得越看越觉得好看，嘴角跟着轻轻完了起来。

　　正玩得不亦乐乎，手就被他轻轻抓住了，放在嘴边啃了啃，薛牧连眼睛都没张，直接道：“看这么久，好看吗？”

　　说完，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

　　李姝发现他越来越幼稚了，不过也乐意去满足他的小心思，便笑道：“好看。”

　　“那就好好摸摸。”

　　说完，薛牧放开手，还把脸凑近了些，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

　　李姝顿时嫌弃不已，指尖戳了戳他的两颊，笑了笑，道：“快起吧，时间不早了。”

　　虽然没有公婆，可午后还要进宫去面见皇帝皇后，再者府中士兵和下人有不少，让人看见他们两人窝在房里一早上，像什么样子。

　　薛牧闭着眼，假装没听到。

　　李姝便只得去轻轻揪他的耳朵，玩了一会儿，才听这人大声喊疼道：“哎呀呀，耳朵快被揪掉了，女侠放手放手……”

　　这个人……

　　如此闹了好一会儿，等两人起床收拾好自己，开房门走出去时，日头就已经很高了。

　　李姝腿有些软，见了外头的日光，又是瞪了薛牧一眼。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早饭，两人一块吃了一点，等东西收了，管家便带了下人上来，并把府中的账册之类全都交到李姝手上。

　　对此，李姝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主母管家本是正常，虽说他们不久之后便要离开陵城，但索性她也没旁的事，倒不如看看这个打发时间。

　　古代账本跟现代多有不同，不过她强在识文断字，要看懂并不难，再加上有现代数学的加持，不过一会儿时间，便把账目对了个七七八八。

　　管事眼里闪过一丝惊叹。这位夫人……竟还有这个本事。

　　对好账收了账本，又接受了府里下人们的参拜，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不一时，外头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宫里接人的车马到了。

　　“走吧。”

　　两人已经全都换好了一身朝服，李姝率先站起来往外走，薛牧默了默，想着今日变更见到刘皇后，一切便都见分晓了。

　　他也迅速迈步跟上。

　　李姝这是第二次进宫。

　　跟第一次相比，她身份有了很大不同，况且有薛牧陪在身边，便觉得十分的安心，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忐忑了，

　　一路走一路看，很快的，两人便到了正殿前。

　　太监停住了脚步，笑笑道：“将军，夫人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您自己进去吧。”

　　薛牧点点头，仰头看了看巍峨的殿宇，默了默，才牵着李姝的手往里走。

　　大殿修建的肃穆繁华，两人走到殿中央，才刚刚站定，便立刻有太监搬了杌子过来，道：“请坐。”

　　见此，两人也没推脱，直接便坐下了。李姝抬头微微打量着殿内的场景，至于薛牧，则是唇角微抿，虽外表看不出什么，心里却一直揪着。

　　不一会儿，随着太监一声高喊，陆胄终于从里头走了出来，只是他身后，却并不见刘皇后。

　　李姝微微有些讶异，薛牧则死死皱紧了眉头，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浓，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喷涌而出，惊的他双手都微微颤抖。

　　李姝转过头，看到他这副模样，似有所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好一会儿，薛牧才恢复正常，他站起身来，和李姝一起向陆胄行了个礼。

　　陆胄看她二人情状，竟似已经知道了似的，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这样的状况，倒是免了他开口解释了，略微说了些场面话，陆胄便抬起头，对薛牧道：“薛牧，今日召你们夫妻来，除了你们成亲的事，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于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薛牧若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便是傻子了，他拳头微微握住，眼睛徒然变得锐利，全然没了往常的尊敬和淡然，咬牙问道：“陆湛所说的，都是真的了？你果然？你和她果然？”

　　陆胄看着她这模样，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想到后面苦苦等待着，想要见到儿子的刘氏，还是停止了阻拦的心思，摆摆手道：“她已在后面等着你，要亲自说与你听，你，去吧……”

　　李姝愣怔片刻，终于回神，看了看目眦欲裂的薛牧，连忙扶住来他。

　　薛牧摆摆手，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他上前几步，也顾不得尊卑与否，点了点陆胄的方向，恨声道：“你！”

　　单声一个字，他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往陆胄指引的方向去。

　　李姝见他状态不对，紧跟着便要进去，陆胄阻止道：“李姝，你就不必跟去了，他们母子的事，还是有他们两人说清楚比较好。”

　　可是……

　　薛牧这个样子，他怎么能放心！

　　这样想着，李姝便要上前，这时薛牧突然转身，看着李姝道：“你留下。”

　　“可是……”可是你这个样子，她怎么能放心。

　　薛牧眼神有片刻的柔和，道：“听话。”

　　李姝忍了忍，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进了后面。

　　太监上了茶水上来，李姝却无心去喝，她手拄着额头，竖起耳朵，屏息听着后头的动静，不仅是她，上头的陆胄看着十分的淡然，心思却也随着薛牧的步伐一同进到了里面。

　　里头却显得十分的平静，刘皇后翘首以盼，坐在长榻上往门口张望，张望了一阵，心里却又是一阵纠结害怕，唯恐一会儿薛牧不认她、甚至是……

　　她摇摇头，努力想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正在这时候，薛牧从外头进来了。

　　脚步声刚一响起，刘皇后便立刻抬起了头。

　　看到身姿挺拔，已经是成熟模样的薛牧，刘皇后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迟疑着，边流泪边叫道：“牧……阿牧……”

　　薛牧死死盯着她，没说话，也没答应。

　　眼前这个人，果真是如李姝所说，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看着不仅没有年老，甚至比年轻时还要美丽几分。

　　可虽然人变了许多，对于薛牧而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苦苦找了无数次、经常夜里醒过来、愧疚没有好好护住的妹妹和母亲，他一直想念着的母亲！

　　却原来，人家早已嫁为人妇，还生了儿子！

　　他不怪她嫁人，母亲半辈子活的苦，陆胄对她怎样，薛牧虽然没见过，可单单这副模样，便可知平日里是爱护着的。

　　他只是疑惑，只是不解，明明知道他生活在何处，明明知道他是谁，为什么母亲却这么狠心，竟连消息都不透一个，这样瞒着自己，害的自己苦苦找了这么久！

　　对她而言，他这个儿子就这么不重要吗？

　　薛牧一句话没说，只是那眼里射出的寒意和质问，却让刘皇后心神俱碎，眼泪顿时落得更加厉害。

　　他一句接一句质问。

　　“母亲明知道我在哪……为何躲起来，迟迟不来见我。”

　　“那年我被人追着打杀，陆胄收留了我，母亲是否已经在陆府，眼睁睁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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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时隔十几年重见儿子，喜悦难以言表，可面对薛牧的质问，却同样是说不出话来，大喜大悲之下，竟是浑身一僵，直直仰躺往地上倒去。

　　“母亲！”

　　薛牧整个人一惊，也顾不得心里那些七七八八的想法，慌忙上前，在她倒在地上之前将人接住。

　　刘皇后紧闭着眼睛，却是没有醒过来。

　　“怎么了？”

　　屋子里的动静闹得太大，薛牧那声母亲又过于惊悚，以至于外头候着的两人均是一惊，不约而同跑了进来。

　　陆胄刚一进来，看到刘皇后晕倒的场景，浑身便是一僵，怒道：“你这小子，对你母亲究竟做了什么！”

　　薛牧没说话，只是连赶几步将刘皇后报到榻上放下，这时太监也终于反应过来，慌忙跑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太医便十万火急的从外头赶了进来。

　　把脉又望闻问切了一会儿，太医下结论道：“忧虑过度，再加上大喜大悲，一时气喘这才晕了过去，圣上不必担心，只需修养一会儿便能清醒过来了，微臣再开两幅药，好好修养便能恢复。”

　　两个男人同时点点头，都松了一口气。

　　李姝看看床上苍白着脸、闭眼不动的刘皇后，又看看守在床边，又是懊恼又是惊虑的薛牧，心里有一丝的动容，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和规劝。

　　陆胄则是心神大定，看了一眼安睡着的刘皇后，那眉头即便是在梦中，也一直是蹙着的，为了这个儿子，她担心忧虑了十几年，如今这样见面……也无怪她会如此大的反应。

　　只是即便知道如此，看着她这副虚弱样子，陆胄依旧觉得心疼难受，不禁蹙眉看了薛牧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出来。

　　薛牧微一迟疑，看了看刘皇后，便也跟着走了。

　　李姝本也想跟上去，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做到榻上，用水浸湿了帕子，一点点给刘皇后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位温柔慈和的刘皇后，到头来竟真是她的婆婆，或者，也可以说是她的穿越前辈。

　　她心里有一些复杂，想到薛牧这些年苦苦找寻母亲，如今突然看到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倒戈效忠的上级的妻子。心里的恼恨可想而知，她不明白刘皇后的处境，可想及此人温柔和善的模样，就又觉得，她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当然，她也希望是如此，让这母子两个早日解开心结，也免得蹉跎下去，遗憾一生。

　　外头隔间里，薛牧和陆胄面对面坐着。

　　此时的两个人已经不再是君臣，好似是仇敌一般，只不过，仇恨更多的是从薛牧的方向来的，至于陆胄，更多的则是沉重。

　　“你骄傲了一辈子，我知道今日的事，你定然是接受不了的。”

　　对视了一会儿，陆胄率先移开视线，叹口气说道。

　　薛牧看着他说话，一声不吭，眼神依旧凌厉，不像是对刘皇后，尚且保留一点的情面。

　　陆胄见他这幅样子，摇摇头，没了君王架子，只是道：“你母亲苦了一辈子，只希望你不要怨恨她，若是有怨气，尽管朝着我来。”

　　薛牧冷笑出声，看着面前这个尽情表演的男人，依旧是不说话，只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讽刺。

　　陆胄也不恼，反而从十几年前讲了起来。

　　原来他和刘皇后早就相识，早在刘皇后薛牧母子三人居住在家乡的时候，便已经见过一面了，不过那时候陆胄被他嫡兄派来的人追杀，严重受伤以至于昏迷在树林里，幸得刘皇后路过救了他，还把他收留在家里，知道他伤愈才送走。

　　不过，那时候薛牧年龄还极小，估计是不记得了。

　　陆胄继续说。

　　此次之后，刘皇后并没放在心上，陆胄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感念这个女人心善，若非是她相救，即便是他有再大的抱负，恐怕也没命去实现了。

　　这样过了几年，再次相见，已经是今年后他们母子三个进京的时候了，刘皇后被薛老将军禁锢，不得自由，在宴席上被陆家众人当众对付，陆胄嫡亲姐姐看不过去前去解围，也是那时候，陆胄才一下子发现了她，也知道了她的遭遇。

　　陆胄有心想帮，奈何她是有妇之夫，若是骤然出头只会让人说闲话，便只能拜托姐姐暗中帮助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薛牧妹妹被人害死，刘皇后在后宅崩溃发疯开始。

　　“陆氏的死，还有薛家那一场大火，跟你有关？”

　　听到这里，薛牧许多疑惑便已解开了，他神情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激动了，重温了一遍十几年前的事，对于母亲的选择，也多了几分理解。

　　“没错。”陆胄点点头，实际上不知不觉中，他便已被这个女人吸引，尤其听到刘氏这些年所做的事后，更是佩服她的自尊坚强。

　　“那次我看不过……忍不住出手相救，只是做事欠妥，实际上却是害了你母亲，连累她背上杀人放火的罪名，被人斥为不贤，更是让她被北陆记恨。没办法，我只得在京郊为你母亲安排了宅子，将她暂时安排在那里。”

　　薛牧听到这里，抿抿唇不说话了。

　　陆胄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