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官司 ...

  •   陈春权待不过一天就得赶紧回药铺做事,他的那位老板以及老板娘实在不是宽厚人。铺里伙计们的休假都有限,若无故请假多日(但凡伙计请假,在他们眼里都是无故的),回去后定有听不完的牢骚和做不完的莫名杂事。

      喜乐听他说得可怜,随口问怎么不自己开店做老板,他耸肩:“本想先立业再成家的,不想先成了家,”说着眨眼轻笑,“可见天下姻缘是早有安排的。”

      喜乐猜想娶亲花去他多年攒下的开店资金,他心里肯定不满过,不由冷笑:“那你该庆幸娶的是我这样家徒四壁的农女,否则你花的可就不是这么点钱了。”

      “你看你,又多心不是,”陈春权辩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都说洞房花烛夜堪比小登科,登科多得意啊,开店比得上么?”

      喜乐没耐心跟他贫嘴,她清楚自己是无理取闹,只是临近产期,陈春权还要回镇上,这让她不是很高兴。

      她怕孩子出生得突然,她一人应付不来,身边有个可以抱怨可以依靠的人,总还心安些。等到生产的痛苦来临,她总不能揪着田氏或者春雨痛骂吧?

      陈春权安慰几句,还是收拾东西离开了,田氏和春雨的冷战已经接近尾声,最近母女俩可以无声地交换感情了。

      比如吃饭的时候,田氏吃完一碗,还想再盛一碗,就将碗推到春雨面前,这就是示好的信号。

      春雨碰到田氏搭好的台阶,当然是赶紧就坡下驴,不然这战况只能恶化。

      眼看她俩日渐和好,家里除了陈老爹,喜乐和陈春田都大大松一口气。

      喜乐现在跟个临上刑场的囚犯一样,每日不像在过日子,倒像是在水深火热里挨日子。她总盼着孩子能在白天出生,这样大家都醒着,她不至于一人太孤单。

      可田氏说按属相来讲,这孩子属猪,最好是生在晚上,因为猪那个点儿吃饱卧在圈里,正是舒服打盹的时候,合上孩子,就说明孩子是个享福的命。

      喜乐对这一套说法不置可否,心下想着照这么说,也可能是合到这孩子与吃饱打盹的猪一样懒洋洋呢!

      不过却隐隐希望孩子确实生在夜里,自己苦些不怕,只要孩子日后福星高照就好。

      察悉到心里的那点期盼后,喜乐常常不由笑自己,但也忍不住想,由此可见,不论一个女人受过多少无神论的教育,在面对孩子的时候,都宁可迷信一些的。

      十月底的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喜乐每一天都觉得这孩子要出来了,可一个白天过去,TA还安安稳稳待在肚子里,仿佛故意叫人着急一样。

      喜生那边寄过来几次信,问喜乐的身体情况,并说他最近已经开始重新上学,闲暇时帮孟父孟母种地,还说自己一定努力读书,日后高中会来好好孝敬她。他在信尾说,日子有盼头,家里的光景就一日比一日好。

      喜乐看了心安,也就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等孩子出生。

      画稿早已交给李夫子,只是多出来的报酬她现在还没凑齐,说以后再给。

      李夫子急得脸色发红,直说不要,后来那份急切似乎还带了恼意。

      喜乐知道他不在乎那点银子,也就不强求了。

      秋高风紧,喜乐怕冷,田氏说要不就把炕烧起来,结果头一晚柴火旺,烫得她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起来,嘴角长泡,喉咙发痛。

      陈春田笑得停不下来,把这事当笑话跟同学讲,传到学堂里,李夫子知道后,送来一车他平日用的霜雪炭,说这个烧起来刚刚好,不至于太热或太凉。

      炕烧好后,喜乐每日就赖在上面,哪也不肯去。

      那日天空乌云翻卷,吃过早饭后就哗啦哗啦下起雨,陈春田嚷着冷不肯去学堂,田氏骂骂咧咧推他走,喜乐抚着肚子坐在炕头隔窗看得直乐。

      陈春田还没被推出门,外面就冲进来一个披着蓑衣的高大男人,看见田氏就急急喊道:“婶子,春权出事了!”

      喜乐在屋里听得真切,脸色骤变,忙扶着炕边挪下去,穿上鞋就跑到门边问:“林三哥,你说他怎么啦?”

      林三抹掉脸上的雨水,看向挺着大肚子颤悠悠走过来的喜乐,他顿了顿,一时为难地不知说什么好。

      田氏和陈春田被他突然冲进门的一声大喊惊得跳起来,不顾檐下的积雨,迈着步子踩过来问林三:“怎么回事?我儿子(大哥)怎么了?”

      林三急道:“春权的药铺卖假药给客人,那人回去后煎药喝下,病症不轻反重,没两天就去了。他的家人不答应,说卖假药给人相当于图财害命,说什么都不肯和药铺和解,转头就告到衙门去了!药铺老板怕事,把事情全推到春权身上了,说药是他进的,罪责理应他来担,现在他已经被关进牢里,我回来跟您说一声,看您和陈叔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田氏听完,双腿发软,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地,陈春田吓得一边哭一边去扶她。

      喜乐在这边听得心里发慌,扶着门框的手越来越虚,整个人往地下滑去,她想这下必死无疑了,家里无权无势,陈家姑姑只是有点小钱,这样出了人命的事,可怎么解决呢?

      她觉得意识乱哄哄起来,心里的恐慌似乎一直往上传到脑里,让这种惊惧变成实际的行为。

      她的腿已经撑不住身子,整个人直直软下去,直到接触到地面,晕倒过去。

      喜乐再次睁眼,见自己躺在炕上,外面雨声不断,屋檐上的雨点往下落时带着一股狠意,似乎要将地面击穿。

      她头疼欲裂,按着额角坐起来,见屋中央的桌子上点了灯,陈春田就坐在那里发呆。

      喜乐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问:“春田,林三哥呢?”

      “你醒了啊?”陈春田听到声音回神,“爹、娘、二姐和林三哥去看大哥了。”

      “你认识路吧?”喜乐掀开被子,“带我去镇上找你哥好不好?”

      陈春田抬头,见她眼圈发红,不由也带着哭腔道:“你现在处处不方便,还是不要折腾了。外面冷风冷雨,路又湿滑,你不能出事。”

      喜乐听他的意思,像是陈春田死无可赦,而自己肩负着他的血脉,不能再出岔子一样,一时悲痛难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直到下午,陈老爹他们才从镇上回来,跟着回来的是秦云柔和一个青年男人,介绍过后,喜乐才知道那是秦云柔的夫君。

      大家把情况简单得跟喜乐说明一下,听完后她的心里更加绝望。

      受害者的家境显赫,是京城人士,来此游玩,路上偶感风寒,看过大夫后在陈春权的药铺里抓了几副药,回去吃过一副就一命呜呼。

      他的家人愤懑难平,发誓要奸商一命抵一命。

      秦云柔的夫君说,他们家里有钱,所以用钱收买,私下解决是行不通的。

      田氏和陈老爹听完,眉间的愁苦添上好几分。

      秦云柔跟着说,死者父亲是京城官员,不管官大官小,只要在京城的地界,就可权眼通天,我们一介草民,实在无计可施。

      此话说完,田氏和陈老爹脸上的愁苦几乎要溶掉五官。

      喜乐强忍着心痛,红着鼻子问:“真的没有一点生机嘛?”

      秦云柔皱眉叹气:“我和云哥从昨天跑到现在,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强硬,药铺掌柜和伙计们一口咬死,药是阿权进的,客人是阿权接待的,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深吸口气,“死者的家人一定要有人偿命,所以药铺掌柜和那些伙计不会改变供词的。”

      秦云柔说完,看眼脸黄黄的喜乐,心有不忍:“还没开始正式审问,我和云哥再跑跑,说不定会有转机。实在不行,就找人顶罪好了。”

      她的话一说完,屋内人都沉默起来。

      要是搁在以前,喜乐一定会正义感爆棚似地跳起来说:“不行!都是人命,怎么能找无关的人做替死鬼呢?”

      可她现在却不由自私地想,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

      “让我去顶罪好了!”陈春田突然大叫着站出来,“我就说是我在山上误采的毒|药,跑到铺里找大哥玩,不小心给他混到药里去了。”

      “不许胡说!”喜乐红着眼喝住他。

      其他人都当他小孩子胡言乱语,田氏慌忙擦着眼泪拉着他出去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