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养成记》虫儿懒得飞

93、第九十一章 变法

　　晋国，闻喜王宫。

　　变法改革一事，闻喜朝廷上已然争论了五日之久，变法派与保守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晋王赵郁梦中忽而乍醒，他五指揉着脑门，耳边仍然是大臣们嗡嗡的争辩。

　　王后亦坐起身子，贴心地让他枕在自个儿腿上，轻轻地为丈夫按摩头部，低语道：“大王为国事烦心，梦里都不安稳。”

　　赵郁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叹息道：“襄儿的变法之策使寡人心中大动，但又恐招来祸患。”

　　“妾身乃后宫中人，不便置喙朝政。只是作为母亲，太子变法若得允准，想必他会树敌多多。您忘了，先代的商君，是个怎样的下场。”王后故作忧愁道。

　　作为卢氏出身的贵族，她自然不希望变法得以实行，这样她母族的力量则会得到削弱。若变法带来什么成效，则赵襄在全国百姓心中的威望大大加深，地位越发巩固，若她想为心爱的幼子争取些什么，就难了。而若变法不能带来成效，反而使晋国更为混乱贫困，那她更不愿意长子败光了家财留下烂摊子给弟弟。

　　赵郁微微睁眼，看着宫灯上暗暗的烛光，道：“这也是寡人担忧的事情。”太子尚为储君，则把掌握大权财富的贵族一等得罪光了，这并不利于王室稳定。但对着空空如也的国库，变法却是极大的诱惑。

　　未几，宫人转过屏风，跪伏在地禀报道：“大王，王后，有加急边信。”

　　赵郁猛地坐起，道：“快拿来！”晋国北部便是边境，昔年常有匈奴兹扰，且今时值秋日，匈奴游牧为生，草黄水枯，容易打起掠夺边民的主意。

　　宫人呈上一卷帛书，王后举灯帮助照明，赵郁定睛一看，果真是匈奴人近年来招兵买马，恐有所异动，请求晋王上报朝廷，加以戒备。

　　“大胆的胡虏！”赵郁将帛书狠狠弃掷于地，将身后的王后一惊。“速传太子、相国、司农入宫觐见！”赵郁披衣起身，值夜的內侍宫人皆忙忙入内为他整理衣衫。而王后乍听他只传了变法派三位人物，便心中一惊。

　　素来仁弱保守的晋王，果真决定要变法了吗？

　　待晋王离去之后，她忙对身边宫人问道：“什么时候了？”

　　宫人答道：“夜半。”

　　夜半……离平旦还有一段时间，只是国中实行宵禁，无法向父亲卢冲传递消息。若等到平旦鸡鸣，那一同等来的只会是变法的诏令。

　　王后咬碎银牙，以拳狠狠往案上一捶，惊震烛火摇曳。

　　然不出王后所料，鸡鸣后的朝会，向来仁弱寡断的晋王，态度忽而强硬起来，宣布即日起推行太子变法，如敢有不从者，罪连子孙。

　　卢冲等贵族瞠目结舌，前日还十分犹豫的晋王，缘何一夜便改变了主意。他手执笏板，正要说些什么，可赵郁摆摆手，对他道：“就这样罢，不必多言。”话罢，拂袖离朝。以赵襄为首的变法派一干人等，皆面含喜气，恭送之声庄重又透着欢喜激动。

　　晋国翻天覆地的时代，终于来临。

　　卢冲怒气冲冲奉王后传召入宫，父女俩甫一见面，王后便问道：“父亲，大王他……”

　　卢冲气得胡须发抖，道：“已经下诏推行新法，不日便会布知全国！黄口小儿，竟掏财掏到自家母族头上！”

　　“这孩子，自从在外面归来，整个人本性都变了。整日兴风作浪，搅得朝堂后宫皆不得安宁。他还说动了大王，言宫中奢侈成风，要上下戒奢戒糜，连弼儿爱吃的鸡舌都不允了。”王后苦着脸道，她出身贵族，日常用度惯了是金玉绮绣，且晋宫姬妾不多，后宫珍宝皆由她独享主宰。所谓由奢入俭难，她又怎能忍下这口气。

　　“哼，鸡舌？照他的性子，你娘俩还想吃鸡舌，为父瞧着，过不了多久，他就逼你们吃鸡糠了！”卢冲浑身气得发抖，他不住地踱步来踱步去。卢家凭以富贵的产业不过在炼铜铸钱、运卖雪盐二项，现今二项被收归官营，便是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虽晋王很有可能亦会留他掌管盐务或铸币，从中油水不少，可亦不能与往昔相比。如今他尚未及冠，便能夺卢氏财帛，日后若继承宝位，岂不是更大刀阔斧，将卢氏等贵族虏个干干净净，甚至夺爵。

　　他忽而转眼盯着王后，道：“王后，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王后心中一惊，她能明白父亲的言外之意，是她心中所想，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道：“他是长子，向来得大王喜爱，诸臣对他的评价远远高于弼儿。”

　　卢冲冷笑，“那是彼时还不曾触动到他们的利益，此时变法，他已然开罪一群贵族与儒生。且不说变法能否成功，贵族有权，儒生善争，大王素来耳软，心思又重，强压之下他定然心中不安。若我们从中为变法加些阻碍，王后多在大王枕边进言，赵襄的太子之位，我就不信是无坚不摧。”

　　“怎么说，太子亦是我的亲子，父亲……”王后有些胆战心惊。

　　“他可有当您是母亲，又可有视卢氏为母族！连母族都可有这般对待的人，您还指望他会顾念手足之情？只怕他继位那日，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您最心疼的弼儿。”卢冲面对女儿妇人之仁，狠狠地斥责道。

　　弼儿……赵襄确实与弟弟并无太深感情，平日里亦不爱搭理弟弟，还曾因小事斥责过幼弟。并不友爱的兄长，对待同样有机会继承宝位的弟弟，或杀或废或囚。王后眼中隐隐露出彷徨，她慢慢收拢玉指成拳，修长的指甲刺疼皮肉，道：“父亲说得对……”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王后抬眼，眼中布满肃杀的恨意。

　　新政布告，晋国上下哗然。百姓喜于高昂的农税、算赋口赋终于调低，但经营盐铁二业、私铸钱币的商贾百姓则叫苦不迭，纠缠着儒生公知为民做主上书，是以大儒傅荣家中门庭若市，来往人员络绎不绝。

　　新政实行的第五日，国中有阳谷侯黄氏，不满变法新政，拒不肯上交冶铁作坊。翌日，主管司法的廷尉便罗列出黄氏子孙种种恶劣行径，大至其子私收暗税，强征民力筑房，小至其孙民间欺橫霸市，打人骂狗，事无巨细皆记典籍。太子奏明晋王，遣了官兵围了黄氏一家，黄氏一族惶惶不安，赵襄亲临宅邸，道：“念及阳谷侯年事已高，则不予刑拘，但其子孙犯事，需遣鞫狱。”

　　一时间，黄氏上下哭嚎一片。老迈的阳谷侯哭求要面见晋王，而晋王却称病不见，躺在榻上哼哼唧唧。明眼人都知道，晋王这回是下了狠心要收拢财富，识相的贵族一等皆乖乖上交专营产业，以求保全，偏生这黄氏不晓事，还以为能如往常一般哀求几下便没事。

　　要知道，太子赵襄，比乃父更为坚毅果断，雷厉风行，不好相与。

　　当然，阳谷侯一家怎么说也是贵族老臣，不宜逼迫太过，让众贵族自危寒心。赵襄召见阳谷侯，十分惋惜道：“君侯之子所犯之罪，乃是重罪啊。”

　　阳谷侯听出赵襄似有软化之意，便哀切道：“还望太子殿下轻饶老臣之子，老臣年迈，膝下唯有一子一孙……”

　　“本宫亦知君侯一脉人丁单薄，亦不忍令黄氏断子绝孙。但君侯不知，国计艰难，军费不济，是以君侯之子私收暗税一事，真真是触怒了父王……”赵襄表示为难道，眉头皱得恰到好处，威严与怜悯相济。

　　“大王爱重殿下，若殿下能为臣那不肖之子稍美言一二，老臣愿付出任何代价。”阳谷侯泪眼婆娑道。

　　“那不知君侯对于新政之事……”

　　阳谷侯一震，忍着心疼道：“变法国强，臣定义不容辞。臣有一冶铁坊，全凭大王使用。”

　　“君侯果真忠君爱国，父王已应允，可使钱财赎买罪过。君侯家富，区区小钱，自然比不上子孙性命不是。”赵襄笑吟吟道，无害至极。

　　阳谷侯见事已至此，只好顺势而下，道：“谢太子殿下开恩，老臣阖家，毕生不忘殿下恩德。”

　　不日，阳谷侯乖乖上交冶铁作坊与数十万钱财，换得独子赦免死罪，只消杖刑二十便可归家。那些还处于观望状态的贵族富商，皆纷纷自主将盐铁铸币等专营之业上交，生怕自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被太子揪住，那时既保不住钱财又会失了面子。

　　不出一月，从萧司农的脸上春风满面的神情可见，国库空虚之急有所缓解。而民间对于太子赵襄的评价，则良坏分化，颇有争议。

　　贵族们面上顺从，内里则期盼着能收回产业，便利用广大的儒生，向晋王施压。在闻喜王宫的门外，时常有儒生跪席，请求晋王收回变法的成命，喊声震天。晋王为了躲避儒生们的利舌，已然称病半月，将政事委托相国、司农、太子共同管理。

　　在满满的争议声中，变法依然在强力推行。意气风发的太子赵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登上城头，俯瞰那些呼喊得声嘶力竭的儒生们，对身旁的相国栗翊道：“先帝所倡之儒术，不过外儒内法，怎养出这样一班迂腐之物！”

　　栗翊倒不似赵襄那般生气，这样的事他见多了，这是儒生们惯用的伎俩。他道：“臣有一法，可令殿下无忧。”

　　“相国请讲。”赵襄眼睛未离众人，声调平平。

　　“儒生以太中大夫傅荣马首是瞻，傅荣膝下尚有一女待字，美名远播。儒生最重亲疏，若殿下迎娶傅荣之女为太子妃，何愁傅荣不与殿下同心。”栗翊俯瞰着领头席坐的傅荣，若太子娶傅氏女为妻，将儒生一派拉拢得当，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赵襄眉头一皱，他缓缓道：“相国，太子妃人选，本宫心有意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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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又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即将登场了~~~~傅荣之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拭目以待~~~
虫儿好惨，眼睛结膜炎引起麦粒肿，简直是半瞎状态码字的~~~身残志坚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