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养成记》虫儿懒得飞

50、第四十八章 失踪

　　晋国，朱容县。

　　赵襄与意巧拌嘴后，并不忙归李家。自个儿在荷花塘边的小舟上坐了好久，他不懂自己为何今天这般喜怒无常。望着那几枝委地沾泥的荷花，心里似被浇了一碗酸梅子汤，又酸又凉，奇怪得很，是从前不曾有的滋味。

　　良久，他叹息一声，起身重新摘了几枝半开的粉荷抱在怀里。虽他自己没什么错，但好歹是比她年长，又是个男子，她既然叫了她几年的哥哥，总是要待她亲厚一些。

　　回去跟她说两句好话，用这些美丽的荷花哄一哄，保准意巧破涕而笑。

　　她向来最好哄了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向个小女子赔个不是亦显担当。赵襄心里这样想着，连连点头，亦觉得十分在理合情。

　　待他归去李家，甫一推门，在院中舞剑的杨超便停剑望向他道：“去哪了？”

　　赵襄抱着一堆荷花莲蓬，道：“去采莲，给你莲蓬。”

　　杨超笑着上来接过他手中泰半的莲蓬，喜滋滋说道：“我最喜爱吃莲子了。”而后他向后张望着，问道：“我阿妹呢？”

　　“什么？”赵襄心中一惊，“她没回来吗？”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院中舞剑，除了爹娘和舅父舅母出去之外，并没人开门进来了。”杨超掰着一个莲蓬道，“她不是跟你一同出门采莲吗？”

　　赵襄将荷花忙一把塞到一旁的小丫鬟怀里，“我与她路上拌了两句嘴，她恼了走了，我以为她自己回来了……”他鼻尖冒汗，心中打鼓，真不该气她让她自己走了。赵襄狠狠跺了跺脚，咬牙恨极。

　　杨超刚嚼没几口的莲子停在口间，懵懂不已道：“所以她这是去哪了……欸，欸，你别跑啊，等等我！”杨超还没反应过来，赵襄便转身跑出门老远了。

　　“阿意……阿意……”赵襄边寻边呼唤意巧的名字，在居香里转了两回，皆不得见她的身影。她常去玩的几个邻里小姐妹家他亦跑去问过，都说不曾看见。

　　他有些疲惫地站在树下，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他面上又红又热，汗流浃背。她还能去哪……居香里就这么大，家家户户都很熟悉，她就一双小短腿，跑断了腿也跑不出这居香里啊。

　　“找到了吗？”杨超亦寻得口干舌燥，他过来问赵襄道。

　　赵襄摇摇头，“她能去的地方，我都去问了，都说没见她。”他心中又慌又气，抬腿一脚飞踢到树干上，踢得枝丫稍稍颤动，

　　“你莫着急啊，再去寻寻吧。说不定是躲在哪个角落哭呢。”杨超拍拍他肩道，他知道自己妹妹脾性，一股气来得快去得快，天大的伤心事也就哭一顿就好了。虽她有时有些爱撒娇会闹脾气，但决计是不会让家里人慌了神满世界寻她。

　　“咱们再回家去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杨超宽慰道，赵襄不得法，也只能点点头，随他再次回到李家。

　　“姑娘回来了吗？”甫一入门，赵襄便抓着一个丫鬟急切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道：“不曾回来……”

　　就似最后一点光明熄灭，赵襄颓然放开手，脸色从跑动的绯红霎时转至煞白。一旁的杨超不住地抚着自己心口，道：“别着急，仔细想想，她还能去哪……”

　　“荷泽……她会不会在荷泽附近……”赵襄想，她或许会消气之后会荷泽处寻他，说着，便带着杨超回到荷花泽，小舟仍停泊在岸，那些委地的荷花依然凌乱在地，沾满泥污。

　　“这里，是她丢弃的花……”赵襄指着那些残花道，“那时她恼了，便转身往家跑去了。”

　　“公子！”一直跟随找寻的小丁高声喊道，他忙忙奔来，手上拿着一只小巧的布履，上头绣着小小的一枝海棠。“我在泽边寻到这个……”

　　赵襄心中大震，他接过那只布履一看，上头的海棠清秀娟丽，正是意巧今日所穿的鞋履。一瞬，赵襄望着平静如镜的水泽面，竟说不出话来。

　　杨超拾来一柄长篙，直直往泽中一插，取出而看，水深不过到他胸口。而意巧如今正好长至他肩头，他道：“决计不会掉泽里了，这样的高度，她扑棱几下就能站起来的。”

　　赵襄忙仔细翻看那只布履，见鞋头洁净，鞋后跟却满是泥污，且后跟磨损得厉害。他道：“这是她新做不久的鞋子，后跟为何就破的这般快……”

　　旋即他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手中的鞋子跌落在地，他望着杨超，不敢相信自己的念头，颤声道：“是不是……”

　　这会儿，连杨超亦不能镇定了。他攀着赵襄的肩头，摇晃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赵襄一个反手将杨超架住，双臂架住他的腋下，往前拖了几步。随后他松开手，低头见杨超的鞋后跟亦是沾满了泥污，赵襄煞白的脸瞬时转灰败。

　　“她……她定是被掳走了……”赵襄喃喃道，他的双唇干燥打颤，只觉胸口闷闷，呼吸不过来。“她的鞋后有这么多泥污，定是被打昏了拖着……”

　　“什么！光天化日的，可……可为何要掳她一个小姑娘……”杨超不敢相信这个说法，如今父母长辈皆不在，他一时亦拿不定主意。

　　“你是不是傻子！正是个小姑娘才要掳走！她要是个男孩儿谁要掳她！”赵襄咆哮道，他曾听说过有不怀好意的歹人，会在乡村之中劫掳少女，几经转手，好一些的便卖到大户人家为婢，要遇上坏的，便卖与女闾（1），供千万人蹂躏玩弄。

　　赵襄对小丁吼道：“去找她！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上天入地都要将她寻回来！要平平安安地寻回来！”

　　经赵襄那么一说，杨超亦想到了那处，他的心瞬时凉了大半，烈日之下却觉身处冰窖。他揪住赵襄的衣领，“你为何要把她弄丢了！若她出了什么事……”

　　赵襄挣开他的手，道：“若你我将时间浪费在质问打架上，她便会真的出事了……”

　　“是啊，公子，趁现在天色还未黑，咱们赶紧再顺着痕迹寻寻罢……”小丁亦上前安抚道。

　　“爹娘舅父舅母要出一趟门，快则两日，慢着三日便回来，嘱咐我看家看好你们，若这三日内寻不到阿妹，你我就活不成了。”杨超急道。

　　“一定会寻到的，这般光天化日就敢掳人，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赵襄强自镇定道，“你先沿着这荷泽好好看看，说不定阿意还留下了些什么……”

　　杨超点点头，便低首去寻了。

　　待杨超行远，赵襄对小丁道：“潜伏在周边保护本宫的暗卫，你都让他们秘密寻找阿意，若找不到她，便别想回闻喜了，本宫直接送他们回老家！”自赵襄身陷囹圄一事后，栗相加派了暗卫秘密保护，再怕他出事。

　　“诺，臣必定寻回姑娘。”小丁拱手道，话罢，便在隐秘处召唤暗卫，十几个人影唰唰出现，恭敬领命后，遁匿四散无踪。

　　赵襄展眼望开阔荷泽，手中紧紧捏着意巧的鞋履，他低声叹息：“你到底去哪儿了……”

　　意巧醒来之时，脑后十分闷痛，眼前模糊不清，只觉周遭漆黑一片。她伸手一触，只触到凉手的石壁，四周静谧，唯闻夏夜虫鸣。

　　这是哪儿啊……她在心中询问自己，显然她不能回答。

　　她抚抚脑后，摸到肿起了一块，按下十分疼痛，她不禁轻呼出声。

　　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她这是怎么了……

　　她慢慢举起双手放至眼前，手上残有荷塘莲子的清气味，可她却辨不清五指何在。

　　是因为天黑了吗，是因为这里没有油灯烛火吗……她茫然地转头，依然辨不清方向物件。

　　脑后一阵阵闷痛，她依稀记得，当时与赵襄拌嘴，气得她倚在一颗老树背后直抹泪，远远见赵襄仍旧坐在舟中不来寻她，她心中更是气恼。

　　哭过一会儿，抬首而望，赵襄早已不见，她提裙小跑回去舟前去寻他，只见那些荷花委地散乱，上还有似被踩踏过的痕迹，她很是委屈，没好气地骂了几句赵襄，便蹲在地上嘤嘤而泣。而后她忽而脑后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有人吗？”意巧怯怯地开口问道，她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请问有人吗？”

　　只有细碎的虫鸣回应她，意巧心中多增了一分恐惧。

　　“这是哪儿啊……”她喃喃道，伸手慢慢摸索着周遭，却只能触到沁凉的石壁和地下的一张坐席。

　　大概是一间空屋子，且屋中只有她一人。

　　而，她眼睛看不见了……因距她醒来已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平日在夜里摸黑，她尚能瞧见自己的手与身体，可如今，她什么也瞧不见了。

　　“爹，娘……阿哥……子助哥哥……”她低声而泣，双手捂着眼睛，泪水却从指缝溢出，“你们在哪……我再也不乱跑了……”黑暗，寂静，陌生的环境，恐惧一点一点盈满她的心。是不是她以后便一直看不见，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忽而，她听见木门“吱呀”一声开启，这定是个老旧的门。

　　“谁！”她惊惶地抬首，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石壁。入夜之后天气稍凉，壁上的寒气隔着夏衫钻入她脊骨里，令她有些颤抖。

　　似乎有火石擦打的声响，来人应该在点灯亮火。

　　“是个小美人儿啊。”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哪儿来的好货。”

　　“嘿，这您别管，看这皮相身段，怎么也得给我个……”一个男声笑道，手上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

　　“哟，抢钱呐。就算是个好皮相的也不顶这个数啊。”女人啐他一口道。

　　“不成您去验验货，看看值不值。”男人谄媚笑道。

　　“你们是什么人……”意巧眼不能视物，听他们的谈话，也知自己像个牲畜一般待价而沽。她可是良家子，随意买卖良家子可是犯法的。

　　没人答意巧的话，那女子步步靠近，一只手抚上意巧的脸蛋，顺下至颈脖，胸脯，臀部，不轻不重地捏着，意巧一直扭身躲避，可那只手仍追着来揉捏。落在她胸脯上时真令她又怕又气。

　　女人笑了一声道：“嗯，还成。没破身的吧。”

　　“瞧她才几岁，又不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定然是好的。您不信尽管带回去验，要破了身，我一个钱不收。”男人笑道。

　　“你们……你们可知买卖良家子是犯法的！”意巧高声嚷嚷道。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落在意巧脸上，男人凶狠道：“闭嘴丫头片子，这儿可由不得你！”

　　“欸，仔细点，破了相我可卖不到好价了。”女人呵斥他道，而后她打量了意巧的脸蛋，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意巧的眼睛却毫无反应，她惊呼：“要死了你，居然买个盲妹给我！”

　　“什么？盲的？！”男人亦惊呼，显然他亦没料到这个，旋即他道：“那折个半，她虽盲但身子还是好的，我听说好多官人便喜欢这一口。”

　　“呸！要不是看在她的皮相身段，你白送我也不要！再折。”

　　两人讨价还价着，意巧颓然跌坐在地上，什么破身，什么皮相，她这是要买她去哪儿……“你们要卖我去哪儿！”

　　“卖你去伺候男人，做张开腿就来钱的生意。”女人笑道，“我看她不仅盲，怕是脑袋也不好使吧。”

　　“这她更逃不出您手心了。”

　　伺候男人……饶是她再天真清纯亦晓得，女闾里的妓子便是专门伺候男人……这回，她可是羊入虎口了。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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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女闾：秦汉时期的妓院名称。
昨天搭了七八小时的车回家，回家已经挺晚的也腰酸背痛，就木有更新哈哈哈，今天这章多码了一点~~~意巧身陷险境，我们襄儿该怎么救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