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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零九章 计划 ...

  •   京畿,曲周侯府。

      高盛如今就是在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着急得来回踱步。底下众子皆面有急色,其子高云道:“父亲,如今该如何是好?”

      本以为能利用谋反一事令陛下与周平等人离心离德,却不料陛下竟相信周平至此。周平等人以抓捕上书迷惑陛下,诬陷丞相意图不轨的罪名,借机大举清算京中与其敌对的势力集团。高盛与高太后劝慰陛下道,只是误会小事,不必扰得京中一团乱。但陛下并未听从,势要抓捕出造谣生事之人。

      他高盛辛辛苦苦安插在各司的亲信,这回被周平等人捋个干净彻底,换上了周氏子弟、王氏子弟等。少了那些附议高盛的人,新政再议之时,朝堂上乃是一面倒的赞成。折了亲信集团,损了钱财后盾,高氏此次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败得一派涂地。

      更可怕的是,宫中突然传出高太后卧病的消息,为了令太后得以安心静养,除了陛下外,任何人不得探视,以免惊扰了太后。这相当于是将高太后软禁起来,没了高太后这个主心骨,高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境况。

      他咬碎银牙,愤恨一句:“周平老贼,吾与你不死不休!”

      高云道:“父亲,新政之令怕不出十日,吴国那边便会知晓……那时吴王发难起来,我们是腹背受敌啊。”新政学习晋国变法专营一事,欲国中盐铁之利尽收中央,亦要收回诸侯国特有的铸币之权,由京畿统一铸币,衡量铢钱。这对于诸侯国而言,乃是经济上的大大削弱。尤其对于是富有盐海铜山的吴国,犹如折断双翼一般。

      高氏素来与吴王存有勾结,于新政一事,出于利益,自然而然连城阵线。为了阻止新政的实施,不禁买通太医拖延陛下的病情,使太后临朝力图扼杀新政,未果,则又诬陷周平,离间君臣,却又是一败涂地。

      高盛面色阴沉,越想越觉得处境艰难。若再不有所作为,若高太后一死,高氏便会荡然无存。他冷着脸,让众儿子围坐身前,道:“一不做,二不休。与吴王联合,杀了周平。”

      高云问道:“可吴王何以助我高家?”

      吴王不是傻子,虽说周平拥赞新政可谓结结实实得罪吴王,但远远抵不过诸侯私自出兵的罪责。高氏为了权势要杀周平,吴王何以见得要冒着全国陪葬的危险相助。没有更大的利益,吴王是不会出手的……

      高盛冷着眼,沉吟道:“逼宫,迎立吴王为天子。这样利益,足以让吴王出兵了罢。”

      众子愕然,道:“父亲,那是谋逆的死罪啊!”

      高云一震,忙膝行至高盛身前,他摇头道:“父亲,还请三思啊!便是吴王谋逆功成,如此得位不正,各路诸侯必会以勤王之名亦会蜂拥而至,诸侯联合大军,恐我等不是对手啊。”

      “难道要等羽林军围了这侯府,乱箭射死高家上下吗?”高盛呵斥道,“有周平一日,我们高氏的境地就是累卵。”

      一直不言语的长子高年阴沉一笑,道:“三弟何惧。我们利用吴王之兵诛杀周平等辅臣,逼宫成功后,便反咬一口,将尽数罪责推在吴王身上。届时另立年幼的宗亲为新帝,安抚诸侯,父亲便是位居头功的忠臣。”他对高盛道,“待父亲完全掌握了国中命脉,清缴了不听话的诸侯,那个幼帝不也是一杯鸩酒一张毒饼的事吗?”

      “那时候,天下,就是高氏的天下……”高盛眼中阴阴沉沉,忽而绽放出光芒,似乎那些光明美好的未来,近在眼前。

      “咱们做出这样事,那太后与皇后怎么办……”高云忙问道,他是文宣的兄长,与文宣关系亦还不错。

      高盛冷哼一声,指着儿子的脑门斥责道:“妇人之仁!林有鹿兔,竟弃鹿逐兔耳?皇后就是那只小兔子,高氏依靠后位获得的荣耀,一旦天子变心转意,顷刻便会消弭!这不是历朝历代都如此的事吗?”

      “父亲……日后史书该如何写我们高家,父亲三思啊!”高云哭道。

      “成王败寇!命之不存,论史何焉!不必再说了!尔等的官职幸得保留,手上皆掌握着京畿要略,待王邕出京,京畿空虚之时,便是吾等发难之日。”高盛眼中早已烧红了眼,“加上吴王的兵力,里应外合,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高盛面上凛然,阴测测的笑意攀上嘴角,眼睛狭长得似一只狐狸。

      入夜,高云有些脚步虚浮,他生性善良无争,如今却要与父兄一同犯下这谋逆重罪,着实令他胆战心惊。他唤人叫来门客钟移,背手立在窗前沉思。

      门客钟移入内,高云转过脸来,钟移见状,问道:“三公子何故面色青白如此?”他是高云最为喜爱的门客,常陪同高云办公游猎,为人聪慧有谋,深得高云器重信赖。

      高云叹息,他掩上门窗,对钟移道:“父亲要与吴王怡勾结,出兵逼宫谋逆,诛杀辅臣……我劝不过……”

      钟移猛然一震,不慎碰倒一只茶碗,茶水倾泻而下,沾湿下裳。

      “您亦觉得可怕罢……父亲连太后与皇后都不顾了,高氏此举,伸掌翻覆死生。我不忍先生再跟随我了,若有差池,先生亦会受到牵连的。”高云叹道。

      “缘何忽而如此……虽如今境况不利,但亦不知此。”钟移道。

      “父亲心中,恐惧又贪婪,还有什么做不出来。”高云道,“我为高氏亲子,自不能独善其身。钟先生,您还是早些离开罢,到别的郡县去。”

      “三公子……”

      话罢,高云转身从柜子上取出一包黄金,他放到钟移面前,道:“这是一些钱财,可使先生青山绿水,一世无忧。先生一直陪伴在我身旁,我已经学到很多了。”说着,高云眼下沁出热泪。

      钟移望着那包金子,不禁也热泪盈眶。他向高云深深稽首一拜,道:“公子恩情,钟移没齿难忘。”

      “先生,多保重。”高云泣不成声,他背过身去,再不能看钟移一眼。

      钟移拿着那包金子,被高府的仆人逐出门,吵嚷之声闹得四邻皆知,都道高氏驱逐了一位姓钟的门客。

      而三日后,本应身处青山绿水的钟移,却出现在丞相周平的书房内。

      “你说的可都是真话?”周平缓缓道,并未抬眼瞧钟移。

      钟移道:“小人敢以项上人头做保,此事千真万确,乃高云亲口向小人说道。高氏此举,必定失败。丞相大可反扑一杀,一举歼灭高氏一族与吴王一脉,稳江山社稷,保天下太平。”

      “你的人头我不想要,这不值钱。但我信你的话,我希望这是真的。”周平笑道,“你揭发有功,欲求何官何职?”

      钟移摇摇头,道:“小人不求任何官职,只求丞相一个恩德。”

      “什么?”

      “高云劝阻其父,只是高盛鬼迷心窍,忠言逆耳。请丞相歼灭高氏后,赦免高云的死罪,将他流放。”钟移道。

      “斩草除根,你这个请求,未免太强人所难。”周平不虞道。

      “高云生性温和良善,与高氏诸子不同。还望丞相饶他一命,作为给小人告密的报酬罢。”钟移深深一拜,言辞恳切。

      周平一笑,道:“你背主告密,是为不忠,但又弃利保全主公,又是为大忠。”

      钟移慷慨而言:“所谓大忠,乃忠于天下,小忠,忠于主公。小人先全大忠,再思小忠。若大忠小忠不可全,小人必舍小忠全大忠。只是如今,大忠小忠亦可全,小人必尽力一试。”

      “好,我欣赏你。”周平赞赏道,“功成之后,我会给予你应得的官职,高云的性命亦可保全。”

      钟移欣喜谢道:“谢丞相成全。”

      周平令人收出西侧厢房,将钟移奉为上宾,不可怠慢。

      待钟移离去,一旁的心腹不解道:“主公,您怎能应承这等无理的要求?”

      周平笑道:“无妨,高家大厦倾颓,高云气性,必不苟活。”

      外头北风紧紧,似有一场极大的暴风雪要来一般。周平轩窗负手,寒冷凛冽的北风刮得他面皮刺痛发紧。

      “风雪要来了……”他喃喃道,“寒冬就快过去了。”

      这京畿的天,要变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晋国,赵襄独坐廊下,听北风呼啸。

      意巧走到他身旁坐下,呵着白气为他暖一暖手,道:“不冷吗?”

      赵襄摇摇头,他见意巧穿得单薄,便稍稍解开大氅,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着两人,就像儿时在檐下一般。

      “你以前也这样做。”意巧顿时觉着身子暖洋洋的,笑道,“那时你睡不着,十分思念母亲。”

      赵襄埋首在颈边,嗅着她发间的幽香,心绪安宁无比。他道:“你也没睡着,出来安慰我了。”

      “有吗?”意巧低眉道,赵襄沉沉的心跳令她也很踏实,“既然我待你这般好,你还说鬼怪故事吓唬我。”她侧过脑袋去望赵襄,梨涡浅浅。

      “因为想你缩在我怀里,哪也去不了啊。”赵襄笑道,他轻轻吻一下意巧的脸颊,狡黠又无赖。

      “孟浪。”意巧啐道。

      赵襄挑眉:“夫子以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你就不怕庄子自土中出来寻你。这要是被傅姊姊听到了……”意巧皱皱鼻子,做出鬼魅一般的恶脸,与他闹道。

      “我可不怕庄子来寻我,我只怕傅女史来寻你罢了。”赵襄宠溺地点了点他鼻子笑道。

      这傅女史便是傅雅,自采选落选后,亦并无议论婚事,而是以为太子妃诵解经典的女史的身份进入含光宫,与意巧作伴。

      傅雅学富五车,于歌赋经典,无一不通。意巧好学,孜孜不倦,两人时常一同研读经书典籍,闲来吟咏歌赋,抚琴插花,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意巧常与赵襄谈起傅雅,总称道她知书识礼、大气有度云云。

      “为何怕她哟,她又不会训斥人。”意巧摊手笑道。

      “她一来,你就连我都不要了,只跟她腻在一块说小话。”赵襄微微噘嘴道。确实如此,若不是傅雅为女儿身,得意巧日日挂念,他早生气了。

      “哎呀,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怪怪的呀。”意巧用暖暖的小手去揉赵襄的脸庞,一转一摆笑道:“嫉妒,真令人变得丑陋啊。”

      赵襄挤弄五官,做出个丑陋的鬼脸来,道:“看吧看吧,让丈夫丑陋实乃妻之过也。”

      “无赖!”意巧笑骂道,两人如儿时一般互相嬉笑怒骂着,和乐融融。

      而远处,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小夫妻二人的亲密和乐。北风刮得她领口的厚厚的绒毛翻飞,她一笑,缓缓转身离去。

      “天真冷啊……冬天什么时候过去啊?”那处传来意巧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赵襄温声答道:“快了快了。”

      而他们不知,晋国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虫子忙着搞作业,更新迟了~~~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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