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时醉尘哀》拾欢吉子

2、早春出行

　　绿浓浮倩巧，翠润卧玲珑。时值立春，金英翠萼的迎春缀满了院墙，在暖和的阳光下，映得一地斑驳，馥郁芬芳中传来一娇憨声音。
　　“卫懿轩，你在偷吃什么？”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身着一袭百蝶穿花云缎裙，一张如玉般的鹅蛋脸上，秀眉如远黛。
　　她正一手叉腰，一手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捂嘴后退妄图遮掩罪行的小男孩质问道。
　　这小男孩边吞咽嘴里的吃食边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漆黑如墨的瞳孔一亮，闪过一丝狡黠。
　　只见他放下捂嘴的手，咧开还沾着些许残渣的嘴角，露出两小酒窝，做可爱状跑向那少女，“姐姐，那玉露团又好吃又好看，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你也去拿一块尝尝吧？”男孩边说边指向红木桌上散开的绸缎包袱。
　　那少女一听，手抄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盯着男孩说:“原来偷吃的是玉露团啊，那可是舅舅从京城捎回来，母亲打算在赶路途中吃的，你现在吃了，我们在荒郊野外时吃什么？”
　　她将头一撇，秀眉一挑，灿然的星光水眸一眯，做事不关己的样接着说“哼，现在还敢诱我和你一同下水，门都没有！我得去告诉母亲！”
　　“哎哎，姐姐我只吃了一块，没什么影响的，你别去，别去好不好？”
　　“不好！”
　　“哎呀，姐姐，夫子昨天才和父亲告我在课堂上睡觉，父亲还在气头上呢，我那揍还欠着的，你去说的话，我今天必死无疑啊，你忍心看你这么可爱的弟弟受皮肉之苦吗？姐姐，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可好了！”卫懿轩边对着卫月夕挤眉弄眼，边腹诽“对我好个屁，动不动就抓老子把柄威胁我！”
　　“那好吧，我这次就不说了，但是呆会啊坐在马车里坐久了免不了会腰酸腿涨的，你就当回好弟弟，帮你这好姐姐捶捶腿吧！”
　　“嗻，小的遵命！”卫懿轩一脸欲哭无泪的应下，转身去销赃，刚把散开的包袱系好，门口就传来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轩儿，夕儿你们还在堂屋里做什么啊？赶快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我们这次回洛阳呆的时间还是有点长，况且夕儿你又得呆在祖父那学医，东西定要收拾妥当，一个人在那边呆不惯就回来。”一盘着青丝，略施粉黛，华衣裹身的妇女走上前来托着卫月夕的手担心地说。
　　“母亲不用担心，我东西都收好了，况且我马上就及笄了，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跟着祖父学本事的，我可是要成为一代神医的！”卫月夕挽着母亲的手臂，灵动的一双杏眼弯成月牙，铿锵的话语里又带着一丝俏皮，巧笑倩兮中带着天真。
　　“你们还在磨蹭些什么？呆耽搁了时辰，赶不上行程怎么办？”一听这急切洪亮的声音就知道是卫父。
　　“来了来了，这老头子一天到晚就在催，自己坐在书桌前，连饭都催好几道不来吃的人好意思催我们”卫母携着卫懿轩与卫月夕走出堂屋时又连着唠叨了好几句。
　　“不过你们看你们父亲视书如命，怎么你们就没学到呢？尤其是轩儿，好好向你父亲学习。当初要不是你父亲十年寒窗苦读，考取了功名，哪会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卫月夕和卫懿轩相视一笑，都已习以为常。
　　一家四口来到一辆大马车前，相继上了马车，“驾～”车夫一鞭子拍在马屁股上，车轮渐转，缓缓向前驶去。
　　马车一连行了三天，终于停在了一府门前。芊芊玉手掀开帘子，两一大一小的脑袋钻出来探视一番，略显陈旧的门匾上刻有简单而俊逸的“卫府”两字，一扇红漆大门紧闭着。
　　姐弟俩飞快地跳下马年，跑至门前，拉着铁环敲了敲，并大喊道“有没有人啊？我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一个阴哑祥和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没想到这么多年芩管家还在。”卫父笑着朗声道。
　　“二老爷，二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哈哈，这是小少爷和月夕小姐吧，都长这么大了，走，我们进去说吧！大老爷和大夫人都在堂屋里等着你们呢！”说着领着一行人往大堂走去。
　　“祖父好！伯父好！伯母好！婉清姐姐好！”卫月夕挨个问好后，就打算开溜，这种大人见面问话的场合她不喜欢，只能身体站得笔直保持微笑地看着她们，偶尔回答一两个问题，浑身不自在。
　　于是乎，拉过表姐卫婉清的手，说道:“婉清姐姐，我想出去玩玩！待会你帮我和父亲说声！”
　　卫婉清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静婉清和，着一件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烟眉秋目中带着笑意，“就知道你贪玩，去吧，就在附近玩，别跑远了，待会就该吃饭啦！”
　　“知道知道”卫月夕笑眼眯成一弯月牙，转身撤离战场，谁知卫懿轩溜得更快，一转眼便跑至门口，卫月夕紧跟上去。
　　洛阳城里真热闹，车马络绎不绝，街边买簪子的，买伞的，买菜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卫家姐弟这边看看，那里瞧瞧，可有兴趣了。
　　逛了有一会，下起了濛濛小雨，天色也渐暗，是该回去了，可卫懿轩丝毫没有这个意识，还穿过一条花间小道，往前边的一个高台上走去。
　　卫月夕无奈地跟上去，立于高台下，双手插腰，大喊了声“卫懿轩，”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男子转过身来，他一身白衣立于烟雨楼台中，看着她，姿态闲雅。
　　她在这优雅如画的男子注视下，突的不好意思起来，插腰的手有点慌乱无措，声音也没由来地低了几分“卫懿轩，赶快下来”，偏偏卫懿轩还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在高台上四处望着，卫月夕碍于男子在，小手捏着小拳头不好发作。
　　“姑娘，你也可以上来欣赏欣赏这美景的！不必害羞！”那男子的彬彬有礼中似带着点调笑。
　　卫月夕脸上两朵红云更显，心思被人看穿，不禁气道：“谁害羞了？高台上的风景我早看过了，卫懿轩，我走了，管你下不下来呢！”说罢，转身就走。
　　男子看着渐行渐远的粉色背影后跟着快跑的男孩，嘴角微翘。
　　卫月夕走着，脑海中浮现刚才那人的模样，面容清朗如水，墨如点玉的眼眸带着点笑意，薄唇如桃，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顺在背后，衬得他的皮肤胜白雪，背脊挺直，还拿着把扇子泰然自若地扇着。
　　此时她只想到一句话来形容：俯仰皆生姿，眉目皆画意。如果他没说后面的那句调笑话，卫月夕绝不会嘀咕“大春天的还扇扇子，一看就是骚包，居然还说我害羞，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哼，下次见到定要调笑回来！”
　　嘀咕完了还转过身狠狠地剜了卫懿轩一眼“谁叫你往那高台上跑的，下次再乱跑看我还叫不叫你！”
　　可卫月夕没想到的是，她不仅马上就会和那白衣男子见面，而且还不能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