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时醉尘哀》拾欢吉子

1、序章

　　公元617年，南凉皇帝夏珣派兵攻北凉，同年，南凉取胜占据北凉国土后，夏珣自称河西大凉王，建元盛世。
　　公元618年，夏珣立儿子夏伯玉为太子，设置百官，史称大凉政权。
　　夏珣建立大凉政权后，声威大震，突厥阙可汗阙达度阙设率众来降，薛举的部将奚道宜亦率领三百羌兵投归，夏珣一时称雄一方；又派兵阻击于昌松，全歼薛举之兵，并乘胜追击，先后攻克了张掖、敦煌、西平、罕等地，河西五郡尽归大凉政权，外通好吐谷浑，结援于突厥，稳定河西。
　　就在这盛世举国欢庆之际，洛阳不起眼的小药庄里，有妇人传来嘶声力竭的啼叫，随着进进出出端水的仆人看去，一盆接一盆的热水换出一盆接一盆的血水。
　　屋外之人眼看着却无能为力，听着屋内愈加沙哑的啼叫，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床上的女子曲张着腿，两手紧紧地揪着被褥，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顺着粘成一缕缕的头发看到她的脸，额头的青筋暴露，眉头因用力而紧挨在了一起，脸旁滑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的嘴因疼痛而张大发出叫喊，因必须使劲而咬紧，下嘴皮已泛起血色。
　　昔日高贵而明艳动人的公主为了那个人而走到今天这一步，值得吗？可他不用问她，他也知道她的回答，她向来如此，认定的事或认定的人，都不会改变，不管她为那个人走到何种地步，她依旧是那倔强美丽的南凉二公主。可那个人此时此刻又到哪里去了？捏紧了拳头，以防心中的悲痛蔓延，悲是为眼前女子而悲，心中的痛亦是为眼前的女子而痛。
　　不忍再看着她咬着下唇使劲，傅临炎疾步至床边，将手置于女子面前，让她咬着。
　　随着女子的大力一咬，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喜婆直呼：“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面露难色的傅临炎也一下喜上眉梢，咬紧牙关的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估计是他此生最丰富的表情了。
　　“总算出来了”接生的喜婆吐了一口气，“哎哟，还是个男孩，哈哈。”用热水浸湿的帕子为婴孩擦了擦身子，就抱给傅临炎看。
　　傅临炎看了一眼，嘴角眉头往上一挑，有点不确信“这真是明兮的儿子？”
　　“哈哈，才生出来都这么个样……”喜婆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得床上的女子又是一阵尖叫，慌得弯下腰一看，“哎呀，还有一个呢！”
　　女子的叫喊此起彼伏，生产情况也愈加恶化，喜婆的眉头是从弯腰开始就没松过，“唉呀，怎么是脚先出来呢？不行不行，这样会难产的，这可怎么办呀？”
　　“我去请卫大夫来看！”傅临炎把刚出生的婴孩交给下人安置好，便一个箭步冲到屋外请卫大夫。
　　待喜婆向卫大夫说明情况后，便听从卫大夫指挥，试着将婴孩已探出的脚退回去，重新调整了婴儿的方位，但床上的女子已生产了十几个小时，从凌晨到现在已是日落西山，再不快点结束生产，很可能失血过多而造成生命危险。
　　喜婆终于调整好婴孩的方位，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就在此时，床上的女子突地停止了尖叫与扭动，苍白的脸旁一转，汗水无声的滑落。
　　“明兮！明兮！”傅临炎着急地朴至跟前疾呼。
　　“无妨，她尚还有气，只是晕了过去，喜婆，快把孩子取出来！她的脖子这样卡着容易窒息。”卫大夫的手心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喜婆终是把孩子取了出来，不过床上的女子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中。
　　到了夜半三更，圆月当空，林木间随风响起了沙沙声，偶有几片绿叶飞旋后，落地无声，彼时药庄内仍是灯火通明，一片嘈杂，黑影行于房檐，屋内人自不知。
　　听得孩子的一阵啼哭，黑影便齐齐破窗门而入，抢过喜婆手中的孩子，即便傅临炎出手却还是晚了一步，加上对方人势众多，被其他人围困，致使抱婴孩的黑衣人可以为所欲为，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剑打算刺向婴孩心脏。
　　此时此刻，床上的女子被打斗声吵醒了，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人举剑正要刺向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用力地撑起身子想阻止。
　　“不！”随着女子跌落床头，尖厉凄惨的一声叫喊，那婴孩被利剑刺透，高举了起来，连哭都未曾来得及。
　　“不！”那女子眼随婴孩而动，发出更为凄厉的叫声，这叫声似钻进旁者的骨髓，引得旁者汗毛倒立，她的眼瞪得大大的，早已通红，泪水堆积于眼眶，引而未发。
　　“啪嗒！”在鲜血滴落在地的同时，她的心如她的泪一般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并血肉模糊。
　　她爬到黑衣人旁边，手颤抖地伸向婴孩，迎来的却是顺着剑柄流下的血，那血还是温热的，她才出生的孩子啊，她都还未曾看他一眼，不曾摸摸他，不曾对他笑一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她，失去祁风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夺去她才出生的孩子？
　　“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发出撕心裂肺的质问，身旁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出现一片光辉，有人踏风而来，“祁风？是你吗？你来接我了吗？”女子的手还悬在空中，眼望虚空，嘴角上扬，止住了正要滑下的泪珠。
　　女子的表情定格在这一刻，随即倒在地上，尘埃飞扬中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见此行得手，准备撤退，岂料药庄内又多一高手，直逼他而来，每一招都想取他性命。
　　傅临炎得以脱身后扶起地上的女子：“明兮？明兮？”
　　可女子再也没有回答他，回应的只有渐渐冰凉的身子。
　　“卫大夫，卫大夫，你不是神医么？你快看看她，快救救她呀！”傅临炎抱着女子向卫大夫看去。
　　卫大夫捋捋胡须，叹口气，悲怆地摇摇头。
　　“怎么会呢？她是公主，是南凉倍受宠爱的二公主，她怎么会死呢？快，我们进宫去见御医，皇宫内那么多奇珍药材，一定可以救她的！”傅临炎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他不可以让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死去，虽然他的爱从没得到过回应。
　　高手解决掉黑衣人后，抱着没了气息的婴孩，走到傅临炎跟前。“对不起，公主，我来晚了。”他一脚扣地低下头，隐去神色。
　　没过多久，在傅临炎的反抗中抱走女子，留下一句话：“她本是公主，她们应葬在皇室陵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