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时醉尘哀》拾欢吉子

10、前尘往事

　　醉梦楼老板娘看着远去的两人，心中甚是疑惑，傅公子说她是表妹，可为何与那人长得这么像，她究竟是谁？又想起刚才那张高贵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前尘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多年前，北凉大皇子百里祁风带着婢女云苏暗中走访南凉，而这名婢女正是她，醉梦楼老板娘云苏。
　　大皇子带她行至蜀都，开始结识南凉各界人士，以便探查南凉国情。其中有位公子竟比大皇子长得还要俊俏，情趣高雅，与大皇子交谈甚欢。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冷冬之季，窗台上堆起了厚厚的白雪，而屋内檀香袅袅，碳火把严寒驱逐。
　　祁公子坐于踏上，指间执一黑子，许久未放下，可他并未面露烦躁，而是嘴角一翘，道：“此人倒是有趣！云苏，查查是何人留的棋局！”
　　“是，公子”云苏退出房间。走向柜台处正要问话下人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如何？你家公子解开棋局没有？我这都出去逛一大圈了。”
　　云苏抬眼望去，那俊俏男子披着一白裘大衣，肤色如天山上洁莹的雪莲花，眉宇间一股正气，眼眸灵动，鼻梁高挺，上唇薄而下唇丰，齿若瓠犀，领如蝤蛴，心中忍不住叹道：好一丰神俊秀的男子。
　　“这位公子，棋艺高超，祁某佩服佩服。”祁风推门而出，望向男子的一瞬间，也不禁有些许愣怔。
　　“你能来这里对弈，就证明你也不差啊！”夏明兮笑着看向祁公子，视线相对，谁也不曾落下风。
　　随后，还是祁公子大笑一声，请这白裘男子进屋去，“不知公子如何称乎？”
　　“在下明兮，敢问祁公子大名？”夏明兮走进屋后，打开折扇扇了扇答道。
　　“祁风，请多指教！”祁风伸出手请他坐下，近看时，发现明兮如玉的耳垂上有耳洞，心中明了后，入座，与之畅谈了起来。
　　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回过神时，天色已晚，夜幕初垂。然而两人意犹未尽，约定好了下次再见时间，各自回了府。
　　自那以后，祁公子与那明兮公子每个月都要见上几次，不见的话，还想着他呢！
　　有一次祁公子与明兮公子并肩走在街上，一辆马车奔驰而来，眼见就要撞上明兮公子，幸好祁公子武艺高强，反应灵敏，伸手快速拉过明兮公子包住忘往后连退几步。等两人回过神来，凝视着对方，发现明兮公子的帽子却是掉了，披散着头发，活脱脱一名女子。
　　路上行人见他们胜似仙人之姿，不由看晃了神，先前热闹喧嚣的街道上只留得那疾驰而去的马蹄哒哒哒声。过了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恢复如常。
　　祁公子在明兮公子耳边附语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了”
　　“哦，是么？那为何不拆穿我？”明兮公子淡定从容地拾起帽子，笑着反问。
　　“我揭穿你有何好处？像这样做兄弟朋友不是更好吗？”祁公子笑着。
　　“哈哈哈，正合我意！”明兮公子大笑，手中折扇敲敲手。
　　明兮与祁公子交往愈加频繁，于是云苏结识了明兮随身侍卫莫白。平时明兮与公子走在前头谈笑有声，而她与莫白这问一句答一句，绝对没有多话说的木头人走在一起，简直是要闷死她。
　　后面祁公子对明兮越来越好奇，便花大价钱查明兮身份，得知明兮原来是南凉二公主夏明兮。这个打击对祁公子可是不小，醉酒一夜，期间明兮暗访，不动声色地潜入屋中，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云苏就不得而知了。
　　祁公子在南凉将近呆了一年，北凉一直在催大皇子回去。终于到了非走不可大的那一天，北凉内乱，当朝大将军起反叛之心，意图率军攻打皇族百里世家。
　　行至长山，即是南北凉的交界处，又是寒冬之季，白雪如鹅毛飘飞，万物被其淹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突然间，从雪地里蹦出十几个黑影，手持刀剑，远处也有几十个黑点正朝这边飞来。黑衣人来势凶猛，云苏与公子奋力抵抗，刀光剑影中，血与雪共同飞舞着。
　　黑衣人数众多，云苏与公子不敌，一边打一边退。云苏心系公子安慰，一不留神，忘记防御，背后中刀，但只能咬牙坚持着。
　　战况激烈，云苏不知道莫白与明兮是何时到的，但尽管有他们加入，对抗上百训练有素、功力不差的黑衣人也还是吃力，为保主子安全，云苏与莫白都劝他们先走。
　　而黑衣人的目标是大皇子祁风，怎会让他轻易逃脱。一行人打至崖边，突然夏明兮脚踩的雪地出现滑坡，身体向下坠，祁公子飞速赶过去，虽拉住了夏明兮的手，但却与她一起坠落。
　　黑衣人见两人坠崖，奔至崖边向下望了望，如此高的崖估计不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性。
　　而莫白趁此时黑衣人注意力分散，带着云苏朝后撤退，黑衣人见目的已达成，也没有追过来。
　　云苏身负重伤，晕倒在莫白怀中，当她醒过来时，已置身于山洞中，莫白坐在火堆旁边，“我得去寻公子”性急的她想坐起来，却牵动背后伤口，顿吸一口凉气。
　　“以你现在的情况能走多久？要不是你，我也早去寻公主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寻？留在这做什么？我的死活才不要你管！”云苏被他气火了，大声怂了回去。
　　莫白见她咬牙把自己恶狠狠地瞪着，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视良久，云苏觉得无趣，收回视线，望着山洞顶问：“你和夏明兮怎么会来？”
　　“二公主来送送祁公子！”
　　云苏似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莫白，语气得意：“你家公主不会喜欢上我家公子了吧？送这么远？”
　　“不知道，大概是的吧！”莫白又加了几根柴进火堆。
　　想着公子的安危，云苏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如此过了几日，莫白用树藤编了长绳，待云苏行动方便点后，二人来到崖边，把长绳一端固定好后，把余下长绳抛下崖，莫白持绳一跃而下，云苏心中一惊，朝下看去，生怕他出什么事。
　　而她立在崖边干等着，过了个把时辰就朝下吼“情况怎么样啦？找到公子了吗？”可是没有一声回复。
　　就这样等到了天黑，绳子终于动了动，立刻俯身朝下看，有一人沿绳而上。近了，见是夏明兮，连忙伸手拉住她问“我家公子可有事？”
　　“没死，我们掉下悬崖后，被枯树枝挂住，受了些许伤！”夏明兮爬上来有些疲惫，但是仍与云苏朝下望去，等待着。
　　四人都上来后，即将面临的是分别。祁公子深深地凝望着夏明兮，“保重”二字显得沉重，包含了千言万语在其中。
　　“你去吧，我就在这看你走。”夏明兮眼睛虽笑成一弯月牙，但其中孕着晶莹，在祁风转身的瞬间滑落，融入雪间，不见踪影。
　　百里祁风回国摆平内乱后，接着就面临着南凉的攻打，定是南凉得知了北凉内乱的消息，才会在这个时间来。
　　大皇子扶额烦愁之际，便看着画像出神，画上是夏明兮立于雪地上，嫣然一笑。这是大皇子回来之后画的。而后大皇子请命到前线支援，得皇上允许，率军十万，赶往长山。
　　抵达长山后，终于见到心念许久的她。夏明兮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混到北凉战士中间，还好祁风眼尖，一下认出了她，带到营帐中。只是两国交战，又岂可儿女情长，他劝她回去。夏明兮知道事态严重性，与祁风夜宿于营帐几天后便由云苏送她回去。
　　没过多久，两军交战于北凉城下，最后一战，两将领殁，云苏见远处奔来一人，不顾战场上的拼杀，扑于祁公子身上，扶起他来，擦干净他脸上血渍，抱进怀里，泪声俱下：“你可知，你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可这么轻易就离去。”过了许久，背上他，远离了这硝烟弥漫的战场。
　　云苏没有阻止，因她知道祁公子心中的思念之苦。
　　那一年北凉败了，可也是同一年苍太傅找到了她，开始暗中筹兵，以期光复北凉。于是她来到南凉寻夏明兮。
　　这一寻就是七年，没寻到夏明兮，却寻到夏明兮之子，傅弈尘，得知夏明兮在七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领苍太傅见傅弈尘后，苍太傅激动得把她的手抓出了红痕来：“真是苍天有眼，不灭我北凉啊！我一见他就知是祁风之子，简直就和祁风小时候一模一样阿！”
　　而如今这名为卫月夕的女子为何那么像夏明兮呢？
　　云苏摇摇手中扑扇，皱眉立于窗前。哎！别想那么多了，将情况告知苍太傅，待查明卫月夕身份后再说吧！
　　又想到那丫头刚才自报的七百两银子她就心疼，白白地多花了两百两啊！本来五百两银子完全搞得定的，换别人她早就走了。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