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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冷風陣陣 ...

  •   秋季来临之际,阿清正在替马儿过冬做准备,备好牧草,放入马厩旁的仓库,这些大多由阿清一人完成,只有在收割牧草时,四兄弟才一起帮忙。

      山头上的养马人家年年都受着冷冽强风,阿清把自己包成一团,备上妻子准备的热水,全副武装地在晚食之前再去检查一下马儿,万不能着了凉、受了冻,等病了,又是笔花用。

      阿尧把炕头点上,转身到了灶台忙活,炊烟阵阵,食物的香气在灶房里弥漫,态上的野菜汤咕噜噜冒着香气,阿尧随手又放了把香料进去,低下头把木头伸了伸,让火小一点。

      上桌后,大家长阿壮先夹了口野味,大家也开饭了。
      阿尧先替丈夫乘一碗热汤,再夹上几块野味,便自个开饭。

      大嫂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眼尖儿挖着阿尧,阿尧也不应,柔柔一笑。

      「老三呢?」大家长阿壮发话了。

      大嫂闭嘴吃饭,婆婆看了眼阿尧道:「检查马厩去了,担心门栓不紧,冷风灌进去,隔天有他们受了。」

      此时,阿清回来了,外头飘着雪,皮袄子上沾着薄薄的雪色,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扯着僵硬的笑:「阿爸阿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吃饭。」

      阿尧起身,替阿清脱下皮毛袄子,催着他喝口汤,转身用刷子把雪刷到外头去。
      二哥咧着嘴笑:「可真疼人啊!三弟好福气。」
      二嫂白了一眼,夹一口野菜到碗里:「快吃吧!」

      公公婆婆先吃饱了,回屋去,兄弟几个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商讨着年底再卖一匹马,过个好年。
      嫂子几个编着竹篮,绣着帕子,话家常,其中最安静的就是阿尧。
      小姑子阿拾笑嘻嘻地捧着几位嫂子,时不时给几个白眼给她三嫂。

      阿尧起身,收拾碗进了灶房。
      完事后,清理燃火后的余灰留做炕火。
      突然,一僵。

      灰中闪了一光,灰暗中看不清楚,一拨,正是一对银耳环,包在麻布里,煞是显眼。
      阿尧有些无措,她从没想到这个家竟有人那么胆大。自己孕后,阿清替自己免了马厩的粗重活计,婆婆将她分配到灶台,此后只有自己会到这里来。

      这人……阿尧不敢多想,把麻布放到了下面角落,不细看是看不清的。
      这事她谁也不敢说。自己七个月了,大抵一生下来后,丈夫就要远行。

      家里只剩她自己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什么都不敢细想。
      她知道这个家的男人女人对她的心思。
      不过是看阿清即将外出,自己只身养儿,孤立无援。

      此时,她心中一片冰冷,如这燃火后的死灰,整个人堕入深渊,身旁的景被无限拉远,只觉得这天地之间,竟没有地方容得下她,冷清清的月光映在她身上,此时,竟无处可逃。

      阿尧逃回房间,窝在被窝里。
      阿清回到屋里,看着妻子在被中颤抖,心都软了几分。
      想着这婆娘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心尖上像是滚水汤汤一般。只恨不得把阿尧揉进怀里,宠她护她,再也不叫她忧愁。

      回头进了灶台,打算煮了热水,替媳妇洗脚丫子。
      进了灶房,隐约看见有人影,蹲在灶前。

      「谁啊?」

      人影颤了一下,直起身子。
      冰冷的月色照在那男人的脸上,不由得让人心胆寒。

      阿清一口笑了出来,迎上去。
      「阿爸怎么那么晚还来灶台,当心着凉。」

      阿壮扯一下脸皮子。
      「我爬灰呢,炕头下的灰不够,热不起来,你阿娘冷得直发抖呢!」

      「阿爸对阿娘真好啊!阿爸先回去吧!回头我把灰送过去,惹得您发热就不好了!」
      阿壮只道不用,转头就问。
      「你媳妇呢?」

      「媳妇夜里冷着,就睡不踏实,我兑点热水给她暖暖脚。」

      大家长看了看阿清。
      「你媳妇是个好的。」
      大家长一脸和蔼,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笑起来眼色瞇成条线,身旁鱼尾纹衬着月光,像是面具风干受损后的裂纹,瞬间那一刻便有些诡异了起来。

      「阿三啊!」
      「阿爸?」
      大家长拿起抽了一半的烟卷,吸了一口。
      烟飘散在夜里,风一吹,四散了。

      「你看这皇帝老儿的风向着南边吹,咱们这群野草不就得往哪边倒吗?」
      大家长拍拍阿清厚实的肩膀。
      「孩子大了,娶了媳妇,是个男人了,翻年后,怕是要打仗了,到时你和你二哥一起去吧!」

      「阿爸……」阿清眼底泛着泪。
      即使知道是自己被放弃,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泛酸,胸腔里一股股的郁气涌上,还非得压下去不可,顿时,便觉头昏眼花。

      「你大哥还得当这个家业,小弟小妹还小,你……不要怪阿爸。」

      可是家里的马儿都是他阿清照顾的!

      阿清低头沉默,心里满是不舍。
      「那阿尧和孩子就麻烦阿爸阿娘了!这仗不知要打多久,那婆娘正经地嫁我也没多久,苦了她了。」

      大家长答应了。
      拿起一包麻布给了阿清。
      「你那阿娘是个嘴硬的,你那婆娘自小就嫁进来,我们都把她当亲生女儿疼呢!」

      阿清苦涩一笑。
      低头一看,是对银耳环。
      成色不大好,四周还染了灰,但在这山头里,算得上好的了。
      阿清擦拭着,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他们还是在乎他的。

      阿清抓了抓头,拿着盆,兑了些热水,回头给妻子泡脚。
      阿尧摸摸丈夫的脸,把余灰抹去,勉强一笑:「怎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阿清傻憨憨地笑,低头细细摸着媳妇儿的脚。无知无觉地把玩。

      阿尧抱着替她洗脚的男人,心里不由得生了绝望。
      细细地吻着男人的头顶,小脚儿勾着。

      阿清气喘吁吁,只道:「媳妇,你怀着崽呢!之后再给你。」
      阿尧眼底一深,还是得逞了,倒别有一番滋味在心上。

      阿清抱着媳妇温存,呢喃着:「媳妇,我舍不得你呢!」

      阿尧第一次有落泪的情难自已。看着男人平凡的脸孔,打着呼噜,磨着牙。阿尧下定决心,就算机关算尽,也不让丈夫走了,谁爱打仗谁去,自个的丈夫自个疼着呢!
      阿尧吻吻熟睡的丈夫。

      没事,睡吧!
      天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清晨还是冷的,但日光还是微微透进来。
      阿清看着妻子,心里软涩涩的。
      打开昨天的麻布,试着替熟睡的妻子戴上耳环。
      阿尧打了耳洞后,并不常戴耳环。耳洞渐渐消了。

      阿清慌乱中不得要领。耳环上的针钩子刺破原先的耳洞。
      用力一塞,针钩子穿过细细的快闭合的耳洞儿。
      流下一丝血。

      阿尧不由得痛醒了,迷蒙之间看着憨厚的丈夫手忙脚乱。
      「阿尧,你流血了,快擦擦。」
      拿着麻布细细地替妻子擦去血迹。

      从丈夫清澈的眼眸中,
      她看见自己带着昨天灶灰下,
      那见不得人的银耳环。
      牢牢地镶在耳珠子上,
      是羞耻的刑架。

      而耳珠上的纯洁之血,沾染上肮脏的麻布子。

      此时的疼痛,不及当时的破瓜之痛。
      却永远记在心下了。

      晨风顺着歪门的裂缝吹进,迎面二人。
      此时,阿尧只感到遍体冰寒,那股邪风冲向耳间,直向脑门。
      直接冷到了骨子里。阿尧抓住丈夫的双手隐隐泛白。
      想寻求慰藉,抬眼一瞧。
      只见阿清一如往常地傻憨模样。

      夫妻之间,无措相视,相顾无言。

  •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数据上是说炕下用灰,我没用过,不甚了解,大家如果知道可以留言告诉我^^
    每次更新的字数不定,有时候是剧情需要,但大多是2000-3000吧!
    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按下收藏,多多留言,恩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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