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记》半城半生

2、白骨夫人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化成一堆枯骨。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不怪他，只是这样子可能吓人了些。为了不给周边的村民造成恐慌，我寻了一位刚离世的女子，借了她的皮，再也不还的那种。
　　我在附近的一座山上找了个石洞，颇似记忆里的模样，纯天然，毫无人工痕迹，藤蔓遮天蔽日，不是一个姑娘家住的地方。我想办法清除掉了杂草，壁上的藤蔓却没有去动，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前事种种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可欲动手时，终究没有恨得下心。
　　罢了，我心道，做人不痛快也便罢了，做妖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买下了一张床，一张石桌，配了两把石椅，每天按时打扫得干干净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似的。我暗笑自己的迂，不会有谁来了，我知道。
　　闲着无事时，我常去山里转转，看看最高处的那棵桃树。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矣，今已亭亭如盖也。”
　　想着想着，便偷偷红了脸。
　　我托了地府的一个小吏改掉了我的生死簿，若他去看了——想他也未必去看——，那上面写着，“功德圆满，转世为人，生于富贵之家，一生无灾无难，子女满膝，无病而终。”白纸黑字，写得分明。
　　子女满膝，无病而终。我想着写给自己的命运，默念最后的八个字，突然笑了笑。真好，命好到连自己都嫉妒。
　　我又看了一眼西方残阳漫天，满足的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似乎还有熟悉的声音在轻轻感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