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愿》蓝桥飞羽

53、夜谈

　　第四十八章夜谈
　　景轩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离开了梧州地界，车里没有人，景轩沉默了片刻，伸手解了眼睛上的布条，看不见东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眯着眼睛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外面已是夜晚，只见得不远处有模糊的人影和温暖飘忽的火光。
　　景轩摸索着下车，刚掀了车帘走到外面就有人扶了他一把。
　　景轩的视线转过去，但无法辨别是哪位，遂轻声道了声谢。没有听到回言，景轩想得是随行的某个暗卫。
　　那人引着他往火堆的方向走近，景若看到景轩过来，便起身站起来，叫了声三哥，疾走两步把景轩牵过来。
　　景若趁他不备，居然叫人打晕了他，景轩不知该恼还是该作何表情，但景若笑脸相迎，景轩也只得作罢，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你怎么又把布条给摘了？”景若插着腰道“你眼睛不是还没好吗？布条呢？你放车里了吗？”
　　景轩还没回话，景若已经跑到车边去了，在里面拿了布条，又给景轩系上。
　　几人围坐在火边，武季寒、钟誉还有几个暗卫另生了一堆火在另一边取暖，其余暗卫以合围之势散在四周警戒。
　　景明把干粮递给了景轩，咳嗽两声：“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了一天，什么也没吃”
　　景轩双手结果，道谢：“多谢您了。”
　　江瑜双手交叉在脑后，躺下去看着满天星星：“啧，你们家规矩真多，兄弟之间说话何必用上敬语。”
　　景轩默了片刻，他记得自己和江瑜说话也当是带了敬语的吧。
　　“江大哥见笑了。”景明低笑着回道
　　江瑜又坐起身来，看着景明：“你的寒疾已经伤到心肺了，明日若能抵达城镇，我或许可以为你缓解一二。”
　　景明道：“明日定加紧赶路，多谢江大哥。”他又笑道：“江先生和江大哥都是医门圣手，在下何其有幸能得二位相助。”
　　江瑜道：“我在武学上毫无天赋，也就喜欢些花花草草，算不得厉害，但我父亲于武学上颇有造诣，要不是有景轩相承，我父亲必然引以为憾事。”
　　景轩只沉默的吃他的东西。
　　江瑜瞅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景轩，不知道为何又是无名火起：“不过我看景轩以后也不能再用内力了，我爹所授武学，怕是要做竹篮打水一场了。”
　　景明听得话中有话，追问道：“这是为何？”
　　还不待江瑜回答，景轩手抖了一下，身体转向江瑜，轻轻摇了摇头，顺带了些请求的开口唤道：“兄长!”
　　景明看了一眼江瑜，景轩居然唤他兄长吗？
　　江瑜瞪了景轩一眼，又想起他看不见，他自然知道景轩不想让景明他们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才开口请求，想了想，终还是帮他瞒下，但口头上一点也不饶人，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自己一身病痛，身体情况恶劣，怎么还想着动用内力，怕嫌自己命长？”
　　见江瑜没有拆穿他，景轩内心稍安，乖巧的回道：“没有。”
　　景明有些敏锐的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景若将头放在膝盖上，烤着温暖的火，微微阖眼，已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景明问景轩：“你心里如何想的？有什么打算？”
　　景轩摇了摇头。
　　景明沉默片刻，如何处置景轩确实是个问题。
　　景轩开口道：“您不必为难，到了前面，景轩自会离开。”
　　景明轻笑一声：“小若千方百计的想把你带回京城，你确定要这么做？”
　　景轩轻声道：“我现在不能回去，雪玉令在我手里，玄冰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我回京，必然会为家里带来许多麻烦。”
　　景明温和的道：“路上便已听闻雪玉令之事，既然如此，我也想冒昧一观，不知可否？”
　　景轩愣了一下，有些说不清的受宠若惊，忙从身上拿出了雪玉令，递与景明。
　　如此祥和的谈话氛围，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蒙着眼睛，他也能想象到景明含笑的样子。
　　景明接过细细打量一二，叹道：“原来当年玄冰教截杀母亲是为了这个东西。”
　　景轩闻言，面色一时间有些发白，浑身如坠冰窖，他知道景明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只要提到母亲，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场让他后悔终身的往事。如同噩梦一般。
　　“这东西于你，不知是福还是祸，你拿着一日，必定不得一日的安宁。”
　　景轩接过玉佩，笑容有些苦涩：“既是无花谷之物，我定当奉还给谷主，这东西我并无意。”
　　景明道：“你知道无花谷在哪吗？如何去寻？”
　　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为这夜晚增加了一丝暖意，景轩静静的道：“自然找得到的。”
　　景明看了一眼已经仰躺下去睡着的江瑜，声音略轻：“既知你有危险，我不会留你在外，你与我们一道回京，到家之后，我自有法子保护你。”
　　景轩再次愣神，然后回笑道：“我不想给家里带来多余的麻烦，我在外面，没关系的。你且放心回去，我过得挺好的，也会保护好自己。”
　　景明的心有一瞬间被这一句话击中，他抬眸扫了一眼如今满身伤的景轩，看着他唇边清柔的笑意，竟然生出了些许心疼。
　　这样了，都还在宽慰别人吗？
　　他突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景轩勾起唇角：“记得那时在十里长亭时，您曾说过好男儿不拘于一家一室，身体力行，以求真知，景轩一直铭记于心。”
　　“况且若您与小若带我回府，必定也是多方为难。”
　　景明知道，他说的为难是指如果自己和小若带他回去，逆了父亲的意思，自己和小若必一力替他说话，心结未解之下，父亲自会迁怒于他们。而他们若是不帮景轩，那景轩回去也是尴尬，所以劝他们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只当未曾见过他就是。
　　景明顿了一下，他看着眼前温温柔柔的景轩，见他言语间满是替别人考量的体贴，不知为何，却忽然想起了那时有着明媚笑容的轩儿，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耍脾气，过得自由自在。景轩也喜欢粘着他，跑前跑后的叫二哥，每逢想要出去玩时，父亲若是不许，那必然是来缠了自己带他，捉猫打鸟，逗狗爬树，年少时该有的快乐，他们都不曾落下。
　　现在常常看到景轩的笑容，纵然温和，却总感觉带了几分清冷的味道，浅笑，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景明有心带他回景家，但景轩说的却不无道理，玄冰教暂且不说，父亲那里却是一大问题，若让他回去继续受冷漠，整日小心翼翼，不得开怀，倒还不如随了他的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大概也会自在一些吧。
　　景明长叹了口气：“无论你如何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景轩点了点头。
　　景明看着他，忍不住又道：“希望你认真考虑。”
　　遂是一夜无话，天明时分，一行众人启程，行了一日方进了城中，众人寻得一家客栈，待安顿好之后，江瑜便到当地药房买了些药，又借了客栈厨房，亲自熬了药汤给景明，喝了过后，次日景明的咳嗽竟然缓了许多，众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江瑜将方子给了景明，让他回去之后注意调理，寒疾入了心肺，若能止住咳嗽尚好，若止不住便很是危险，一概冰冷寒凉之物皆不能碰，景明手脚经脉曾经被挑断，身体孱弱，幸得景家财帛丰盈，有好药吊着，这才恢复至今，江瑜便又叮嘱他要慢慢的活动开来，以求身体强健，如若不然，任由身体衰弱下去必定回天乏力。景明从善如流，皆一一记了。
　　江瑜终于抽空替景轩料理一下他的眼睛，雪山里白雪皑皑，被雪光刺伤岂是儿戏，严重的情况下可使人终身失明，江瑜仔细检查了景轩的眼睛，用银针给他在相应穴位针灸过后，用白布条给他缠上。
　　“行了，不是很严重，只要不见光源，配合针灸，三五日便好。”江瑜边收拾东西边说道：“对了，你手上的黑线到哪了？最近可有毒发？”
　　景轩回道：“除了上次在雪山毒发过一次，至今没有毒发。”
　　江瑜让他褪了上衣，那黑线已经伸到肩膀位置，情况不容乐观，再多来几次，毒气攻心，便是回天乏力了。
　　江瑜皱起眉头：“我师父应该能解此毒，我爹虽然也精于药理，但到底碎空山是漠北医道名山，我爹给你的药丸只能压制毒性，一旦你动用内力，毒气反扑，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去何从，你应当心里有数，大丈夫做事最忌婆婆妈妈，你的毒拖不得，另外身上还有伤，我虽然摆了玄冰教一道，但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漠北一片，各地势力纠缠，再加上碎空山医毒双修，等闲之辈不敢轻易招惹，玄冰教就算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们。”
　　景轩觉得江瑜言之有理，便点头答应一起前往漠北，打算明日清晨辞行景明。
　　江瑜看着他：“我知道你找赤焰草和苗疆冰蛊是为了救治景明，放心，我会帮你的。”
　　景轩愣了一下，便轻声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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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没灵感，景明和景轩之间这种关系，真的非常难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