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愿》蓝桥飞羽

41、离开

　　第三十七章离开
　　江瑜带着景轩，紧赶慢赶，终于在八月二十二日的晚上赶到了李家，李家一派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大门口和檐下，到处都贴着红红的双喜字和挂着的红绸，院中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忙忙碌碌的仆人在准备食材和布置房屋。
　　江瑜和景轩牵着马到的时候，江瑜他三舅正站在门口指挥着挂红绸。
　　江瑜看见李安旭，便快步走了过去，他一身风尘，声音都有些疲倦，对着李安旭行礼道：“见过三舅。”
　　李安旭回头一看是自家外甥，蹭蹭蹭几步走下台阶，先给了他头一巴掌，骂道：“臭小子，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你爹不是说你早就出发了吗？还指望着你过来帮忙，你倒是会偷懒。”
　　江瑜看着他舅，也不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啊之类的，反而一脸抱怨的说道：“三舅啊，咱能不能讲点理，你外甥我为了参加这个喜宴，腿都要跑断了，那从漠北一路过来不要时间的吗，中途又被我爹使唤着跑了一趟元洲，你外甥我可是星夜兼程....”
　　李安旭摆摆手：“得得得，小祖宗，赶了一路累了吧？”
　　江瑜揉揉肩膀，讨好的说道：“累，当然累，骨头都快散架了。”
　　李安旭有些心疼：“真是赶着来的？”
　　“那可不是。”
　　李安旭忙吩咐道：“去叫一下大少爷”，又回头对江瑜道：“你的房间我早让君岚给你准备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儿个还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接亲。”
　　江瑜瘪瘪嘴：“三舅，瑜儿还没吃东西。”
　　李安旭闻言，又吩咐着道：“快去让厨房做些吃的。”
　　江瑜这才露出了一脸称心如意的表情。
　　等到李安旭说完这些，才发现江瑜不是一个人来的，景轩一个人牵着两匹马，静静的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远不近，是个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密，也不会过于疏远的距离。
　　李安旭问道：“带着朋友一起来的？怎么也不让人家过来？”话音刚落，他就瞪了一眼身边的小斯：“还愣着干什么？让客人一直牵着马？”
　　江瑜看了一眼景轩，景轩放手让小斯把马牵走，走上前来，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晚辈景轩，见过伯父。”
　　李安旭扶起他：“贤侄不必多礼。”
　　江瑜解释道：“他是我爹的弟子也是清浅姑姑的孩子。”
　　李安旭恍然：“原来是你爹的弟子，倒是也不曾见过。”
　　江瑜又道：“他一直都住在京城，这次父亲让我带他回漠北小住。”
　　李安旭点点头，招呼着两人进屋：“看我，一直让你们站在门外，快进来，快进来。”又喊道：“看看厨房里的东西做好了没？怎么那么慢！”
　　“大少爷呢？怎么还没来？”
　　江瑜忙拦了：“三舅，明日君岚大哥有很多事要忙，您就别折腾他了，我和景轩赶了一天的路，现在累的很，只想吃了东西就睡觉了，您让君岚大哥过来，不是成心不让我好好休息吗？”
　　李安旭想想说的也是：“那我让下人带你去你的院子里，他们会把吃的给你送过去的。”
　　江瑜弯弯眼睛：“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个觉了。”
　　李安旭吩咐了两个丫头过来：“带江瑜少爷和景公子下去休息。”
　　“是。”
　　“瑜儿，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我就不招待你了，你随意，就当自己家一样。”
　　他又对景轩笑到：“寒舍简陋，景公子远来是客，招待不周之处可要多多包涵啊。”
　　景轩欠身：“伯父客气了。”
　　李安旭走后，景轩便和江瑜一起前往他们休息的院子，院子是独立的，院门口栽种着几颗桂树，此时香飘满径
　　月色朦胧间见得门匾上书永安小院，丫鬟引着两人进入小院，又麻溜的点燃了院中放置的灯烛，灯光中看去，这个小院很是宽敞，台阶上也无尘土，想来是有人时时打扫的。
　　其中一位丫鬟对着江瑜道：“瑜少爷，您的屋子在正前方，小兰，你带瑜少爷过去，好生伺候着。”又对着景轩福礼：“景公子，请随奴婢来。”
　　景轩转身对江瑜一礼：“那兄长早些休息，轩儿就不打扰了。”
　　江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吃了饭后，景轩躺在自己的床上，如今已然走到了莫州，从莫州再走上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到漠北了，所以自己若要离开明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当时听师父说过梧州雪山腹地有奇草名唤赤焰，只生长在雪山之中，通体赤红，可解天下寒毒，世所稀有。另有沉睡的苗疆冰蛊最后一次出现也在此处，而苗疆冰蛊可续人之肌骨，极为神奇。不过两样东西现在几乎绝迹，不一定能够找到。但是只要能救景明，哪怕仅是一线机会他都要去！
　　梧州离莫州不远，此时便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景轩披衣做起，绕到桌子旁边去点燃了灯烛，然后翻出了毛笔和纸。思索良久，最后写了两封信，一封上书师江书然亲启，另一封却是给江瑜的。景轩收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又点了点自己身上的银票，不觉深深叹了一口气。生活真的太艰难了，当你有钱时，你才能琴棋书画诗酒茶，没钱的时候只有油盐酱醋的生活困扰。
　　此时夜色已深，景轩踏出房门，慢慢的走到江瑜的房门口，屋子里已经熄灯了，景轩侧耳细听，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江瑜已经睡着了。
　　月上中天，皎洁的光如水一般倾泻四周，万籁俱静中，景轩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很喜欢的一首诗，于是轻轻的念到：“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他那时只觉得意境极美，如今却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共鸣。
　　“以前我是最喜欢白天的，因为可以出去玩，街上有好多小贩啊，他们挑着我喜欢的小玩意，扛着我喜欢的糖葫芦。阳光普照，连日子都总觉得是温暖的。”
　　景轩坐下来,喃喃自语：“可现在我越来越喜欢夜晚了，每到夜晚，都会有月亮陪着我，安静的很。有时候就算没有月亮，就这么坐着便也觉着很开心。”
　　人孤独得久了，其实会越来越不习惯别人的靠近。
　　沉默着坐了良久，景轩最后轻轻的叹息：“对不起，兄长，辜负你和师父的一片心意了。”
　　次日，江瑜和李君岚并着几个本家兄弟一大早就出发前去接新娘子去了，一路敲锣打鼓，行人纷纷投去注视的目光，景轩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府里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府中小斯丫鬟忙着准备酒席，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李安旭和他家的二小子李君彦在门口忙着迎接。景轩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李府，微微笑了笑，见无人注意，便悄悄的转到了马厩，牵了自己的马，把准备好的行礼放在马上，然后从后门离开了。
　　江瑜和李君岚他们接到新娘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行过天地，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后，前院开席，众人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江瑜本就性子跳脱，和他同桌的又都是本家兄弟，多时不见，此时更是相谈甚欢，一桌人行酒令，划拳喝酒，十分尽兴。等到他终于感觉过瘾了，这才忽然觉得少了什么，细细想了想，才发现没有看见景轩，江瑜站起来环视了一下，李君岚问道：“瑜儿，你在找什么”
　　江瑜看了两眼，坐下来：“我怎么没见到景轩这小子”
　　李君岚也站起来看了看，人太多，也不知道在哪里：“要不我派个人过去找找”
　　江瑜点点头：“也好，他人生地不熟的，让他过来和我们一桌。”
　　李君岚派了几个小厮过去找景轩，一桌人便又喝上了。
　　“少爷，没瞧见景公子。”
　　“少爷，那边也没有。”
　　“回少爷，小的这边也没有。”
　　江瑜放下酒杯，皱起了眉头，对李君岚道：“君岚大哥，我过去看看，他应该回院子去了。”
　　“你跑来跑去的多麻烦，让他们去看看，如果人在休息告诉你一声就罢了，何苦要亲自过去”李君岚示意了一下几个小厮：“去院里看看景公子是不是在休息。”
　　几个人领命离开，李君岚笑道：“你呀，这下放心了吧”
　　然而江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桌人说起李君岚追自家媳妇时的各种趣事，江瑜也只是附和着笑笑。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一起回来，其中一个将手中的信递给江瑜。
　　江瑜看着那两封信，眸光一沉，并没有接信：“他人呢？”
　　其中一个小厮道：“我们到的时候，景公子的房中没有人，只有这两封信放在桌上。”
　　江瑜一把抓过信，撕了留给自己的那封，景轩端正俊逸的字迹落入眼帘：兄瑜敬禀，见字如面，今轩要事在身，必身赴梧州，然不能当面与兄长言辞，深表歉然，一路得兄长照拂，轩不甚感激。漠北之行，轩无意同往，已于信中告知师父。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他日再见，亦不知何年何月，天涯沦落，不必牵念。
　　今当远离，惟愿兄长百岁无忧，一世长安。
　　江瑜沉默着看完，只觉得胸中泛起一片怒火，拿着信的手猛地握在一起，将信揉成一团，咬牙道：“景轩，你真是不要命了！”
　　“君岚大哥，景轩去梧州了，我要去找他。”江瑜站起来，对李君岚一揖首：“我爹把他交给了我，他要是不见了，我没法给我爹交代。”
　　一桌人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江瑜简短的说了一下，有个本家兄弟就道：“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去梧州办事情，没事的。”
　　“就是啊，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你现在去找他，你要怎么找？不如就在这里等他算了。”
　　“我们兄弟几个那么几年没见了，趁着君岚大哥大婚，这才能聚个面，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江瑜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意已决，就不多留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离开，这死小子，被我找到，我非收拾他不可!”说罢便要去向李安旭辞行。
　　李君岚一把抓住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江瑜，喝到：“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天又那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江瑜顿了一下，没说话。
　　“你是喝飘了还是脑子不太好使，要找人也要休息好，明日再寻！”
　　江瑜挣了一下，脱离李君岚的魔爪，满脸不甘心：“我不去追他，他就跑远了，不行，我要走了。”
　　李君岚又抓住他，沉下脸来：“瑜儿!还要胡闹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时了，你喝醉了，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大哥!”
　　“不准去!”
　　江瑜最终还是没能离开，被李君岚赶回院子里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江瑜心绪翻飞，他要是不知道景轩身上中毒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就断然不可能任由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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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很久，感谢你们还在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