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恩仇录》大花儿

40、上一辈的往事2

　　寒铮遥被母亲拽着，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清晏城，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母亲要带他去往何方，心中却有隐隐的欢喜，就连刚刚在尊香楼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噩梦一样变得虚幻不真实了。
　　寒凝初把当初那个楚元枢赠予她的玉佩小心翼翼的给寒铮遥带了上去，幸好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忘记自己在寒家学过的易容术，不仅没有忘记还勤加修炼，并交给了寒铮遥，所以他们母子二人的逃亡更加方便。
　　母子二人一边逃亡，一边寻找着楚元枢的下落，一路上风餐露宿，坎坷不已，万幸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恰巧遇到了出城游玩的赵文轩，寒凝初记得这个曾经和楚元枢一起来尊香楼的男人。
　　她揭下了面具找到了他，赵文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衣衫褴褛还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女子，她还是当年那个名动清晏城的第一琴女吗？
　　“你......你知道元枢在哪里吗？”寒凝初强忍着泪水问道，赵文轩一愣，道：“你说楚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他啊，楚兄早就离开永清城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你...你说什么？楚兄？我问元枢在哪里。”寒凝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赵文轩笑了：“不会吧，楚兄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吗？他姓楚，叫楚元枢，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驭魂楚家。”
　　不用他说，寒凝初也知道，全天下只有一家人敢给自己光明正大的冠以楚姓，那就是当年灭她满门的驭魂世家。
　　“你，你还好吧？”赵文轩看她那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心里有些愧疚，毕竟当年是自己和楚兄打的赌，没想到把一个妙龄女子害成这副模样。
　　寒凝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住不断颤抖的身体，她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肯来找我吗？我......等的好苦。”
　　她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泪还是无法抑制的迸发了出来，赵文轩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寒铮遥，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他说：“你.......还是去亲自问问楚兄吧。”
　　赵文轩把永清城楚宅的地址给了她，又给了她许多盘缠，寒凝初再一次踏上了寻找楚元枢的路上。
　　“娘亲......怎么了？”小小的寒铮遥看出了母亲的不对劲，寒凝初擦了擦眼泪，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我们去找你爹爹。”
　　原本小小的寒铮遥一直恨着父亲，他不懂母亲这样的执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母亲的影响，他对楚元枢这个父亲也有了一些憧憬。
　　寒凝初一路上思考了很多，看着懂事可爱的儿子终于做了决定，只要楚元枢还能接受她们母子，什么灭门之仇，她通通可以放下，只要楚元枢还要她。
　　尽管寒凝初已经如此让步，但是事情也没有朝着她理想的方向发展。
　　当年楚元枢的父亲楚阔年纪大了自然去世了，楚家由楚元枢的哥哥打理，但是没想到哥哥遭到了强大怨魂的反噬，尸骨无存，楚元枢就这样成为了楚家家主，直到今天。
　　而楚元枢在离开寒凝初不就以后，就结识了楚聿临的母亲容菀，浪荡花丛小半辈子的楚元枢对容菀一见钟情，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最终二人成亲并生下了楚聿临，直到现在楚元枢对容菀仍然是死心塌地。
　　很巧，寒凝初找到楚元枢的那一天，容菀带着楚聿临回娘家玩去了，所以楚元枢也没有回避，接见了她们母子。
　　楚元枢的容颜没什么太大变化，虽然有了皱纹，但依然英俊倜傥，可寒凝初就不一样了，她已被岁月折磨的人老珠黄，青春不复了。
　　楚元枢皱着眉看了看她，语气有些生疏：“婉凝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寒凝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眉眼温柔如初，盈盈的望着桌对面的楚元枢：“元枢......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再没有来找过我？我一直在等着你啊......”
　　楚元枢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他叹了口气道：“婉凝姑娘，实话告诉你，当初和你不过逢场作戏，那只是和朋友间打的一个赌罢了，没想到你却如此痴心，是楚某对不起你。”
　　寒凝初怔住了，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嘴唇哆哆嗦嗦：“逢...逢场作戏？打赌？”
　　楚元枢点点头：“不过如今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我当初送给你的玉佩，足够你赎身过好下半生了。”
　　寒凝初流着泪，哆嗦着手指愤恨的指着身后的寒铮遥，声音尖利起来：“那玉佩，我一直戴在咱们孩子的身上，怎会拿去卖钱？楚元枢，你不认我可以，可他却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寒铮遥从未见过母亲这副疯狂崩溃的模样，他怯生生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个被母亲称作他父亲的男人。
　　楚元枢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不满，他冷冷道：“我已有家室，怎么可能再认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做儿子？更何况......”他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寒凝初，最后又把目光放到寒铮遥身上，“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我的骨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婉凝姑娘多年前就开始卖身了吧？”
　　寒铮遥虽然小，却依稀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而心已经坠入了谷底。
　　小小的寒铮遥都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寒凝初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楚宅的，楚元枢最后的那个微笑和他所说的话永远永远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到死她都不会忘记。
　　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无趣的赌注啊。
　　寒铮遥看着母亲又哭又笑，表情狰狞的可怕，突然间，母亲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她终于对自己年幼的儿子说出了真相：“阿遥，你记住，是楚家人灭了我们寒氏满门，是楚元枢负了我们母子，这仇，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她说的咬牙切齿，干瘦的手不知从哪迸发出来的力量，把寒铮遥抓的生疼，可是他不敢动弹，母亲的话语和表情已经被他深深的铭刻在心里。
　　而就在他们母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个女子从楚楼里跑了出来。
　　“婉凝姑娘？”她叫住了几近崩溃的寒凝初，寒凝初回过头，那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让寒凝初都为之一振。
　　“你是谁？”寒铮遥替母亲问了出来，那女子道：“我是楚元枢的妹妹，楚念华。”
　　寒凝初现在对楚家的人深恶痛绝，她冷笑着问道：“你要干什么？赶尽杀绝吗？”
　　楚念华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我哥他是个厚颜无耻的王八蛋，你无须再为他伤心，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教他驭魂术，也可以把你在楚宅安排稳妥。”
　　寒凝初并不信任她：“楚元枢是不会允许我们还在他眼皮子下的。”
　　“去我的别院，我兄长甚少涉足的。”
　　见寒凝初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有些不情不愿，楚念华继续说道：“你这辈子算是毁在楚元枢手上了，但是孩子却不能跟你受苦耽误下去，他不是楚家血脉吗？学习驭魂师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楚念华也是女人，她明白一个如此痴心的女人不会拿孩子的事情去欺骗楚元枢，而且她知道楚元枢离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在身，这孩子又和楚聿临眉眼有几分相似，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楚家的血脉。
　　最终寒凝初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寄人篱下，但是楚念华待她们母子不薄，经常明着暗着帮衬着她们，在教习楚聿临之后也会认真教寒铮遥驭魂术。
　　楚念华如此帮她们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哥哥当年的风流史，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能如此绝情，对这母子她十分同情，更何况那孩子是正经八百的楚家人，要知道在楚阔死后楚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她不能再放过任何一个楚家的孩子。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寒铮遥这孩子不仅天赋不比楚聿临差，而且乖巧懂事，修炼的很是勤快，比那淘气的楚聿临不知道好了多少，因此她也更加疼爱自己的这个侄子。
　　寒铮遥这边忙着学习驭魂术，就有些忽略了母亲的行踪。直到容菀无故病死，母亲一把大火烧了楚宅，自己也被大火吞没时，他才发觉一切都晚了。
　　母亲的仇恨不是楚念华的恩惠就可以随随便便消去的，寒凝初找到了苗疆的巫女，用自己的灵魂做代价换来了容菀的死，最后又已自焚的方式给楚宅添上了抹不去的阴影。
　　寒铮遥永远记得，母亲临死前在大火里撕心裂肺的对他喊着：“记住，你是寒家的人！”
　　但寒铮遥仍然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只杀死了容菀，却放过了楚元枢，她到底是舍不得，还是想让他承受心爱女人死去的伤痛呢？
　　没人知道答案，但寒铮遥希望是后者。
　　楚念华心中清楚容菀的死可能和寒凝初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已经以自焚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楚念华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什么仇什么恨了。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仇恨却在小小的寒铮遥心里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