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恩仇录》大花儿

37、声讨

　　乌飞兔走寒来暑往，楚聿临已经离开两年了，穆霜眠除了身形更加消瘦，灵力更加强大外也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为了打开阴阳两界而终日奔波在玄遮大陆上，但穆霜眠没想到，虽然他不惹麻烦，但是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他。
　　隆冬里，金瑶台上又召开了众门派首脑的会议。
　　冥煌教是唯一一个建立在沧海岛之上的门派，但是此时的冥煌教教主皱着眉头，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面露不安之色。
　　他敲了敲桌子，引起众人的注意，他说:“最开始的时候是清澜上尊拎着鬼将的头颅从古战场出来，告诉我以后古战场可以开发了。”
　　另一个门主也开口了:“半年前清澜上尊把我们所管辖地区的最凶险的一个厉鬼也给斩杀了。”
　　“何止鬼魂呢，我们那片儿的万妖山，几乎所有害人的精怪都让他杀干净了。”
　　“还有还有啊，他还放出了圣兽青龙，青龙已经认他为主了。”
　　“前几天的狩猎大会上，可又是清澜上尊拔得头筹呢！连四大门派教主都没超过他！”
　　“…………”
　　“够了够了！”杨暶愤怒的一拍桌子，“清澜上尊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他想斩妖除魔就让他去呗！”
　　旁边一个人不同意，说道:“杨家主，你是自幼和他交好，可是他这样下去，难免成为第二个林冉！”
　　“就是就是，”有人帮腔，“忘了吗？当年那林冉也是到处杀鬼斩妖，好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可是最后呢？还不是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任天辰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但是听到这里他也听不下去了，他说:“清澜上尊不是魔族中人，请不要一概而论。”
　　“但是他这样，对我们所有门派，都是很大的威胁啊，现在的他，且不说说再座的各位了，翊华仙尊，他的亲师父，能制得了他吗？”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钟凌露出了讽刺的笑，怎么。话题终于落到她身上了。
　　“今日各位来声讨我徒儿，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她睁开眼睛，一双明眸冷冷的扫过噤声的众人，接着说:“不说清澜现在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是做了，我琅迹峰也不会姑息，但是，绝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钟凌在这个仙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到今天她才总算明白了，什么狗屁正派，尽是一些容不下侠者的狭隘小人！
　　她愤怒的离开了席位，临走时留下一句:“若是让本尊在听到有谁空口无凭的恶意揣测，休怪我琅迹峰不客气！”
　　翊华仙尊代表的是整个琅迹峰，她说话算话，一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骆歌阳也站了起来，漠然道:“翊华仙尊所言极是。”
　　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立场，而任天辰和杨暶自然不必说。
　　崇华宫的人呢？
　　锦丞对这种无聊的大会没有丁点兴趣，而二把手锦凰早就骑着朱雀去找穆霜眠了。
　　青龙之前被穆霜眠收服，四圣兽之间又有着内在联系，所以锦凰的朱雀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青龙身边的穆霜眠，但是，现在的清澜上尊，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此时已是深冬，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穆霜眠一身白衣胜雪，负剑稳稳的立在那庞大的青龙头顶，远远的，锦凰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凛冽的杀气，同寒冷的霜风一起，让锦凰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
　　“霜眠！”锦凰朝着他叫了一声。
　　穆霜眠听到了他的声音，回过头，见到是锦凰，他跳下了青龙，缓步走来。
　　锦凰也急忙跳了下来，跑了过去问道:“你是打算常驻外面不回琅迹峰了吗？仙尊很担心你啊！”
　　穆霜眠说:“我在外，仙尊应该担心别人才是。”
　　锦凰扶额，他着急的说:“霜眠！你知道外界怎么说你吗？他们都说你要成为下一个魔尊！今天他们还在金瑶台声讨你呢！”
　　穆霜眠并不吃惊，只是冷漠的说:“魔尊？为什么？”
　　锦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当年的林冉年轻时也是如你这般高调，结果，他后来就用来魔力开始大开杀戒了。”
　　“可我并没有魔力。”
　　“这谁都清楚！”锦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可是你这样，已经威胁到众门派了，他们在找机会除掉你啊！”
　　穆霜眠冷哼了一声:“我四处斩妖除魔也有错吗？就这般容不下我吗？”
　　锦凰点了点头:“四大门派的人不置可否，可是，底下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霜眠，你还是收敛一些吧，或者回琅迹峰或者崇华宫，总有地方能护着你的！你在外面一人闯荡，实在让人担心。”
　　穆霜眠缓缓的摇了摇头:“谢谢你，锦凰，可是，我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
　　“而且，他们伤不到我的，只要四大门派不插手，我应付的过来。”穆霜眠认真的说道，锦凰看着他笃定的眼眸，突然想起楚聿临在世时说的一句话，当时他愁眉苦脸的敲着桌子说:“穆霜眠就是一根儿筋，他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锦凰转念又一想，如果现在这里劝他的是楚聿临，穆霜眠一定会听，他不听楚聿临也一定会把他揪回去。
　　不，如果楚聿临还活着，穆霜眠根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力有如此大的提升，他倒真是化悲愤为力量了。
　　“唉……”锦凰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拗不过你，不管怎么样，一定多加小心，有事随时可以找我们。”
　　“嗯，替我谢谢任教主他们。”穆霜眠向他行了一礼，锦凰连忙拦住了他:“别客气了，哦对了！念华姑姑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他摸索了一下，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毛笔，笔身漆黑，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恕风。
　　穆霜眠表情错愕，他微张着嘴，眼里的冰冷顷刻融化了。
　　锦凰递给了他，说:“这是他的遗物，他放在了楚楼，念华姑姑说，既然封炀笛也被你保存着，那这个也交给你吧。”
　　穆霜眠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伤接了过来，但是锦凰还是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双手握紧了纤细的笔身，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迹。
　　他白皙的指尖摩挲着那凹凸不平的字迹，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楚聿临到底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呢？
　　锦凰看着已经沉浸在回忆中的穆霜眠，没说话，默默的带着还在和青龙叙旧的朱雀离去了。
　　穆霜眠想起二人十几岁的时候打打闹闹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烦他，可是打心底里还是很愿意和他一起玩闹的。
　　穆霜眠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他懊恼、痛恨以前从不懂得珍惜，对楚聿临总没有一个好脸色，从没有把内心真正的想法告诉过他，没成想，竟然成了永久的遗憾。
　　可是……他又怎么说的出口呢？对他那不正常的爱慕，会让他徒增苦恼的吧，更何况，他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穆霜眠感觉胸口闷闷的生疼，青龙凑到了他的身边，巨大的脑袋笨拙的蹭了蹭他的身子，让穆霜眠回了神，青龙难得沉默，他伸出手，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
　　“走吧。”穆霜眠抚摸着他的龙须说道，其实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要拼命的去斩杀那些妖魔鬼怪，虽然并不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可终究也是个体力活，每天他都身心俱疲。
　　但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夜晚酣然入睡，否则他又会在梦中见到再也回不来的楚聿临，纵使梦境中他欣喜万分，可醒来时的落差也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青龙腾空飞起，化作了一条小青蛇缠在了穆霜眠的手腕上，穆霜眠将恕风笔同封炀笛一起揣进了怀中，朝着不远处的永清城走去。
　　永清城还是那么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纵使是冬日里，往来的商人也络绎不绝。
　　路边还有卖糖葫芦，桂花糕之类的小商贩在大声吆喝，卖书的小摊贩抱着暖手炉缩着身子向往来行人推销着。
　　这就是为何穆霜眠不愿意回到凤麟洲和琅迹峰的缘故，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有着楚聿临的影子。
　　他曾经蹲在这里和书商讨价还价，也曾买糖人儿桂花糕给他吃。
　　穆霜眠驻足在桂花糕摊前面，久久不肯离去，小贩看着这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忙着招呼别的客人。
　　突然，一个轻快的声音从穆霜眠身旁响起:“诶老板，给我来二两桂花糕！”
　　那语气，和楚聿临如出一辙。
　　穆霜眠如遭雷击一般，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黑衣青年，心狠狠地被抓了一把。
　　那黑衣青年背着一把琴，他的脸上带着几乎和楚聿临一模一样的喜庆的笑脸，而且，那眉眼、轮廓，像，太像了。
　　“你……”穆霜眠颤抖着叫住了他，黑衣青年回过头，挠了挠头问他:“诶，怎么了？你……想吃桂花糕吗？没钱买？喏，分你一半。”
　　黑衣青年递给他一块桂花糕。
　　穆霜眠没接茬，他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吓得黑衣青年圆圆的杏眼都瞪大了:“你，你干什么？”
　　“楚聿临……？”穆霜眠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名字，黑衣青年一脸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啊？小哥哥，你没事儿吧？”
　　穆霜眠失落的松了手，眼底的悲戚再也掩饰不住。
　　黑衣青年有些担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看大夫啊？”
　　穆霜眠抬起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青年一愣，随即笑了:“在下寒铮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