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恩仇录》大花儿

21、走火入魔

　　那是大概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的深秋，天高云淡，是难得的好天气。穆霜眠在几个月前就进了琅迹峰的剑道山内闭关修炼了，楚聿临足足无聊了整个夏天，寂寞如斯，日日夜夜无不思念着他的清澜上尊。
　　这回，好不容易等到他要出关了，楚聿临就哼着小曲上了琅迹峰。
　　沈清榷看到他来，表情立刻就臭了，而钟凌见却很高兴，她笑道:“你还真是记挂眠儿，他大概今天晚上就可以出来了。”
　　楚聿临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挠头说:“从小打到大不是一直都没有分出过胜负吗？我这次来还是想跟他切磋一二。”
　　钟凌捂嘴偷笑心说你师父早就把你那点儿小心思告诉我了，大概是切磋是假，想他是真吧。
　　“你跟清榷在这儿等吧，本尊还有这事情，先出去了。”钟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悬竹苑。
　　钟凌走了，沈清榷在一旁鄙夷道:“楚少爷倒真是闲得慌啊。”
　　楚聿临不生气，他笑呵呵的说:“我自然是比神医圣清闲一些，毕竟任教主青睐的不是我哦。”
　　沈清榷气得咬牙切齿，一想到那个傻呆呆还固执的任天辰就头疼，偏偏自己被他百般纠缠的时候还被楚聿临给看到了！丢人！失算！
　　“沈、沈前辈……”门外，宋简清有些胆怯的敲了敲门说，“山下任教主求见……”
　　楚聿临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到，沈清榷暗骂了一声，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见他走了，楚聿临也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直奔琅迹峰的制高点——剑道山。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剑道山更是冷到了极点，楚聿临来回来去的踱步蹦哒，尽量使身体暖和起来，但是他想让穆霜眠出关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冻一会儿就冻一会吧。
　　他眯着眼睛盯着那个黑色的石门，穆霜眠就在门后，他呵着手，心跳有些加速了。
　　好想他，好想他。
　　他本以为要等到晚上呢，谁知他只等了一会儿，石门就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开了。楚聿临惊的蹦三蹦，跑到门口，激动的向里面探头探脑，里面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很快，穆霜眠出来了，他手里拎着啼火剑，脸色苍白，眼睛却是猩红的。
　　“嘿！！想我没有？”楚聿临激动的给了他一个拥抱，穆霜眠面无表情没有反应，他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了……修炼的不好吗？”楚聿临问道，穆霜眠抬眼看了看他，那怪异的眼神让他有些害怕了。
　　“切磋？”穆霜眠问。
　　楚聿临一愣，犹豫的点了点头，他说:“不过你好像状态不太好，咱们可以改天再……”
　　他话还没说完，穆霜眠已经提起啼火剑向他刺了过来。楚聿临这才发现以前穆霜眠用坠星拂跟他切磋实在是小儿科了，拿起啼火剑的他招招致命，几乎要把他置于死地，可是楚聿临又不敢还手，他的样子太不对劲了。
　　就这样，他一个没留神，啼火剑就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腹部。穆霜眠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睛更红了，他猛然又抽出剑，热血洒了出来，溅了一地白雪。
　　楚聿临瞬间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他用尽力气吼了句:“穆霜眠！你怎么了？！我楚聿临啊！”
　　穆霜眠好像回了回神，他偏着头看了看他，只是片刻，随即又举起了剑。
　　完了完了完了楚聿临内心哀嚎，难道他今天真的要死在穆霜眠的手里吗？
　　突然间，一道更加亮眼的剑芒挡住了穆霜眠的剑，是归鹤。
　　楚聿临惊讶的回头，只见满头大汗的钟凌咬着牙，归鹤一扬，啼火剑就从穆霜眠的手中脱落，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手中一道灵光打向了穆霜眠，他身体一僵，晕倒外地。
　　“翊华仙尊……”楚聿临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雪也越来越大，没支撑多久，他也眼一翻，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悬竹苑翊华仙尊的房间里，他腾地坐了起来，却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痛的呲牙咧嘴。
　　“你消停会儿吧，”沈清榷头疼的说道，“我刚把你肠子塞回去。”
　　“霜眠怎么了？！他还好吗！？”楚聿临急急忙忙的问道，屋子里的一众人听他说的话，都沉默了。
　　钟凌脸色苍白，双手还在颤抖，廖斯儒守在她的身边亦是愁眉苦脸。楚聿临急了:“怎么了啊！？为什么不说话？”
　　沈清榷一直沉默不语。
　　良久，钟凌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眠儿他……走火入魔了。”
　　楚聿临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会怎么样？仙尊你当年也是因为走火入魔才变成这样的吧？难道他也会变成小正太吗……”
　　钟凌沉痛的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倒还好，可是……他比我严重的多，几乎失心疯了。”
　　楚聿临傻了眼，他呆呆的望向医圣沈清榷:“沈神医，有法子吗？”
　　沈清榷眉头紧皱，嘴唇也抿了起来，廖斯儒替他回答道:“除非把眠儿的灵根除去，否则他……就会一直这样疯下去了。”
　　“什么？！把灵根除去那他不就变成一个普通人了吗？！”楚聿临大叫道。
　　其实，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修炼仙法必须要有灵根，而一旦将其除去，那就彻底沦为废人了。
　　钟凌痛苦的扶住了额头，叹气:“总不能让他这样疯下去……”
　　“可是如果不能再修炼仙法，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楚聿临在这方面还是十分了解穆霜眠的，清澜上尊他不仅天资极高而且非常刻苦，练功从来不敢懈怠，倘若真剥了他的灵根，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沈清榷！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楚聿临重重的摇了摇他的肩膀，钟凌和廖斯儒已经红了眼眶，沈清榷还是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廖斯儒说:“没关系，大不了我会照料师弟一辈子的。”
　　“大！师！兄！你别傻了！他怎么可能容忍一无是处的自己呢？”楚聿临懊恼的说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清榷却终于说话了:“有，还有办法，但我的医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有六成的成功几率。”
　　楚聿临欣喜若狂:“什么法子？！”
　　沈清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找一个和霜眠修为差不多的人，把他的灵根，换给霜眠，如果一旦失败，那个人...也救不回来了......”
　　廖斯儒和钟凌都愣住了，他们心里清楚的很，且不说能和穆霜眠修为对等的人整个玄遮大陆都没有几个，就算找到了，又有哪个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灵根给别人呢？况且成功的几率只有六成，实在太过危险。
　　而楚聿临却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他想都不想就说:“不用找！我！我把我的灵根换给他！”
　　钟凌道:“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掷地有声的女声:“钟凌，你别拦着他了。”
　　是楚念华。她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欣慰的拍了拍楚聿临的肩膀，转过头对钟凌说:“他对眠眠的感情，你我都清楚。”
　　感情？什么感情？兄弟情吗？廖斯儒有点不明白了，沈清榷困惑的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楚聿临，恍然大悟的说:“你……真没看出来啊……”
　　“可是只有六成的几率！”钟凌吼道，“失败了他会死的你明白吗？！”
　　楚念华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但是……”她看向楚聿临，接着说:“如果眠眠真的成了废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楚聿临用力的点头，心想果然亲师父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他对沈清榷说:“拜托你了，我……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沈清榷神色复杂，点了点头:“我准备一下，明天便开始。”
　　钟凌无声的留下了眼泪，楚念华抱住了娇小的她。
　　“别怕，相信医圣。”她笃定的说。
　　“可是就算成功了，以后临临没有仙法了怎么办……”
　　“我还有驭魂术啊！”楚聿临粲然一笑，“别担心！我怎么都可以混下去的。”
　　“谢谢你。”廖斯儒一本正经的像他道了声谢，楚聿临摆摆手:“不用谢我，不管成功与否，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沈清榷问:“什么事？”
　　他说:“换灵根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一定不要！”
　　廖斯儒说:“为什么？这对你未免太过不公平。”
　　楚聿临轻松的笑了起来:“他如果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难受的，我不想这样。”
　　钟凌点了点头，心下已经全然明白了，她说:“好，我答应你。”
　　楚聿临感激的说了句:“多谢仙尊。”
　　晚上的时候，楚聿临又忍不住，犯贱的去看了一眼穆霜眠。
　　穆霜眠被困在了翊华仙尊所造的淡蓝色结界牢笼之中，啼火剑已经被收了起来，此时的他像一个疯狂暴怒的野兽一样，毫无章法的不断用灵力攻击着结界，企图打破它，但是没能成功。
　　楚聿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穆霜眠，他心疼极了，见穆霜眠已经发泄累了，颓坐在结界的角落里，他就悄悄地钻进了结界里，想再近距离的看看他，毕竟，这很可能是最后一眼了，明天很有可能他再也见不到穆霜眠了。
　　他走到他的身边，穆霜眠眼皮都不抬一下，楚聿临看了他良久，道：“霜眠哥哥，我是楚聿临。”
　　穆霜眠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他还是不说话，楚聿临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清俊的脸庞，就是眼前这个人，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的付出都能换来穆霜眠的幸福，就算是死也无妨。
　　“我走了，你不要费力气了，睡一觉吧。”他说，但穆霜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楚聿临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他好几眼，才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第二天，沈清榷开始了换灵根。
　　从晌午十分，一直到华灯初上，钟凌和楚念华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廖斯儒也在一旁静静等候。楚念华的手一直紧紧拉着钟凌，廖斯儒仍然在思考为什么楚聿临会那么果断的答应这个危险的手术。
　　而就在三人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终于，沈清榷推门出来了，他满头大汗，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他激动的喊了句:“成了！”
　　钟凌身子一软，彻底送了一口气，楚念华也露出了笑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谢谢！谢谢沈神医！”廖斯儒激动的说。
　　沈清榷摆摆手，头疼的揉了揉眉间，他身心俱疲，心中隐隐有些想念那个傻呆呆的高大男人的怀抱了。
　　楚聿临本来没抱着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才明白是自己低估了沈清榷。
　　“醒了？”楚念华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聿临坐了起来，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果然再也没有灵气流转，他松了口气，说:“我没事，挺好的，霜眠呢？”
　　钟凌给他倒了一杯水:“你这孩子怎么净想着眠儿，他还没醒，清榷说他还得昏迷几天呢。”
　　“换灵根成功了吧？”他问，钟凌点点头:“很成功，放心吧！”
　　楚念华笑了出来:“徒弟，你可比为师想象中还要痴心的多啊。”
　　钟凌叹息:“我只怕是你都白白付出，眠儿心性寡淡，他可能……”
　　翊华仙尊想说的他都明白，而且早就想清楚了，这段暗恋根本就是无果的，楚聿临微微笑了笑，说:“没关系，他过的好就够了，能跟他做打打闹闹的的兄弟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知足吗？明明那么想拥抱他亲吻他占有他的，可是每次只能硬生生的压下自己日益疯长的占有欲。
　　他没坐多久，就迫不及待的下了床直奔穆霜眠的房间。
　　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穆霜眠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像个睡美人一样静静地平躺在床上，楚聿临拽了个凳子就坐在了床边，可以这么近距离无所顾忌的观察他，多么难得机会啊！
　　楚聿临最喜欢他的眼睛，非常有灵气，尤其是当他微微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让世间一切都黯淡了下去。
　　恰到好处的眉眼，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他不禁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又生怕他突然醒来似的赶紧收回指尖。
　　其实他的身体状况目前并不好，但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驱使他不管不顾的就跑了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穆霜眠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