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是孰非》伏龙肝

5、第四章包子4

　　原来是那么一个故事。
　　听完故事的两人也没有心思逛，短暂而礼貌的告别后便回到自家的院子。从大体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朝得势暴露人性本恶的故事，和一般的故事不一样的是至少他没有把以前欺压他的人全部处死而是百般捉弄罢了。就只是一个普通故事。但就目前而言，这只是一家之言，她所了解的也只是馄饨店老板告诉他的，对于当时所发生的真实状况她并没有更多的了解。不过，她这样，那个齐实也不会比她了解更多。
　　不过，现在不急于找当事人。不管那个乞丐是不是当时的钱富贵，但这个镇子上的人已经那么认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他怕是不会好过，在那时她再去问话应该会容易很多。

　　之后的几天，她或是在齐实的陪伴下游玩苏城，或是和自己的丫鬟去寻觅隐匿于苏城繁华之下的静谧美好。两人都没再提及那个乞丐，仿佛之前真的只是他们一时的好奇罢了。
　　她也曾偷偷问过从本地买来的丫鬟，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当年的事情，那个女孩也只知道当时来了个贪官，不过她家离这远些没有那么大影响，之后几年也过得挺安生的。不过今年阿父上山跌断了腿，娘还要照顾新生的弟弟，她就自愿卖身为奴，那个人牙子也不是什么坏人，看她可怜还多给了些钱财。
　　没什么有用的，至少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顶多又证明了人性的险恶罢了。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再见到那个乞丐时，已变成那样的一个场景。

　　那日天气还是十分炎热，连那知了也叫的没精打采，她当时正与齐实坐在酒楼里暂避这恼人的天气。一碗酸梅汤下肚，连带的人也精神不少。虽然不是很喜欢酸味，但也比强忍这鬼天气要好得多。
　　近几日的接触，这齐实也还有几处令人看的上眼的地方。饱读诗书，却也听得人劝，至少之后就再也没听见他那一嘴拗口的话，从前她就不喜欢听，现在更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听，也看的懂人眼色，不是那种不知情达趣的人，和他聊天还是一件趣事。啧，要早几年，她也说不定会嫁了，可惜她现在也老了，二十四的年纪放在别人家里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早也就没那心思了。以前就在想会嫁给什么人，现在反而孤身一人，如果，父……亲知道，应该也不会怪说她什么吧。
　　齐实在一边让小二又送上来几碟点心来压压酸味，柳洋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没什么有意思的，还是那么多人，还有几个步履匆匆的商人，对面墙角几个乞丐聚在一起打一个人，没看出长什么样的，估计是抢了别人的地盘吧。等，等等……“齐实，那人，是不是那个乞丐？”
　　齐实看了一眼：“是啊，你不知道他最近几天一直有人来打他，这人又不承认自己是钱富贵，哪怕报官入了狱也比现在好过，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着，他也没再理会那边的事情，将碟子摆的整整齐齐，周正对称。
　　瞥了一眼这个事事讲究的人，她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了一点茫然：“可如果不是呢？那就打错人了，他就该活活受这罪吗？”
　　“就是他。”齐实说的很是果断，“前几天我找人查过，虽然线索不多，但也大致能推断出他就是钱富贵。大火之后他就逃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估计本是想安安分分度过之后的日子，可他那爹也不是个安分的，露了富引来了山贼，村人为了保命就把他们交了出去，就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受了伤。本国对土地管理的严，他没了钱也没有地，在偏僻的地方也没有活下去的能力，也就来这种地方兴许还能讨到几口饭吃。”
　　“可如果真的不是呢？”她有些不依不饶的问。
　　“那就报官，说教一番。”
　　“就说教一番？可他都被打成这样。”
　　“法不责众。何况，也没有打错。当初让他进城的官兵估计已经想起他路引上的名字了，”齐实的语气带了些宠溺，“他们不是当事人，再加上这名字也寻常当时没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估计也能证实他就是钱富贵。”
　　在两人的谈话期间，这场单方面的可以说是欺凌也渐渐到了尾声，这些乞丐四散开来，去也牢牢把握住原属于钱富贵乞讨的那个范围。看了一场好戏的人不乏有些零钱的就随手给了他们，那些乞丐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容不停道谢，还有几个机灵的为了讨些赏钱再去踹了钱富贵几脚。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也慢慢散开了，没了事做的乞丐也就坐在阴凉的角落乘凉，赚够了一天的钱的也没再理会眼前路过的人，收好自己的钱还有心思打了个盹。倒是一直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钱富贵慢慢撑起身子，向着城门的方向爬动。天气也热，已经看了一场热闹的人们也没兴趣继续毫无反抗的欺负，只是一是兴起时把脚放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进退两难的样子取笑。
　　柳洋看着他，神色难以描述：“如果他还是那个富商，人们还会那么对他吗？”
　　“当他做了那些事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齐实回了一句，“柳姑娘，你还是太善良了。”
　　柳洋没有回话，只是看着那边。他们只是旁观者，他们也没有什么能插手的，贸然的插手会引来怎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不如顺其自然。
　　至少，现在还活着。

　　既然这么凑巧遇到了人，择日不如撞日，两人慢悠悠的吃完喝完后走出城门。天色尚早，离关城门还有一段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回城。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嚣张的笑声。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一座破庙，屋顶即使在外面看也清晰可见一个巨大的窟窿，既不遮风也不避雨。在庙门口，一群家丁服饰的人在门口似乎在戏弄着什么人。
　　“要过去吗？”柳洋看向了齐实，意料之内的看到了齐实的摇头。
　　两人寻了个死角走到一个方便观看全局的地方。果然，钱富贵还没走近破庙，就被那群家丁围住。
　　“我家少爷说了，看你那么可怜，他老人家大恩大德，给你点吃的，并叮嘱我们要看着你吃完。”一个家丁一脸傲慢地说道，“这可都是好东西，是我们小白吃剩下的，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他说完，身边的人就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这个小白她倒是听说过，是夏家小公子养的一只狼犬，脾气恶劣，甚至可以说是见过血的，被夏小公子养的谁也不怕，放在街上咬人也无人敢问责，反而担心会伤到夏小公子的爱犬。而且，长相丑陋，喜食生食。它吃剩下的，就是写生的碎肉渣吧，至少是肉，生的应该也还行吧。
　　可是，这远远高估了夏小公子。
　　钱富贵看着有几分可怜，低着头看着地面，几乎贴地，似乎也没有了支撑他自己的力气。但那些人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还嬉笑着将食物踢给他。
　　“钱富贵，钱富贵，大老爷啊，”为首的那个家丁念了几句，突然扯开了嘴角，“你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吧，当初你抢了我的未婚妻，现在你也只配当我脚下的一条狗。不，不，”他怪异的笑道，“你连狗都不如。”
　　趴在地上的人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我没有。”
　　“没有，呵，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大老爷所有人都帮你遮掩吗？”那个家仆嗤笑一声，“算了，和你提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夏公子的好意你还是别辜负了。”
　　“他们，无所谓，你，”钱富贵挣扎了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他神情反而带了点奇怪，“我不是说了吗，还是，这就是你逃避的手段。别挣扎了，认命吧，这就是你该赎的罪。”
　　“赎罪……”钱富贵像是放弃了挣扎，像一条咸鱼一般趴在了地上。
　　那个家丁冷笑了一声，“上，少爷吩咐了一定要让他吃下去。”
　　几个家丁立马上前抓住钱富贵的肩，把他的上半身拉了起来，另外有一个人强迫他张开嘴，另一个人嫌弃的用一片叶子包了一点已经被扔在地上的食物强行塞了进去，可以看出红红黄黄的，看上去完全倒人胃口。也不等他咀嚼，只是不停地塞，不顾钱富贵的咳声。
　　“虽然带了点味道，但也是肉呀，好好吃。”家丁拍拍他的脸，又嫌弃的拿出一块布擦了擦手扔到一边，“我们走吧，少爷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们扔下了仍在不停咳嗽的钱富贵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一个个脸上都带了嫌弃，恨不得立刻回去清洗一番。
　　看见他们过来，柳洋两人赶紧躲了起来，“那个夏小公子和钱富贵有什么仇啊。”
　　齐实也听见那几个人的说话，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好像夏家也和钱富贵之前也没有什么关系，夏家是来齐国派来的第一个府尹家族的一个分支，按理说和他不会有什么交集。”
　　柳洋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有什么关系。“那他怎么办？”
　　“我们先回去吧，估计，他也不会希望有人看见他这样的。”齐实又看了那边一眼，转身打算回城，“城门估计要关了吧，再晚怕是就来不及了。”
　　明明，还可以有一会嘛。不过看了一下那个男人，也默默地转身回去。

　　第二天，一个乞丐突然来到城中喊道：“钱富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