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归期》梦游辛波

4、对谈

　　“阿遥，此次前去念台寺，那主持可曾说与你什么？”沉默良久，钟延终是忍不住出声说话。
　　“嗯？你说什么？”正在对着梅花出神的温遥后知后觉得反问了一句。
　　钟延心下发笑，这阿遥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一病莫不是把神呀魂呀都病没了不成？只好再重新问了一遍“我说，你此次前去念台寺，那老和尚和你说什么话了吗？”
　　被钟延这么一问，温遥又想起了主持那“阵眼”之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钟延些什么，只好避而不谈道“并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一些闲谈而已。”
　　见他如此，钟延也就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两人之间隐隐又有些冷场的感觉。主要是今日温遥对钟延太过温和，让适应了往日冷眼相对的钟延有些无所适从。要是冷漠相待钟延还能厚着脸皮撒娇，但是当下这种情况好像并不适合撒娇。
　　好在此时长安寻了来，说是夫人嘱咐厨房做的药膳已经好了，却发现房里已经没人了，听院里的小厮说是和延世子来花园赏梅花了，便令长安出来寻。钟延听闻此言，便想先告辞离开，过几日再来找阿遥。
　　“阿遥，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你这几日好好养身子，过几日我便前来找你。”
　　“好，既是药膳，想来味道上并不是太好，我便不留你一同前去了。那你路上小心，我让长安送你。”温遥点点头没有挽留他，主要是刚醒来即使有在地府里的心理准备，但是重新见到活生生的钟延对他的冲击还是极大地，他也想好好捋清自己的思绪，一定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出府路上，长安走在钟延身后，落后他一步，默默指路。其实钟延已经来过王府多次了，每一条路他都熟悉不已。之所以在温遥提出要长安为他指路时没有拒绝，是因为他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他来找阿遥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是两人好生生的道别的，不是阿遥嘲他几句，就是冷着他让他自讨没趣。更别提关心他认不认路，吩咐小厮送他。所以一时间，钟延竟是无所适从，更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是在心里默默考量，阿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汤，脑子不清楚了。
　　实在是想不出来，钟延只好转头问向长安“长安？”
　　“奴在，世子可是有何事要吩咐？”长安连忙应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家主子这两天有何不对劲吗？还是有什么人见过他说了些什么？”钟延缓声问道。
　　“回世子，我家少爷今日才醒，前两日一直卧床未起，也未曾见过何人。”长安恭敬地回答道。
　　“哦？那便好，你家主子大病初愈，一定要细心的照顾着。莫再让他染了寒气。”钟延想了想，也无甚好问的。便又嘱咐了几句。
　　“是，世子。府门到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宰相府大门，长安躬身将钟延送了出去。
　　而此时的温遥已经坐回了房间内的八仙桌旁，看着丫鬟们端上来的一大碗药膳，愁眉苦脸的表情引得身边的大丫鬟偷偷发笑。
　　“流莺，你偷笑什么？是不是想挨罚了？”温遥故作凶狠的说道。
　　“回少爷，奴并没有偷笑。少爷的药膳该食了，要不然凉了就不好了，药味更大。”流莺绷了绷脸，一本正经的回道。
　　“哼，早知道就不让钟延走了，这么苦的药膳，我一个人哪吃的下。”温遥皱皱鼻子哼了一声，又小声嘀咕道。
　　端起一碗药膳，闻了闻味道，温遥自小就对各种味道敏感，小时候身体一般被硬逼着和一位云游的老者学过一段日子的药理，结果药理方面学的不怎么样，倒是把制香调香的本事学的十成十。这味道一闻温遥就又不想吃了，然而身边的流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想就知道是母亲让盯着的，就怕他不吃。本来刚醒来迷迷糊糊同意母亲做药膳就已经很后悔了，再看现在这幅情景，温遥简直想大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终是闭着眼捏着鼻把这一碗药膳灌完，温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恰好此时长安也回来了，问了问与钟延说了些什么，长安一字不落的回了之后。毕竟是病刚刚好，温遥感到一阵阵的疲惫，于是又躺回床上，打算睡一觉。
　　等到再次醒来，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出来些许，温遥想要再睡也睡不着。于是便对着月光回想起了上一世的情况。最后一战以四皇子一派惨胜为结局，钟延死了，大皇子自刎于大殿之上，明妃赐鸠酒一杯，威震将军府满门抄斩。三皇子本已逃出城外，被暗卫追回，幽禁起来。而大公主听说生产时血崩而死，孩子也因太过体弱，活了没多久就死了。四皇子登基后，封五皇子为勇王，对一群人进行了追封。所有人都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就连顾清也入职兵部。唯一没有变化的，好像就是自己。
　　那这一世呢？这一世的自己会怎样温遥并不太在乎，他只希望钟延能够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和所爱的人共度百年。什么人伦道理，世人目光他都不在乎了。既然招惹了他，那就是他的了。谁都别想抢走。这样想着，迷迷糊糊间竟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时，已是天光大亮。长安和流莺在屋外候着，温遥将流莺喊来，洗漱梳头。整理好了自己后，便走去外间吃饭。长安已经传了膳，等温遥坐上桌时温度正好。
　　待用过膳，去给爹娘问过安后，温遥便去了书房。他虽不爱出府，但是经常遣长安去书店里买些地方志回来，书房里已经有满满的一面墙都是描写各地风情的地方志，其中也夹杂着志怪小说，民间话本等等。有时候温遥一待就是一整天，等春日阳光正好的时候，温遥还喜欢挑几本书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春风正好，春意撩人。
　　快到晌午的时候，长安忽然来禀报说延世子来了，话音刚落。就见钟延一身青黑色锦袍漫步而来。
　　“阿遥，今日你可好些了？”钟延进了书房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温遥的身体。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倒是你，不是说过几日再来的吗？怎么今日又来了？”温遥笑着调侃道。
　　“这不是想你想的紧嘛，担心的食不下咽，寝难安眠的。所以就又来看看你。”钟延回去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温遥为什么忽然变了，到最后也不想了，反正就是喜欢他。态度好了说明温遥可能也不是那么反感他，这是好事才对。那自己呢？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温遥怎样，自己死乞白赖贴住他就得了。
　　这么一想，立刻什么烦恼都没了。于是今天就又兴冲冲的跑来想见温遥。过几日就是“群芳节”了，到时候全城的才子佳人都会出府游玩。自己邀请阿遥好几次了都不同意，今日正好再问一次。
　　“阿遥，过几日就是‘群芳节’了，今年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府游玩吗？之前你总是不去，据说今年新添了花样，就去看看吧。”这样想着，钟延也出声问了出来。
　　温遥想起前世自己好像从没有答应过他，自己也不是不感兴趣，就是拒绝了他之后也不好意思再自己出去 。正好这次他问了，便也就随口应了“好呀，到时候你来找我一起还是我去轩王府找你？”
　　“当然是我来找你，等到了那天我来接你一起。”钟延也没想到会被答应得这么痛快，一脸惊喜的说要来接温遥。
　　“好了，这也该传膳了。我叫长安去传膳，你留下来一起吃吧。”温遥看了看时辰，邀请钟延留下用膳。
　　“长安，今日加一道松鼠桂鱼，再加一份桂花糕。”想了想，温遥又对长安吩咐了几句。
　　“是，少爷。”长安听了吩咐默默退了下去，心底暗道：自家少也不是不喜甜食的吗？难不成是延世子喜欢不成？看着龙精虎猛的一个人，居然喜欢甜食。啧啧啧，人不可貌相。
　　“阿遥是知道我喜欢甜食所以特意嘱咐的吗？”钟延问道。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尝尝甜的，这几日的汤药都太苦了。”温遥一脸认真的反驳，心想：幸亏自己不爱脸红，要不然这个谎都说不下去。
　　用膳时，长安特意把偏甜的菜放到了钟延手边，尤其是那道松鼠桂鱼，然而温遥为了表现自己想换个口味，便特意夹了一口。一入口感觉极好，只是这甜滋滋的味道令他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头。钟延自菜上桌就默默观察他，看阿遥夹了一口后皱起的鼻子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是骗自己的。开心的夹了一口松鼠桂鱼，嗯，甜的真好吃。
　　膳后，温遥和钟延对坐在书桌前，一个品茶，一个时不时的就捏口桂花糕吃。松鼠桂鱼的甜味还残留在温遥的嘴里，只好是默不吭声的用茶冲淡。二人相对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