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拾叁姨

12、第十二章 哑巴亏

　　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又到了月底结账地时候。段惜铭在风月场中结交了一位十分美丽动人的女朋友，而这位女朋友却欲拒还迎地同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眼看迟迟吃不到嘴里，弄的他很是心痒。他经人介绍与女朋友的一位亲戚攀谈上，从她周围的人身上下手，总是免不了要费一番工夫。于是他同这位亲戚大人合伙在一家英国人的洋行里入了一股，借着东风，时不时就要与这位美丽的小姐见上一面。

　　段惜仁这一个月简直乖得如同鹌鹑，宛莹和尚筱秋纷纷离去，搞得他忧郁了好一阵子，大肆削减了社交活动，到了月底不但没有亏空，手头还余了三百块钱现款。他正得意洋洋地往账房里去，意图去窥探一下各房的账目。

　　家里的账房先生梁沐同此时正埋头伏案在一本簿子上誊写账目，见了二爷推门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恭迎他。

　　段惜仁抬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搬了板凳坐在他身侧：“梁先生，给我看一下我这个月的账。”

　　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把笔搁在桌上，犹犹豫豫地道：“这...”

　　“这个月的账还没有出来吗？”段惜仁疑惑道。

　　“账是出来了。”梁先生额头上隐隐滋出一层细汗，心虚道，“略略的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段惜仁问道，见那梁先生一脸的为难，便不耐烦道，“你不拿出来给我看，难不成是我的账出了问题？”说着，便欠身去翻那桌上堆叠如山的簿子。

　　那些账目都是梁先生呕心泣血按时间整理好的，怕被二爷翻乱，前功尽弃，便主动将这个月的账呈给他看。

　　段惜仁接过账，膘了梁先生一眼，翻开账本，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账目。

　　只见自己的账目上赫然出现了债款两万元整，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将账本从头至尾快速翻阅了一边，定睛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他赫然抬头诧异道：“这，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两万块钱的亏空？梁先生，你是不是算错了？”

　　“二爷，二爷，您先别激动。”梁先生安抚他道，“您坐下，我讲给你听。”

　　“你说。”段惜仁气愤地将账本掷在桌上，坐了回去。

　　“二爷，这亏空是大爷闹的。”梁先生贼眉鼠眼的说着，眼睛还是不是的膘向门口，生怕消息泄露。

　　“哈。”段惜仁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大哥，他最近老不回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拿这钱干什么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爷只让我暂时挪了两万到您名下，另还有几万在他自己名下，据他说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填上。”梁先生把所有知道的统统道与二爷知晓。

　　段惜仁撑着脑袋，想：连用途都还未知，下个月还上这事看来是够呛的。自己决不能吃这哑巴亏，万一父亲心血来潮查起账来，自己岂不是替人背了锅，到时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梁先走，这样吧，你把这两万块钱挪到我母亲名下，左右这两万块对她来说是个小数目。”段惜仁自作聪明道。

　　梁先生匆忙摇头道：“二爷，您是不知道，大爷上几月那些零散亏空都是大太太给填的，这次要是还这么做，恐怕要闹起来。”

　　“总之这债不能平白无故到我名下！”段惜仁见打动不了梁先生，一甩手道，“罢了罢了，我自己同大哥商议吧。”说完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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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大哥的行踪总是捉摸不定的，他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出门打探大哥的行踪。寻遍了各大饭店的跳舞厅以及大哥经常光顾的胡同后，最终段惜仁在小俱乐部门口将段惜铭截住了。

　　段惜铭正和一群男女朋友谈笑风生地喝茶聊天，见二弟来了，便招呼他过来坐下一起玩乐。段惜仁并未打算加入他们的聚会，刚想把大哥叫出来单聊，无意间在座下一群珠翠环绕的佳人中看见了一位熟人，仔细一瞧竟是之前在德国饭店共舞过的方小姐。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身白底粉花的闪光缎子面长衫，胸口挖了一小块鸡心领，脖中一串黄豆大的珠链熠熠闪光，卷曲的短发编了小珠辫束在脑后，青春中透着妩媚，如此光彩夺目的方小姐必定是不会埋没于人堆之中。

　　同样的，段惜仁甫一踏入厅内，方沁雯便也注意到了他，目光随着他流转。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方沁雯主动上前将他引到自己身旁坐下，笑容灿烂地同他问好。

　　作为一名话剧演员，方沁雯出席公共场所与人交流是从不怯场的，此时她正充分发挥了她健谈的特质，将段惜仁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身旁。段惜仁被她迷惑了，一时间把正经事抛之脑后了。

　　段惜仁同方小姐聊的忘却了时间，日落西山后，众人打算派人去大饭店里请几桌宴席回来，方小姐却主动邀他道：“惜仁，我知道一家僻静的番菜馆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边吃边聊如何？”

　　段惜仁被美丽的女士主动邀请，自是不会推辞：“也好，待会这里宴席摆起来还不知道有多闹呢。”说罢，他起身朝方小姐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方小姐将手递上，随他走了。

　　很快两人便在番菜馆子的一副雅座中相对坐下了。方小姐同他畅所欲言，一开口便同他谈论起自己的爱情观婚姻观。

　　段惜仁低头一边切牛排一边侧耳倾听，及至对方话音落下，他举着刀叉，叹惜道：“其实结婚也没什么好的。”

　　“哦？看来你对婚姻有些看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同我谈一谈。”方小姐说着，舀了一勺盘子里的汤喝。

　　段惜仁想到自己失败的婚姻又想到大哥大嫂这一对假面夫妇，心瞬间凉了，他拨弄着汤里的一颗西兰花，心不在焉道：“婚姻么，还不就是围城外的人想进去，围城里的人想出来。”

　　进去的时候是欢天喜地，出来的时候是芳草萋萋，段惜仁不禁想念起宛莹来。

　　从番菜馆子出来后，段惜仁又陪着方小姐逛了一圈乌斯洋行后才分了手，六神无主地回了家。

　　甫一进家门，舒云和惜晨连蹦带跳地跑上来，驾着他座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段惜仁莫名其妙地问道：“小祖宗，你们又搞什么花样？”

　　舒云眉开眼笑地抱着他的胳膊：“二哥，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惜晨附和着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段惜仁没心思同他俩人猜哑谜，正想要站起来离开，却被惜晨又按回了沙发上，他有些不耐烦道：“你们俩闲出毛病来了不是？”

　　“二哥，不逗你了，你自己看吧。”说完，惜晨不知从何处递了一张卡片给他。

　　他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印了一张风景画，原来是一张明信片。他正疑惑着谁会给自己寄明信片，翻过一看，落款上赫然写着——许宛莹三个字。他未来得及细读，就把明信片塞进衬衣口袋里，对弟弟妹妹道：“你们怎么能私自看我的信件呢？”

　　“这哪是什么信件？不就是一张明信片么？谁没收到过似的。”舒云抱怨道。

　　“这是普通的明信片么，这可是宛莹嫂子寄给这个白眼狼的，意义非凡。”惜晨斜着眼揶揄他。

　　“你们俩是个小博士，能说会道的，我说不过你们，我走。”说着，他便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舒云撇着嘴继续喃喃地抱怨：“二哥可不就是个白眼狼么，我们好心好意的帮他把明信片从一大堆信件里挑出来，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可不，换了他自己八百年都不会想到去开信箱的。”惜晨道。

　　再说段惜仁激动地揣着明信片，仿佛是揣了个火球在胸口恨不能立刻掏出来。他匆匆回到房间后，端坐在书桌前，扭了台灯，在灯光下仔仔细细的鉴赏品味起宛莹的墨宝来。通篇读完后，他先是略略的有些失望，因为全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除了赞美上海的先进摩登城市如何美丽之外并无其他重点。他盯着那张风景画发了好一会呆后，催眠似的将宛莹简单的问候转化为了邀请的信号。转念又想到之前宛莹同自己说过，如果他要去上海游玩，她是很乐意奉陪的。思及至此，他立即下了去上海的决定，满心欢喜的去浴室洗澡了。

　　翌日，他便去衙门里告了一周的假期，上司对他告了小长假的行为非常的不耻，然而衙门少了他并无多大影响，按照章程扣去他的俸禄即可，所以很十分潇洒的批了假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