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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福无双至 ...

  •   段惜晨这个小耳报神报很有准头,第二天除了段惜仁以外的一大家子齐齐整整地把父亲他老人家给盼了回来。

      只有段惜仁还掩耳盗铃地躲在大舞台的包厢里望着台上的尚筱秋发愣。此时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听戏上,无论台上的戏被尚筱秋演绎的如何缠绵动人,他只觉得耳边掀起一阵嘈杂接着又盖过一阵喧哗,丝毫尝不出美感来。不知不觉中,茶和烟卷都用尽了,茶房又拎了茶壶送进包厢来替他斟茶,他深锁眉头注视着缓缓倒入茶杯中那一柱散着热气的水流,耳边突然传来一熟悉的音:“惜仁兄。”

      他循着声,缓缓侧过脸去,只见一身雪白纺绸西装打扮的金慎义,风度翩翩的微弯着腰,隔着雕花的镂空红漆窗子冲他微笑问好:“巧啊,惜仁兄。”

      段惜仁点头一笑,拿起茶杯递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对着茶呼气。

      其实金慎义看见戏园子门口竖着尚筱秋的牌子便知一定会在此遇上他,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巧,两人有缘到连包厢都连上号了。他热情地邀请道:“惜仁兄,一个人听戏多没意思呀,你挪步来我这间厢如何。”

      段惜仁由于心情沉重连带着躯体也不负重担的不愿意动弹,他微笑摇头拒绝了金慎义的美意,说道:“我也坐不了多久就该走了。”

      金慎义这边的茶房给他送来了冰镇的茶水以及瓜果蜜饯碟,他拿了俩大水梨跑进段惜仁的包厢,把梨子递给他后,看见他喝着滚烫的茶,便道:“哟,这燥热的天,你喝热茶就不怕上吗?”说着他兀自坐在了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再次邀请道,“惜仁兄,去我那喝点冰镇过的碧螺春何?”

      “慎义兄,真的不必客气,我看完这出就要走了。”段惜仁望了他,婉拒道。

      “下一出可是《天河配》啊,尚筱秋的董永你都不看了?”金慎义瞟了他一眼,又道,“有蹊跷啊。”

      “这《天河配》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么。”段惜仁望着舞台的方向,笑着敷衍道。

      两人且闲聊了一阵,台上的锣鼓声渐熄渐掩了下去,段惜仁见戏落幕了,正想起身同金慎义告辞。刚站起身抖落了一下袍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元宝不知从何出现,推门一头撞了进来。

      元宝看见二爷包厢里有客人,受了惊吓似的退后一步,站在门口,伸手半掩着嘴对段惜说:“二爷,老爷让你赶快回家去。”

      段惜仁见父亲都派人来催自己了,瞬间吓的像是吃了个铁疙瘩似的噎住了,他战战兢道:“那,那就走吧。”临走还不忘朝金慎义拱手告辞。

      金慎义见他面如凝霜的匆忙离场,猜想他该是闯了祸被家父召唤回家的,不作挽留,任由他了,自己坐在包厢里,陶醉在舞台上流淌出来的戏曲中,还咿咿呀呀地跟着哼唱了起来。
      ..............................
      段惜仁一出戏园子,便坐上车飞驰回家。

      父亲早已在客厅里恭候他多时,母亲陪着坐在父亲身旁。段惜仁一踏进客厅就看见这两尊大佛,一颗心简直比铅块都沉重了。

      段嵘今年还没到六十,因为这几年仕途上春风得意,所以精气神十足,虽初显老态,但保养得当,看着依旧十分健朗。

      “什么东西,你还有脸回家!”段嵘丝毫没给段惜人喘息的机会,劈手夺起茶几上的玻璃水晶烟灰缸砸向他。

      段惜仁也不傻,侧身躲过迎面飞来的烟灰缸,孙佩仪见状,拦住段嵘,道:“快给你父亲下!”

      段惜仁连忙扑通一下跪下,膝盖砸在坚硬的大理石生疼生疼的,他低着头道:“爸爸,我错了。”

      段惜仁深知同父亲绝对不能硬碰硬,否则就是个以卵击石的下场,于是他趁着母亲还愿意唱红脸,便低下姿态,放下尊严来承认错误。没想到俩人一唱一和的还挺奏效。

      在父亲他老人家一顿痛骂之下,段惜仁跪在他面前发誓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孙佩仪生怕自己这奸细扮演的过于明显,恩威并施的对儿子进行了思想感化,希望他从此能在正道上多做文章,多结交一些良师益友,少同狐朋狗党勾结一气。

      段惜仁跪在地上连连点头,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而段嵘的意思大约是认为他毕竟还年轻,二十几岁的青年也不愁再娶,只是面子上一时之间过不去罢了。但凡他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今后在婚姻的经营上别再重蹈覆辙,那这次婚也算是没白离。

      簇拥在二楼楼梯口作壁上观的家属们,见段嵘并未真动怒,段惜仁也总算没受皮肉之苦,便作鸟兽状散去了。

      躲过了这一顿本该挨的揍,不知为何,段惜仁的内心反而空虚起来。晚上,他负着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原先无论他多晚回家,屋子里总是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有时是茉莉有时是栀子花,他知道这是宛莹的气息,如今宛莹已经离开了好多天,她的气息越来越淡,他已经快要嗅不着了。

      兀自伤感了一阵,只听的楼下大厅内的大自鸣钟敲响了,原来已经十点了。

      段惜仁收拾了一下糟糕的情绪,决定出去放松一下,当然他消遣的方式绝不下作而是十分文明的。他换上一身极其时髦的格子西装,梳了整齐油亮的分头,揽镜自照后,看着镜子摩登帅气的自己心情也跟着愉快明朗了。临走时还不忘拿起梳妆镜前宛莹用过的一瓶法国香水对着空气中喷洒了一阵,他穿过芬香萦绕的雾气,走了出去。

      因为怕惊动父母亲,所以他并没有用家里的车,另雇了一辆车,让汽车夫开到大路口等自己。
      半个小时后,段惜仁便出现在了德国饭店的跳舞厅里。

      段惜仁甫一踏入五光十色,异彩纷呈的舞厅里,便有一位不知名的漂亮小姐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美人的邀请,搂着她滑入了舞池之中。舞了两支乐曲后,段惜仁因为平日里缺乏运动体力有些不支,微微喘着气退了出去,那位小姐意犹未尽地转而投入他人的怀抱中继续翩然起舞。

      段惜仁走到一旁的卡座前坐下,悠然独酌着一杯红葡萄酒。

      他正轻轻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垂着眼看着倒映在酒面上光影,突然前方传来一大喊声:“惜仁!”

      他抬眼望去,却是又碰上了金慎义。那金慎义正满面春风地向他走来,身旁还跟着两位明艳动人的小姐,是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

      段惜仁站起身,走去过笑着打招呼:“慎义。”在西洋乐曲的熏陶之下,二人都把“兄”字自动摒弃了。

      “惜仁,你看看咱俩连行动路线都不约而同了,要不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呢。”金慎义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紧接着就把身边两位美丽的女朋友介绍给了他。

      “这位是密斯方,方沁雯小姐。”说着,方沁雯迈了一小步上前,同段惜仁来了个握手礼。

      只见眼前这位方小姐,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西服,下面配了同色的纱裙,微卷的短发上扎着一根半寸粗的波点发带,她微微一笑,嘴角边浮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俏丽。

      另一位穿着一袭西式连衣长裙的小姐从长相来看带着点混血的意思,瞳孔是水盈盈的淡蓝色,经金慎义一介绍,得知她果然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名曰王雪莉,英文名直接唤作Sherry。金慎义搂着这位中英混血的王雪莉小姐迫不及待的卷入舞动的人群之中。留下方沁雯同段惜仁相对坐着。

      “密斯脱段是一个人来的?”方沁雯突然开口问道。

      段惜仁笑着点头。方沁雯笑道:“想必密斯脱段的舞蹈一定是跳的极好的,否则怎么敢一个人来也不带个舞伴呢。”

      “密斯方,哪里的话,我就是舞的极差,所以才不敢寻固定的舞伴呢。”段惜仁客气道,他见方沁雯看着他笑,便复问道,“我猜密斯方的舞蹈一定是很好的。”

      方沁雯听了他这恭维的话,低头掩嘴笑了笑,谦虚道:“我同你一样,是舞的极差的。”

      “哦,是吗?”段惜仁说完,起身微微弯腰向她伸出一只手道,“两个极差的倒是可以凑成一对去舞池里练习一下,不知密斯方可否赏脸?”

      “只要你不怕被踩,我是不怕丢脸的。”且说着,方沁雯已然把手递向他,段惜仁轻轻将她一拽拖入了舞池之中。

      两人拥抱着在白俄乐队演奏的优美舞曲声中摇曳起来。舞跳起来,方才知道彼此刚才都在客套,谁也不比谁跳的差,很快便合舞的天衣无缝了。

      “不知密斯脱段在何处高就呢?”方沁雯伴随着舞步,将身子凑近他,轻声地询问。

      “目前是交通署衙门里的一名小杂役,以后如何尚未可知了。”段惜仁道。

      方沁雯笑着恭维道:“密斯脱段将来肯定是步步高升的呀。”

      段惜仁虽然不关心政治,但宦海沉浮,瞬息万变,如今在父亲的庇护下得此不劳而获的肥差,将来等父亲隐退下来,可难说了。他单是笑了笑,笑完过后,油嘴滑舌地逗起了眼前的美人:“密斯方如此才貌双全,我猜密斯方你在事业上一定是很有作为的。”

      方沁雯不好意思的笑道:“事业是谈不上的,只是兴趣玩乐罢了。”

      两人且舞且谈,段惜仁这才得知方沁雯是一位女演员,只是专注于舞台没上过大荧幕,所以没什么名气,但在舞台剧演员中口碑还算是不错的。由于自己对舞台剧一类的娱乐活动不感兴趣,因而缺乏关注。如此听方沁雯道来,倒对眼前这位美丽的方小姐产生了一点钦佩之感。

      及至玩到凌晨一点,大家才尽兴而归。临走前,方沁雯留了名帖给段惜仁,并且邀请他有空来她所在的剧场看公演。段惜仁对此番艳遇很是满意,对美丽的方小姐也颇有些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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