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王冠》西湖香市

6、没钱会饿

　　这是明晏与艾瑞克来到归零时代后接触的第一个人类聚集地。他们牵着马东张西望，被周围的景色吸引住了目光。

　　玛尔纳城虽然刚刚被劫掠一空，但是人人脸上都是欢欣鼓舞之色，许多人忙着搬运石块垒造被波斯人摧毁的墙壁，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奔跑着，他们的年轻的母亲托着陶罐边走边交谈，路边有奴隶摆出了小摊卖藤编的篮子和晒得干瘪的椰枣。每个人都在重复着一句话：“波斯王被赶走了！埃及有属于自己的法老了！”他们纷纷交换着从远游归来的亲人处得来的信息：在孟菲斯举行了空前盛大的宴会，来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成为了埃及的新法老，他是拉神之子，是阿蒙神的宠儿，他将带领埃及再次走向繁荣。

　　明晏几次拉住行人打听萨奈卡尔二世的信息，但他们全部快乐地摇头，并热情地塞给艾瑞克啤酒和面包，邀请他去家中做客。艾瑞克实在个头太高了，走在路上十分引人注目，很多人跑过来问他有没有见过新法老亚历山大，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也不泄气，反而纷纷摸着他的皮肤祝福他好运。

　　艾瑞克这辈子第一次陷入到人海当中，他无奈地看着明晏独自站在一旁笑弯了腰，“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

　　明晏笑够了，随手拉住路过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问：“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萨奈卡尔二世这个人？”

　　老人兜里揣着一些碎石头，他头也不抬地说：“没听说过，你问税务官伊塞普去！”

　　明晏再问税务官伊塞普在哪里，老人无奈地看着她，指着远处小山坡上的一座黑房子说：“就那里，我刚刚还看见他在。”

　　明晏解救出了被妇女们包围的艾瑞克，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黑房子处。走近了才发现，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黑色的墙壁也是因为曾经被火烧过，墙壁内的房屋全部倒塌，一个穿着短裙的中年男人正佝偻着腰，在瓦砾中挑挑拣拣，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明晏站在门口，探头向中年人问道：“伊塞普在吗？”

　　中年人顿了一下，换了方向，继续翻着石头碎块。

　　明晏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在，跳到中年人面前，恭敬地问：“你是税务官伊塞普吗？”

　　这句话犹如点着了火药桶一般，中年人两眼一瞪，直起身来骂道：“我是税务官碍着你了？我当上税务官凭的是自己本身，有本事你自己也学写字计算去？波斯人在的时候，一个个老实的跟耗子似的，现在波斯人走了你们长能耐来找我麻烦了？告诉你，我现在啥都没有，钱都被抢了，你来晚了！”

　　艾瑞克见中年人脾气很冲，立刻站到了明晏身后。他接近二米的个头给税务官伊塞普带来的压力，也让他悻悻住了嘴。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明晏小心翼翼地说。

　　伊塞普长吸了一口气，有心想继续骂，但是看见一旁的艾瑞克脸色发臭，于是硬邦邦地问：“问什么！”

　　“你知道萨奈卡尔二世吗？”

　　伊塞普这火爆脾气，立刻又上来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劈头盖脸地叫道：“你真是闲的来寻我开心了？谁派你来的！告诉你，我……”他的尾音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变了调——因为艾瑞克一下子捏住了他的嘴。

　　明晏拍拍艾瑞克的手臂，继续柔声说道：“你还是乖乖告诉我吧，否则你下巴就要被捏碎了。”

　　伊塞普能在波斯人手下混得如鱼得水，也算是个人物，只不过靠山跑了，自己家又被愤怒的同胞砸了，才一时怒火攻心、口不择言，被艾瑞克这样一“提点”，他瞬间换了口气，慈祥地笑道：“哎呀呀，萨奈卡尔嘛，你们问我就对了，他是波斯人来之前的最后一任埃及人法老，早就死了，你们问他做什么？”

　　明晏和艾瑞克震惊地追问：“什么时候死的？”

　　“死了一百多年了，你们现在问他是不是有点儿晚啊，哈哈哈。”伊塞普见二人神色不愉，不由心情舒畅。

　　艾瑞克皱着眉对明晏道：“萨奈卡尔二世在一百年前死了，我们当真是来晚了。”

　　“等等，”伊塞普摸着自己短短的胡须奇道，“什么萨奈卡尔二世？死的法老就是萨奈卡尔，哪里来的‘二世’？”在明晏再三确认下，他略显不耐烦地说：“就一个萨奈卡尔，你们肯定是记错了。”

　　“他的子孙在哪里？”明晏旋即想起另一种可能——也许二世是这个死去法老的后辈。

　　“子孙？”伊塞普诧异地看着这两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你看我像知道这些宫廷秘闻的人吗？萨奈卡尔是在自己的寝宫睡觉时被谋杀的，他的十个儿子全部自立为王，被波斯人一股脑端了，听说皇族的人全部被咔嚓咔嚓砍了头。”他弯下腰，继续拨弄脚边的石块，“就算真有他的子孙逃出来，我也不可能知道，你们去孟菲斯问辛纳克神庙的僧侣吧，听说是他们将逃跑的皇族捉回来献给波斯人。”

　　明晏和艾瑞克向他道了谢，走到门外还听到伊塞普不忿地说：“真要开始惩罚波斯人的走狗，轮都轮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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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晏走了这半天，肚子早饿了，便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艾瑞克，我们没钱啊！”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明晏气息奄奄地蹲在路边的一颗棕榈树下，吃着艾瑞克讨来的水果，认真分析起二人的工作与生活来，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艾瑞克，你去卖苦力吧！”

　　艾瑞克两眼一翻：“哦，那大小姐你去做什么？”

　　明晏满脸凄苦地看着他：“你难道让我卖身吗？”

　　艾瑞克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喜气洋洋的人们，忽发奇想：“不如你去唱歌吧？”

　　他这想法绝非空穴来风，反而很符合现状。艾瑞克很快打听到玛尔纳有一家“歌舞团”，专门为有钱人家提供宴会助兴的歌女，顺便还承包了宴会的酒水、打杂等工作。他领着不情不愿的明晏来到了“歌舞团”所在地——一座盖在树林边上的小小神庙。

　　一群年轻的女孩子正在追打逗闹，看见艾瑞克却纷纷红着脸跑进了神庙。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鲜红裙子的肥胖女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殷勤地笑问：“这是哪家的大人？要办宴会吗？”

　　艾瑞克将明晏从身后拉出来，说明了来意。

　　这肥胖女人名叫克丽丝，年轻时是吉萨最有名的歌女，曾经多次出入高官贵族的府邸献唱，如今年老色衰回到故乡创业来了。不过在玛尔纳最近出现了多家竞争对手，她正在为此忧虑，没想到居然从天而降一个奇异的东方人，这不正是她日夜向哈托尔女神祈祷的回应吗！

　　克丽丝激动地喷着唾沫星子问艾瑞克：“这是从丝绸之国来的女奴吗？”

　　明晏一扬眉毛，暗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还挺有见识的，她淡淡地纠正道：“我是来自丝绸之国，但不是女奴。”

　　克丽丝一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情急之中说了得罪人的话，连连道歉，拉着明晏的手对艾瑞克说：“不管她会不会唱歌，我都要她了！”

　　她慷慨的以三袋大麦的价格，购买了明晏的七天时间。克丽丝是个精明的商人，自有她的观人之术，她明白明晏和艾瑞克不是本地人，必然是要走的，正好最近有一场大型宴会，她和竞争对手都要参加，克丽丝打算通过明晏来重申自己的江湖地位。

　　三言两语敲定了工作，艾瑞克扛着大麦就要走，明晏怏怏地问：“你干嘛去啊？”

　　“找住的地方，然后卖劳力去，”艾瑞克发觉自己好像送妻子上班的阿尔法星人，他咂摸了一下这个念头又在心中连连摇头，安慰明晏道：“晚上我来接你。”

　　克丽丝很快就开始心疼自己的三袋大麦了——因为明晏她好像听不懂人话啊！自己无论教她唱什么歌词，她转头就能唱出乱七八糟的音来。

　　明晏也很无奈，她真是没想到翻译器只包说话交流，不包唱歌的——她听进耳朵的是埃及语，口中唱出的却是星际通用语。而通用语在克丽丝听来，和河马乱叫没什么区别。

　　“这样吧，”克丽丝痛定思痛，“现在流行希腊风格，我把你打扮成酒神狄俄尼索斯的侍女，到时候你就乖乖守着酒桶，摆好漂亮的姿势总会吧？”

　　到了傍晚，艾瑞克果然依言来接她，在听了克丽丝一通抱怨之后，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明晏来。

　　明晏被克丽丝折磨得形神俱疲，一抬眼看见艾瑞克居然换上了古人的服装——晶莹的汗水沿着他强壮的肌肉线条流下，腰间不合身的白色短裙紧紧裹住他的臀部，短裙下伸出两条修长有力的大腿，仿佛是从博物馆里走出的大理石雕像。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想要反讽的词语。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真是美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