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王冠》西湖香市

4、悲催的佩缇

　　艾瑞克越躲闪，队长却更加卖力的吆喝：“不要看她现在脏，这些奴隶都是我从玛尔纳城抢来的贵族，据说还有埃及法老的血统，你看她的牙，看看她的大腿和胳膊，是不是长得都很好？”

　　明晏见艾瑞克恨不得把耳朵都堵上，便问队长：“你抢这些人做什么，干活吗？”明晏的历史学得很好，她知道在黑暗时代曾经发生过掠夺人口来扩充本地劳动力的情况，但眼前这样奴隶个个面黄肌瘦，实在不像能够耕种干活的人。

　　队长对女奴能够越过主人发话略感惊奇，不过一想是野蛮的马其顿人也就释然了，“这些人里面年轻的女人会被拿到市场卖掉，年轻的男孩儿都会被送去阉割，然后卖给有钱的人做仆人。”

　　他见明晏听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特意解释说：“现在市场上很流行阉割的男孩儿，年纪越小越好，能够保住青春，长大后会变得非常美丽，而且性情柔顺，可以看家护院，很受欢迎。”

　　艾瑞克又听到一个不懂的词语，他刚想叫明晏解释给他听，却发现明晏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惊吓。他本能的感到“阉割”一词的不美好，只是还没有深入的理解明白。

　　明晏接收到他的眼神，一咬牙踮起脚凑到艾瑞克耳边嘀咕……

　　艾瑞克很快面有菜色，像是要吐了——他终于搞懂了“阉割”的意思，但是完全不明白古人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他再次评估了双方的战斗力，这一次加上了双方的心理状态。

　　队长这时候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女奴和马其顿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像主奴，他极其有创意地转换思想，大咧咧地问明晏：“难道他是你的奴隶吗？”

　　一个神秘东方女人，领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奴隶，在广袤的沙漠之中孤独的前行，仿佛也是挺带感的一个场景。队长觉得自己小腹之中升起了一把火，烧得他四肢舒坦，看着明晏的眼神也有点隐晦的意思，心底开始盘算杀人夺人的可能性。

　　明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惴惴不安地撒谎说：“他不是我的奴隶，是我的仆人，我是马其顿人，不是东方人。”

　　队长嘿嘿一笑，看着明晏越发满意：“早就听说马其顿的‘母狮子’非常厉害，你们的女人和男人一样会打仗、会杀人，难怪会打败我们的波斯皇帝。”

　　明晏这才意识到自己胡乱编造的“马其顿人”身份，和队长的波斯人身份是敌对关系，但因为有艾瑞克这颗定心丸，所以并不害怕，反而奇道：“你们被打败难道不觉得失望吗？”

　　“失望？”队长咀嚼着这个词，感到明晏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我早就不想在埃及这个破地方呆了，这里的人都神神道道的，他们还会偷偷咒我，我都知道，这些埃及人啊。”队长指着一旁的奴隶们，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有些气闷便拿出鞭子狠狠在奴隶女孩儿身上抽了起来。

　　明晏和艾瑞克都是一怔，他们作为星际时代的人类，从来没见过同种族之间互相虐待的画面。艾瑞克手一动，一把光剑凭空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队长虽然在专注抽人，其他士兵却一直盯紧了这边。此时见到光剑，席地而坐的士兵飞快拿起弯刀，将队长半围了起来。

　　队长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向艾瑞克，目光却不由自主被光剑吸引住。他本能的知道这是兵器，但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奇异的兵器——浑身散发着白光，在地上居然没有影子，而且好像是从艾瑞克手里长出来的一样，并没有剑柄。

　　一个东方女人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奴隶行走在沙漠之中的场景，瞬间由无限绮思变为无限恐惧。队长在明晃晃的太阳下，生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这两个人可能有点儿不对劲儿。他连忙扔下鞭子，推倒挨着自己最近的士兵：“干什么呢！把刀都放下，吃你们的饭去！”

　　艾瑞克见对方众人都偃旗息鼓了，自己也瞬间收了光剑——再一次把队长吓尿了。

　　经过了这场对峙，两边的人都不再交流，守着自己的地盘、管住了自己的目光。

　　明晏碰碰艾瑞克的手，轻声劝道：“你可不要和他们打。”

　　艾瑞克皱眉望着挤在一起的奴隶：“为什么，我又不怕他们。”

　　明晏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意识到艾瑞克其实是个非常标准的星际人，他的是非对错观念都是建立在和平繁荣的星际时代基础上。她怀疑，虽然艾瑞克当了违法的淘金者，也许他小时候曾经接受过正统的星际教育。

　　她想了想，挡到艾瑞克面前：“归零时代是奴隶社会，你不能用星际时代的标准去要求他们，你可以解救这一批奴隶，但是你能改变这个时代吗？别忘了钻石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是寻找萨奈卡尔二世，而不是充当旧时代的革命家。”

　　艾瑞克垂下头，黯然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时代存在。”

　　明晏眨眨眼睛不再说话，她很想告诉艾瑞克，这样的时代曾经有很多，可是只有旧地人还记着，星际人类全都忘记了，以为从古到今都是美丽祥和。在星际政府努力想要抹掉旧地这块保守的疥癣之疾时，旧地人也一直想让星际政府重视历史的传承、看清历史的教训。

　　“你要时刻记清楚，这里是归零时代。”最后，明晏冷冷清清地警告艾瑞克。

　　队长听不懂二人之间的星际通用语，只看出两个人气势一强一弱——强的是明晏，弱的是艾瑞克，越发肯定明晏才是老大，真是深不可测啊！他这么想着，便悄悄地给士兵们打了一个手势，催促道：“走了走了！”

　　明晏隔空问他：“离这里最近的城邦是哪里？”

　　队长不敢不答：“往西走，是玛尔纳城。”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再妥帖些，“玛尔纳城刚刚被劫掠一空，应该是很安全的。”

　　“你们要去哪里？”

　　队长咽了口唾沫如实回答：“我们要越过红海回波斯去。”他避开艾瑞克的凝视，低头整理马缰绳：“听说你们马其顿的国王已经到了孟菲斯，你们赶紧上路吧。”

　　明晏向他道了声谢，觉得自己吃饱喝足还可以再走一会儿，便对艾瑞克说：“走吧？”

　　艾瑞克闷闷的应了一声，率先向西走去。正巧队长一行坐在西边，他们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眼神目送明晏和艾瑞克离开，队长按住自己腰上的弯刀，有点惋惜的看着明晏的细腰和长发。

　　艾瑞克低着头在前面走，明晏东张西望地跟在后面，奴隶、士兵齐齐看着他们，队长也是一脸送走了瘟神的表情。无人说话，风也不知何时停了，树丛之间显得非常安静。

　　于是众人一下子听见了“砰砰”的声音，全部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东西——队长身旁的木笼。

　　“哈哈，”队长尴尬地笑着解释，“一只猴子，能卖大价钱！”

　　队长边说着，边狠狠踢了笼子一脚，没想到笼子晃悠得更厉害了，里面的白布不知被什么扯动着，发出“咔咔”的声音。

　　明晏只当是猴子玩闹，不欲多事，便加快了脚步。

　　可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哀嚎，是刚刚那个被队长展出的奴隶女孩儿，她跪倒在地上，双手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长大了嘴巴发出尖锐的哭声。旁边的奴隶也全部开始嚎啕大哭，叫声非常凄厉，他们努力想往木笼方向靠拢，不顾周围士兵的拳打脚踢。

　　艾瑞克停住了脚步，他手中的光剑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明晏刚想开口劝阻，在看清了艾瑞克的表情之后，只得无奈地住嘴——艾瑞克他的眼圈红了。

　　队长和士兵们都亮出了武器，却不敢轻举妄动。

　　队长没有看清艾瑞克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身旁的笼子便一分为二，所有奴隶手上捆绑的麻绳也掉在了地上。下一刻，艾瑞克轻轻挥拳，当胸给了队长一下，队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像个翩跹的蝴蝶一般优美。

　　明晏跑到了艾瑞克身边——这次是真想制止他，但是艾瑞克不给她动作的机会，一跃到了目瞪口呆的士兵中间，仿佛逗小孩子游戏一般与他们对战起来。

　　重获自由的奴隶反而呆住了，那个奴隶女孩儿看向明晏这边，嘶哑着喊道：“佩缇！”

　　明晏低下头，看见脚边的木笼子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她壮着胆子将上面的布揭开。

　　第一眼是糊涂的，里面好像是捆绑着绳子的一团血肉，那血肉慢慢地挣扎起来。

　　明晏震惊的发现，那一团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被绑成一团，紧紧塞在了狭小的笼子之中，身上有无数的伤口，紫黑色的已经结痂，鲜红色的还在流血，最可怕的是脓黄色的，散发出阵阵恶臭，被笼子和绳子勒到的地方俱是一片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