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王冠》西湖香市

24、来了来了

　　明晏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喉咙，她用力“啊、啊”叫了两声，依然没有声音，她望着佩缇的眼睛摇头。

　　佩缇挥手取下她头上晃眼的羽毛，无奈地对明晏说：“苏特本是想割掉你的舌头，是我告诉他有一种哑药，可以使人失声，但是我没有告诉他的是，这种哑药只是暂时的。”他忽然飞快地伸出手，在明晏喉咙处轻抚而过，“应该可以发声了，难道是你心里不想说话吗？”

　　明晏一愣，她确实觉得当个小哑巴更安全。

　　佩缇看出了她眼中的犹豫，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霍尼斯将军与苏特的关系错综复杂，如果他要把你送回去，恐怕我也阻止不了他。”

　　明晏想起了苏特毒蛇一般的笑容，想起他手举弯刀俯身看向自己的嗜血，她的手不知不觉摸到了腰上挂着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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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的等待中，霍尼斯带着一千埃及士兵终于来到了高加。佩缇见到他和大军，脸上并没有喜色，明晏则站在他身后，不住轻咳，就连小尼斯也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尼斯并不把这些年轻人的脸色放在眼里，他下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佩缇训斥一顿，对佩缇先行离开表示了强烈不满，暗示离开了他的保护，佩缇可能会随时死在道路上，而且死法花样翻新，都不是好死。

　　佩缇极有涵养地一笑，像没听到霍尼斯的诅咒似的，邀请他在高加唯一的餐馆里用餐。

　　餐馆肥胖的老板战战兢兢端出一壶葡萄酒，却被霍尼斯一把揪住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拿出如此劣质的酒来招待地位高贵的自己，在老板涕泪横流地求饶之后，他才松开手，带着怒气对佩缇道：“这个鬼地方！”

　　佩缇将羊皮纸上的内容转述给霍尼斯听，他听到一半就笑得连连捶桌子：“竟然还有这样愚蠢的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称王！”霍尼斯灌了一口酒，拍着胸脯保证：“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能把这个新国王的脑袋揪下来。”

　　佩缇示意明晏给霍尼斯倒酒，顺着他的话点头：“您说得对，我们有一千人，他只有几百人，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霍尼斯听得洋洋得意，他从明晏手中接过酒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抱怨说：“你那天半夜走了，没见到苏特发疯，挖地三尺找一个女奴，说是偷了神庙里面最珍贵的神像。”

　　“哦？那他找到没有？”佩缇的眼睛从明晏身上飘过，亲自为霍尼斯倒酒。

　　“没有找到，”霍尼斯摸着酒杯，盯着佩缇说：“苏特让我问你，你半夜走的时候，可看见什么人？”

　　佩缇摇头。

　　霍尼斯眼睛一眯：“没有带走什么人吧？”

　　佩缇正色回答：“我只会带走我的人。”

　　霍尼斯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忽而大笑起来，他拍着佩缇的肩膀，几乎要把佩缇拍下桌去：“好孩子，我知道你从来不撒谎，苏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他举着举杯冲明晏喝道：“赶紧倒酒！占领萨普查的白痴，是个什么人？”

　　说到正事，佩缇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本有些担心霍尼斯会追根究底查自己带来的九个人，“占领萨普查的将领绰号独眼龙，马其顿人，他在行军途中声称接到神警，认为自己会死在前方，所以强行留在了萨普查，并与当地部落勾结。”

　　“亚历山大前脚走，他后脚就称王了吗？”霍尼斯忍不住嘲笑，“区区几百人，还想当国王？”

　　佩缇摇摇头：“独眼龙在亚历山大法老走后的一段时间都非常低调，但据说是遭人背叛以后变得疑神疑鬼，忽然杀了路过借宿的马其顿信使，自称为王。”

　　霍尼斯了然地点头：“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早晚会死，不如死前当个国王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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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尼斯将军来后，佩缇便成了若有若无的透明人，小尼斯和其他几个人全部被霍尼斯编入军队之中，佩缇身边只剩了一个明晏，还是因为霍尼斯实在看不上她的细胳膊细腿。

　　明晏现在能发出一点低哑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糙，谁听了都要捂耳皱眉制止她说话，她也乐得闭嘴当个小哑巴悄悄跟在佩缇身后。明晏看得出，一千多人的军队其实暗中分成了两派，一派跟着趾高气扬的霍尼斯将军，另一派则暗中通过小尼斯悄悄和佩缇联络。霍尼斯将军眼高于顶，对佩缇不假辞色，而佩缇好像带了一张面具，面对霍尼斯的轻视与挑衅，他一概微笑以对。

　　军队有了绞杀伪王的任务，便如飞马添上了翅膀，本计划半个月的路程，在霍尼斯将军的坚持下，只花费了半数时间。在萨普查的小片平地上，伪王少得可怜的骑兵被霍尼斯轻易歼灭，众人乘胜追击，一直来到萨普查人聚集的山脚下。

　　伪王独眼龙和剩余的士兵关闭了上山的通道，躲在山顶城堡中，并放出狂言，称亚历山大之所以能够闪电般夺下城堡，是因为他的出其不意，而独眼龙已经搜刮了所有的粮食，足够城堡中的所有人抗争到明年春天，如果埃及人愿意饿死在山脚下，他们也许会放野狗下去收尸。

　　霍尼斯听到挑衅，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依旧嘲笑独眼龙的白日梦，“就这个破城堡，我十天之内必能攻下来。”

　　然而，一个又一个十天过去了，霍尼斯尝试着强攻、偷袭，甚至强令不善于山地作战的埃及士兵攀登梯子，但无一不是惨败。

　　这天，霍尼斯照样一边喝酒一边大发雷霆，“我为什么要为这种小角色浪费时间？”他怒视着佩缇，“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在别人通过战争夺得大量财宝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霍尼斯指着山顶，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在和一只老鼠战斗。”

　　小尼斯站在佩缇身后，阴阳怪气地说：“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撤走？让所有人都知道，埃及人的军队打不过就跑？”

　　霍尼斯沉下了脸，他站到了小尼斯面前，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得咯吱作响。而小尼斯也不甘示弱，蓝色的眼睛闪着冰冷的光芒，带着轻蔑与敌视，直直对上了霍尼斯因为醉酒而浑浊的眼睛。

　　相似的面孔，一张年老，一张年轻，一张傲慢，一张狂妄。

　　最后，霍尼斯败下阵来，他难堪地退后半步，移开了目光，正好看见在帐外偷窥的明晏，便为自己的退缩找到了发泄渠道，在佩缇和小尼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霍尼斯风一般冲到了帐外，一拳打在了明晏腹部：“你这个下贱的奴隶，你在看什么！”

　　明晏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她一手紧紧捂住腹部，一手护住头部——霍尼斯的第二拳也来了！

　　“够了！”佩缇的怒吼声从霍尼斯身后传来，他与小尼斯一左一右，捉住霍尼斯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上。

　　“怎么样？”佩缇担心地看着她，明晏苍白着脸，刚想说已经不痛了，忽然腹部传来一股刀剑贯穿般的疼痛，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口中发出一阵哀鸣，“好痛……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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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晏在疼痛的间歇，勉强睁开了眼睛，发现一个陌生的女人正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水凑到自己嘴边。明晏想要推开，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女人见到了她眼中的拒绝之色，絮絮叨叨地说：“喝，喝，喝，喝阿木的水，喝阿木的药水，喝还是不喝？不喝，我就会被打，我要逼着她喝。”

　　明晏感到腹部的疼痛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一听到这是药，连忙张开嘴猛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药水带着土腥气和一股隐隐的臭味，明晏强忍着恶心，一口气把药水喝完，才重重躺回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明晏惊喜的发现，疼痛似乎减退了，她擦着脸上的冷汗，有气无力地对陌生女人说：“谢谢你的药水。”

　　陌生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扔掉了药碗开始哇哇大叫。

　　这一叫，倒把帐篷外的佩缇吓了进来，他见明晏平静地躺在床上发愣，不像刚才那样要死要活的打滚，小心翼翼地问：“还痛吗？”

　　明晏摸着自己的小腹，神情恍惚地说：“不痛了，我怎么了？”她刚要起身，忽然感到身体中的异样。明晏一把掀开被子，被布单上显眼的血迹吓得哆嗦起来，半晌后，她才含着热泪，又惊又惧地问佩缇：“我是不是被霍尼斯打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