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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诛心 ...

  •   期思历经过生死劫数,此刻心里的警惕一下子提起,他手中无刀剑寸铁,看那人身形就明白那人不是寻常高手,自己是打不过的。
      他立刻后退着做好对阵的准备,大声喊:“来……”

      一声呼唤还未喊出口,那黑影已迅速冲到身前,率先出掌,直击期思喉间。
      期思立刻止住喊叫,侧身一避,随即也迅速出拳,欲击对方胸腹要害。

      那人如蝙蝠一般收手凌空侧跃,一下子跃到期思背后,期思当即矮身一旋,在留着一层薄雪的地面转过身,不让后背空门对着他。

      这个人动作太快!
      期思集中全部注意力避开攻击,根本无暇分神呼喊,况且八方台顶离地面有近十丈,喊了也未必能被巡夜的宫卫听到。

      他思索间隙,那人已躬身扑向他。
      期思立刻足尖一点,提膝一跃,半空中与那人擦身相错,转身就见那人鞣身又至自己身边,脚下被绊住。

      那人的速度快得简直令人发指,招式也都阴狠之极,期思抬肘猛击向他喉间,那人却不避开,伸手在期思胸口一拳,期思忍下这一击,右手也在那人肋下击出一拳,那人却冷笑一声,倏然后退一步。

      期思顿时感觉内力抽空,心脏的窒痛再度袭来,暗道:“倒霉到家了!”
      他强撑住不倒下,微躬身抬头看着那人,却借着月光看见,那人正是宫宴上的大凉怪人——独吉鹘补。

      期思觉得荒谬之极,皇宫夜宴,这人竟跟出来袭击自己。

      他心脏疼得狠狠抽动,寒夜高台之上,空气冰冷,四肢百骸都失去知觉了,说话都说不出来,死命忍着不倒下。
      独吉鹘补似乎看出来期思没有反抗的能力,他踱着轻盈到诡异的步子走向期思,捏着期思脖颈,食指顶住期思的下颌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期思感觉脖颈上独吉鹘补的手执如同钢爪,抬眼瞪他。

      独吉鹘补凑到期思面前,夜色下显得他面容颧骨极高,骨头分明,眼睛恶毒深邃,鹰钩鼻,加之神情疯狂又狠戾,眼神如恶鬼的舌头般舔过期思脸庞,整个人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
      他阴森森一笑:“原来长这样儿,迟早杀了你!”
      声音嘶哑疯狂。

      期思瞪着独吉鹘补,突然发觉他阴冷的眼睛很熟悉。
      思绪翻转间,瞬间想起来那天在汴州的山道上,夜雨如瀑,执剑的蒙面黑衣人扼住他下颌看着他恶毒的笑。
      独吉鹘补就是那个劫杀使队的人!
      就是他险些杀了自己,还给自己喂了朱颜瘦的毒!

      期思被他扼着脖颈,心脏窒痛不止,几乎窒息,挣扎着怒道:“滚!”

      突然间,独吉鹘补出手如闪电,抓着期思向后一闪,退到八方台边缘,看着对面。

      期思费力地回头看去,见到萧执刚刚来到八方台上,衣角还在随风轻摆。
      萧执手中沉水出鞘,剑光寒肃如雪,修长的身影蓄着力道,与独吉鹘补对峙。

      月色下,萧执神色沉肃,平日温和的气息褪去,一身凛凛杀气,手中沉水寒亮。

      “放开他,否则你活不了。”
      萧执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极冷。

      期思简直要流出泪来,却开不了口,朱颜瘦留下的心脉病使他心脏剧痛。
      他被独吉鹘补钢铁般的手摁在八方台边缘,高台边缘的寒风吹过脸颊,他倾身间就能坠下去。

      独吉鹘补却毫不在意萧执的警告,反而把期思向外推了几寸。
      雪末被扬起来,又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化开。

      期思身上只有独吉鹘补铁手抓着,几乎悬空,他感觉呼吸困难,心脉如同千针万刺。

      “萧执,我今夜若把他丢下去摔死,也没人知道你我来过。”
      独吉鹘补的每个字都充满恶毒的蛊惑之意。

      期思闻言,发觉独吉鹘补话里不同寻常的意思,惊诧地抬眼看萧执,心脏的剧痛一下一下地猛烈抽搐。

      萧执沉声道:“你找死。”

      独吉鹘补冷笑几声,声音嘶哑如荒野的鹫:“萧执,他算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要不要我这个外人帮你想起来?”

      期思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萧执,冷风从脸颊划过,如同沉水剑的寒刃。

      “你真的要救他?他姓虞——你要不要仔细考虑考虑?”
      独吉鹘补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带着阴毒的挑衅。

      期思耳朵里清晰地听见独吉鹘补的话,但眼睛死死盯着萧执,冷风从高台边缘灌过来,他痛得如同被刀剜刻,眼前被泪光模糊。

      ——期思看到萧执的身影有些凝滞。
      随后他握着沉水剑的手竟真的缓缓放下,要进攻的身势也收起来,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期思和独吉鹘补。

      不会的……
      为什么?

      萧执没有回答独吉鹘补,沉默地持着沉水剑。
      这是期思第一次看见萧执手持沉水出鞘,样子真是英武不凡,威风极了。

      独吉鹘补蛊惑的言语如同毒药一般腐蚀心神:“你就看着这晋国的皇子摔死,一定很痛快。”

      ——随后独吉鹘补抬手,期思被他用力抓着腰间,整个人悬在八方台外侧,高高地在半空之中,期思身上没有力气,一颗心仿佛沉到寒冷的水底。

      八方台高约十丈,外壁砖石直上直下,毫无借力之处,自己动用不出内力,此刻连手脚都使不出力气,若摔下去,自己就只有死了!

      而萧执依旧没有动,也不说话。
      期思看着他,萧执的面容在月色下俊美清晰,神色复杂。
      萧执,为什么?

      他却没有力气开口。
      独吉鹘补忽然松手,期思倏然坠下……

      “砰——!”除夕夜的焰火升空,在昌煜长空绽放瑰丽无比的光芒,星火万千四散飞扬。
      隐约间似乎能听见昌煜城中百姓千家万户的欢呼和笑声,人间一片欢欣。
      焰火点亮天空,星月绚烂。

      期思大睁着眼睛,看见星河璀璨,而脸颊侧旁的风呼啸着呜咽。
      背后空荡荡的高空寒冷地包裹着他,大地抓着他下坠。

      随后是萧执在月色下一跃而下的身影。
      萧执如跃向深渊的鹰,蓄力一蹬高台边缘,修长的身体绷着力道迅速伸展,在星月焰火光影下有些虚幻。

      深邃闪烁的夜空似乎就此在期思和萧执之间隔开一道沟壑,吞没所有温情。

      一瞬犹如漫长的永恒。
      期思看见萧执的脸,带着些茫然和焦急,清澈的眼里闪动着不明的情绪,瞳孔中映着他的身影。
      他在跃下时足尖的借力让他以更快的速度下坠,迅速接近期思。
      期思却被心脏窒痛抽动得失去意识。
      昏迷之前的那一刻,他觉得疲惫如黑暗的涌流终于将他淹没。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萧执伸手揽住期思,右手紧握沉水剑在八方台坚固的砖石侧壁上狠狠划过,发出金铁交锋般的铮然声响,沉水剑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摩擦出丁点星火。
      萧执又在壁上一蹬,把期思护在怀里,翻滚着以肩背着地,随后迅速稳稳停下来。

      “殿下!小公子!”
      期思在疼痛中努力睁开眼,黑暗的潮水还在奋力把他拉回去,他的意识则竭力地拉扯着自己醒来。
      萧执抱着期思,单膝跪在八方台下被冬雪薄薄覆盖的枯草地上,沉水剑握在右手,手臂环抱着期思,低声唤他。
      期思半混沌中看着萧执,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抬起手握了握萧执手腕,随后又陷入昏迷。
      最后一刻,他想:萧执,我不是什么殿下。

      再醒来时,是静云殿里。
      温暖的大殿里,有熟悉的淡淡熏香气味,期思刚被接来燕国皇宫时,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期思感觉自己额头覆上温暖的手心,随即又离开。
      他的意识挣扎着把自己从黑暗的潮水里扯出来,又努力睁开眼。

      眼前是温暖明亮的烛火,精美的织锦帷帐,身边坐着一个人。
      “小殿下醒了!”一个宫人注意到,连忙提醒。

      那人转过来,低头仔细看着期思:“疼不疼?”
      期思眨了几次眼,适应了一下,摇摇头。
      心脏还有些残余的痛感,分不清是真的在抽痛还是余下的幻觉。

      他努力活动了几下手臂和腿,慢慢地试图坐起来。
      “陛下。”期思声音有些哑,一个字里有半个字发不出声。

      肃帝伸手扶他坐起来,让宫人端来茶盏,亲自喂他喝了几口温热茶水。期思才感觉嗓子舒适些,意识还是有些迟缓。

      他看看周围,萧执在床榻不远处站着,静静看着期思。
      陪期思上八方台的小太监跪在榻旁,抬头满脸泪地看着期思,又低下头,不敢无礼。

      期思瞬间一激,意识迅速清醒起来,想起来八方台上的事——该怎么说?萧执告诉肃帝了吗?会怎么处理?
      但萧执要怎么说?
      他想到八方台上的场景,第一反应是如果肃帝知道了,会惩罚萧执吗?

      期思心跳一下子加快,带着隐隐的疼痛,最终还是赶在肃帝开口前,试探着问那小太监:“怎么回事?”
      小太监愣了一下,磕了个头,颤抖着答道:“不知道,奴才…奴才也想不起来,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候看见萧世子抱着小殿下,便慌慌张张跟着把您送来静云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肃帝皱眉看着期思:“你呢?怎么会一起晕过去?”
      期思蹙眉,努力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准备叫他一起回去,但是看见他倒在那,心里一下子紧张…想去叫醒他…也不知怎么就在这了……”

      肃帝又转头看看萧执:“你呢?没发现什么?”

      萧执听了期思的话,抬眼看了看他,眼底微凝,顺着期思的话平静道:“卑职未发现什么,小殿下应当是因朱颜瘦发作昏迷。”

      期思心里稍放松,把话圆过去,萧执不会受罚。
      但心里又觉得很冷。
      萧执今天的冷漠让他被戳到痛处,仿佛再一次被背叛抛弃,而且他不敢细想,想到萧执与那日山道刺杀虞珂一行的人有牵连,他就觉得胸口闷痛。
      会不会是自己误解他了?毕竟他最后跳下来救了自己,但那一刻萧执的反应又那么清晰……

      肃帝却又盯着萧执看了片刻,眼神如一潭深水,沉静得能穿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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