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日，还你一生》徐丹瑛

9、第九章

　　夏东庭本来对接下来的人生是没什么规划的，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过几年会碰到一个还不错的女人，结婚就结婚，两个人生个孩子，好好教育着，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也不错。但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他现在不这么想了，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愚蠢得可笑。

　　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做了无数次设想。

　　他在这世界上居然有个儿子，还是跟喜欢的女人生的儿子。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把孩子和孩子他妈都带回来的想法，然后好好养着，一生幸福，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但夏东庭没有立刻这么去做，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好歹积累了一些经验。

　　他记得秦孜秀的性格，她看似平和无害，其实心里那杆秤比谁都要准，夏东庭做了这种孽，好算是毁了秦孜秀的人生，他没有那么多信心秦孜秀能原谅他。更别提接受他的追求了，秦孜秀是爱憎分明的。

　　秦孜秀不知道他是孩子的父亲，似乎也没怀疑过，这是为什么呢？其中缘由，夏东庭猜不透。

　　他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找准时机搞好和秦孜秀的关系，等秦孜秀信任他依赖他的时候再把这秘密说开，对她来说刺激性会不会小一些？

　　夏东庭今天去上班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容，他和善地跟路过他的所有员工都说了早上好，并且一整天都没有去各个楼层扯过嗓子。

　　楼里的员工们都在窃窃私语说老总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好事，还有人传说佟婉和老总大概是好事将近。因为有人说今天佟婉上班的时候也是格外地神采飞扬。

　　佟婉神采飞扬的原因是昨个儿晚上在跟夏东庭报备行程的时候夏东庭夸了她几句，说她办事有效率，手脚很干净云云。佟婉受宠若惊，以为夏东庭终于对她萌生了好感，今天上班的时候特地穿了新买的香奈儿套装，背了最新款迪奥手袋。

　　佟婉今日格外小女人，做起事来都有了娇态，14楼的其他中年领导们看见了她，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可是她真正想要吸引的目光却迟迟不来，夏东庭除了忙公事就是盯着手机出神，一整天都没看她几眼。

　　近下班时间，佟婉照例去问夏东庭今晚的住处，夏东庭问他公寓的门锁换好了没有，佟婉说已经派人换好了。于是夏东庭收拾东西，司机送他去了万花小区。

　　夏东庭之所以差佟婉帮他把公寓门锁换掉，是因为储修病好后变本加厉得来他各个窝点找他。储修暂时还没有继承家里的酒店生意，他爸爸让他去公司他也不去，每天像个无业游民一样游荡着，白天睡觉，一入夜就打了鸡血般地纠缠着夏东庭让他陪他玩儿，也不管夏东庭有没有生意要谈，肩膀上有多少压力。

　　夏东庭想着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他既然当了爹就应该换一种生活作态，他应该学做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家长，在外能好好工作，在家能好好持家。他没打算跟储修彻底断交，那小子除了爱玩儿，本质还是好的，何况这么多年兄弟，感情还在。他最近一直在拒绝着储修，只是想让自己有些改变，同时也规劝储修也打起精神来生活，别吊儿郎当的连女朋友也找不到。

　　夏东庭回到家里，学秦孜秀的手法给自己做了个雪菜鸡蛋面，却远不如秦孜秀做的好吃。然而他心里是有满足感的，他为自己的一步步改变而高兴，他感觉自己正在和那对母子靠近。

　　万花小区的房子说是单身公寓，但也有100平米，这是他接手公司之前，靠在公司底层做的那些年拿到的工资买的第一套房子，也是唯一一套，夏东庭对不动产没有野心，对豪车更没有野心，他的座驾是一辆低价位的宝马suv——比与他同等身价的其他老总的座驾低了不少档次。

　　公寓装修简单，他特地嘱咐装修公司一定要装得像“家”一些，这是他想用来过完后半辈子的地方。主卧朝南，和次卧相对，进门左手边是书房，右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中间是一个阳光充足的大客厅。客厅没有什么复杂的布置，一套布艺沙发，一个黑色茶几，还有一台从来没有开过的液晶电视。

　　夏东庭洗完澡躺倒床上，打开手机随意地翻着，突然发现距离他上次找去秦孜秀家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1月14日，小学也该放寒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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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5日是小秦淮考试完的日子，上午考完最后一门，秦孜秀亲自去了一趟小学。

　　小秦淮跟两三个同学笑打成一片，不知在聊什么，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蹦蹦跳跳的，秦孜秀站在校门口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妈妈！”小秦淮看见妈妈，飞似的奔过来，投入妈妈的怀里。

　　秦孜秀受了一记，差点没站稳，儿子的力气又大了些。

　　“考得怎么样？有信心吗？”秦孜秀摸摸儿子的脸蛋，“走，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我们老师说，19号要回学校拿成绩单，然后就放寒假啦。”小秦淮牵着妈妈的衣袖走在人行道上，“我们吃什么呀？”

　　秦孜秀过来的时候看见学校附近有一家火锅店人气好像很旺，她决定带儿子去吃一次火锅，这大冷天的，吃火锅最暖身子了。

　　她今天上午过来，不是仅仅为了接儿子这么简单，她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咨询了一下给儿子转学的事情。

　　秦淮是个优秀的孩子，校长知道他，所以并不想把人才轻易地放走，于是劝秦淮妈妈再考虑考虑，秦孜秀心意已决，没有再犹豫，直接在校长办公室填了转学申请表，登记了一下学位。

　　至于实验小学那边，因为该小学放寒假比较晚，还没有到受理转学申请的时间，所以秦孜秀只是提交了儿子获奖情况，学习情况表，预约了一下孩子的面试时间和转学手续办理时间，然后把五万的“赞助费”交到了学校总务处，并做了简单的登记。

　　秦淮是本地户口，家离实验小学也不远，所以手续比学区以外的孩子办理起来简单不少。

　　转学这事就这么落实了，秦孜秀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找到工作，但心情总算不那么压抑。

　　两人去火锅店吃了整整两个小时，秦孜秀自小不吃辣，只爱醋，儿子也不吃辣，两人点了一个三鲜锅吃到最后都能满头大汗。

　　吃完以后两人在路上走了一会儿消化食物，秦孜秀敞开羽绒服散热，儿子也跟着她学。她本想着大中午的，孩子要脱一会儿衣服就脱吧，没想到这一会儿小秦淮就受了风，下午开始流清水鼻涕。

　　晚上秦淮胃口不佳不想吃饭，秦孜秀怕孩子撑不住，强迫儿子吃了几口，没想到小秦淮直接吐了，然后晕晕乎乎发起高烧来。

　　秦孜秀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天黑下来才用一块大毯子裹住儿子把他抱下楼，儿子突然烧得那么烫，不去医院不行。

　　秦孜秀个子高但是瘦，儿子过年就八岁了，她抱不太动，小心翼翼到了楼底下就开始喘起了气，但是还是一咬牙把孩子抱到了小区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赶紧开去医院。

　　秦孜秀自己额头上也满是汗，但顾不得擦，她拍拍儿子烧红的脸：“淮淮，不要睡，马上就到医院了。”

　　小秦淮半眯着眼，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紫色的嘴唇抖了抖，秦孜秀俯下身去听，什么都没听见。

　　“淮淮，你跟妈妈说说话，你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肚子疼吗？”

　　秦孜秀急得心跳加速，她好怕孩子昏过去。她把手伸进孩子的衣服摸了摸孩子的后颈，背上已经出汗湿透。

　　“司机麻烦你快点儿！”秦孜秀声音有些失控，因为眼眶和鼻腔已经充满了眼泪。她不仅害怕，更加自责，偏偏今天带孩子去吃了火锅，孩子的肠胃哪有大人硬啊！

　　虽然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在小秦淮四五岁的时候，他几乎每个月都要生一次病，秦孜秀只要一想起那两年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是有后怕。孩子已经两年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了，上上个月病毒性感冒虽然严重，但主要是在嗓子发炎上，没有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甚至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秦孜秀一下车就抱着孩子冲进了急诊，一个眼尖的护士迅速呼叫了医生过来，小秦淮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医生围住了，秦孜秀在一旁接受护士的询问。

　　“孩子什么时候有的症状？”小护士很冷静很专业地做记录。

　　秦孜秀眼泪已经掉下来，盯着儿子的病床，医生把孩子的上衣脱了，正在用听诊器听孩子的腹部。

　　“中午我带孩子去吃个火锅，然后孩子说热就敞开了衣服吹了会儿风，晚饭没有吃，刚刚在家吐过以后就昏了过去……”即使心情忐忑，秦孜秀还是忍着眼泪尽量把信息说得详细，“其他没什么了，中午之前孩子一直好好的。”

　　护士走到医生身边说了几句话，医生做了抽了几管血，然后让护士把孩子推进病房挂水。

　　“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二十分钟化验结果就出来，你先帮孩子办理手续住院吧，情况挺严重的，必须住院。”医生斩钉截铁地跟秦孜秀说完这几句立刻去别处忙了，秦孜秀一分钟不敢耽搁，擦了眼泪立刻去给儿子办理住院。

　　做妈妈的女人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孩子病痛的时候，这种担惊受怕秦孜秀体验过不下百次。并且每次都是她独自面对承受，她还能怎么办呐？她只能比孩子更坚强，比其他女人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