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吸血鬼搞事的日子》熊掌菌

28、完美情人（十一）

　　漆黑的夜晚，加拉泰亚轻轻走到皮格马利翁的床边，高高举起手中的小刀。

　　皮格马利翁的双颊深陷，呼吸微弱，即使他能够醒来也无力阻止加拉泰亚。

　　都是你的错……你会想到“完美的加拉泰亚”会是终结你性命的人吗？

　　手中的刀离咽喉尚余一寸时，加拉泰亚的眼前闪现过了一切的起始与终结。深爱都源于一个吻，绝望都终于一滩鲜血，这是何等的相似呀！

　　“我劝你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哦。”

　　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加拉泰亚错愕地回头找寻，一个只有她腰际高的小男孩站在那里，面容稚嫩，眼神却十分老成。

　　“你是？”

　　“一个热心肠的路人啦。”小男孩笑得顽皮，“别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啦，你知道吗？杀掉愚蠢的国王大人，你可爱的克莉丝多也不会复活啦。”

　　“但是，但是……”

　　小刀“叮咚”一声落在地上，加拉泰亚跪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我已经别无他法了，没有了克莉丝多，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也对，真是可怜的，被女神捉弄的灵魂呀……”

　　小男孩故作深沉地长叹。

　　“捉弄？”加拉泰亚从自己的双手中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小男孩。

　　“啊，你还不明白吗？”小男孩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阿芙洛狄忒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所爱的是克莉丝多。她要你永伴国王大人身边，只是一个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怎么会是这样？”

　　小男孩伸出手，将加拉泰亚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他看向躺在床上的皮格马利翁，带着憎恶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国王大人，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爱过别人，除了他自己。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怎么会有恋爱之心呢？”

　　“你的意思是说……”加拉泰亚捂住嘴，泪花还在眼眶中打转儿。

　　“为你注入恋爱之心的，一开始就是克莉丝多呀。她深爱着国王大人，这份炙热的感情借由一个亲吻传递到了你的心中。”

　　回想起阿芙洛狄忒复杂的笑意，加拉泰亚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尽管这一切都是借女神之手上演的一场闹剧，但你若是违背她的剧本，依旧是违抗了神的旨意，你的灵魂将会被世间的每一个人所诅咒……我问问你，你心中可有怨恨？”

　　“恨？当然！”

　　加拉泰亚一挥手，将置于床边高柜，皮格马利翁所作的小雕像通通扫到地上，磕出不平的裂痕。

　　她完美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疯狂的狰狞神色，“我憎恶整个荒谬的世界！”

　　小男孩看了看脚边的碎片，一步也没有闪躲，眼睛里放出光来。“克莉丝多的躯体虽然会腐朽，可她透明的灵魂永远辗转于尘世……你愿意去寻找她吗？”

　　“我自然愿意！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让我来帮助你吧。”小男孩湛蓝的双眼漫上一层污浊，“说吧，你的心愿是什么？”

　　“克莉丝多说过，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活在美妙的梦中……”加拉泰亚痛苦地回忆着。

　　“啊，我明白了，那我便给予你创造梦境的能力。作为礼物，我给予你克莉丝多的记忆。你就寄身在你心爱之人所赠与的戒指上，带着她的记忆去寻找吧，哪怕要在尘世间兜兜转转千年以上。”

　　眼中的黑气像蛇一样游走到了小男孩的手上，再传递到加拉泰亚的身上，她闭着眼静静感受着。小男孩的语调令人想要陷入睡眠，这使他得逞的笑容无人看见。

　　“……还有，去拯救那些爱情不幸的少女吧！成为她们心中的‘完美情人’，让她们在你创造的梦境中获得永恒的快乐！”

　　……

　　若不是白雯雯提起，加拉泰亚都已经快要忘却自己的名字，她在人间寻找了太久了。

　　“为什么还能认出我？”

　　千年前的克莉丝多，与如今的白雯雯相比，已经改变了太多，年龄，肤色，国籍……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鼻尖上种子一样的小雀斑。

　　“你的心中对爱情没有贪念，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戒指到了你的手中，我就察觉到了……”

　　加拉泰亚泪中带笑，“我之所以能够在现世中现身，是靠人们心中对‘爱人’的欲念作为力量的。所以，毫无贪念的你无法让我出现，我只能借由赵丰心中的空洞来确认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你。还好，后来在便利店的相会，你所说的话让我确信了。”

　　“啊，原来如此。”

　　白雯雯无奈地笑着，“看来，我对于赵丰而言，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爱人。”

　　“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是爱自己罢了！”加拉泰亚的语气激动起来，“这世间的人总是伤害你，所以……”

　　她紧紧地握着白雯雯的手，声音近乎哀求，“你为什么不愿意进入我为你打造的梦境呢？你不是这样希望的吗？”

　　“可那些都不是真的呀。”

　　轻轻回握了加拉泰亚的手，白雯雯笑着摇头，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明世事的孩子。

　　“你若是讨厌我，我可以用赵丰的样子出现呀！若是赵丰不够好，只要你想，多么完美的人我也可以为你创造出来！”

　　“不，我怎么会……”

　　白雯雯话还没说完，一直在震动的房间内，天花板突然伴着一声巨响而裂出一个大洞。扑面而来的灰尘有些呛人，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哎呀，很抱歉打断你们两位久别重逢。”

　　从烟尘中走出来的吸血鬼小姐步履优雅，皮鞋和手杖敲击出了相同的节奏。尽管身上还染着鲜血和灰尘，笑容里也没有一丝狼狈。

　　趴在地上的乔满月则是截然相反。

　　乔满月爬起来，坐在一堆瓦砾碎块里。她抹了一把涌出来的鼻血，心中充满怨念，为什么同样都是从高处砸下来，自己就一定要脸朝地？

　　“虽然让我看到了非常感人的回忆，但是，我认为你想要杀了我这一点，还是应该另算一笔吧？”

　　维蕾娜在登上王座的台阶前停下来，双手扶着手杖上，侧着身体朝台阶上方的两人笑着。

　　“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加拉泰亚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不是很简单吗？”

　　维蕾娜仿佛在笑这个问题的愚蠢，“我为了寻找出口，曾经使用蝙蝠的形态飞到高处看过全景，竟然让我发现我所在的区域，和人类脏器的形状一模一样……整个世界其实是一个人的轮廓，那么真正的房间，一定会被你放在右手的无名指处吧？”

　　“你很聪明，但是……你竟敢破坏我封印起来的‘记忆房间’，这笔账我又该怎么算！”

　　加拉泰亚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发起火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她从高至下地俯视着维蕾娜，这使得维蕾娜的心情更加糟糕。

　　“你不应该感激我们吗？要不是我们打碎了封印，你的心上人能够取回她的记忆，想起这一切吗？而且，说到底也是因为你先把我们关到这种鬼地方，你可别恶人先告状呀。”

　　气归气，维蕾娜还是要保持笑容。

　　“好像是你们先对我穷追猛打在先吧？”

　　加拉泰亚也是一声冷笑。

　　“看来是谈不拢呢。”

　　维蕾娜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佯装烦恼的样子。加拉泰亚时刻紧盯着维蕾娜，也让这来来回回的步伐分了心。

　　一个眨眼的时间，金发的吸血鬼小姐就从十米开外的距离闪到了自己身边，加拉泰亚只听见白雯雯一声痛哼。

　　“谈谈条件吧，现在只需要你放我们出去，我就不杀她。”

　　维蕾娜站在王座的背后，手臂紧紧扼住了白雯雯的脖子，任凭白雯雯怎么挣扎也动不得半分，一张脸很快憋得通红。

　　加拉泰亚的表情都凝固了，大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怎么能这么说呀，人家也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是你太顽固了嘛。”

　　一点儿也没因为被骂而生气的维蕾娜，再多加了一分力，这使得白雯雯的身体已经脱离了王座，悬在了半空中。

　　“快一点做决定哦，人类的生命可是很脆弱的。”

　　见加拉泰亚露出莫名的笑容，维蕾娜依旧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我看你是忘了，这里是我的王国，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比如说……”

　　乔满月坐在原处，头撞地的身体伤害，再加上在“记忆之间”所受到的心灵冲击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她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一看大佬之间的决斗，却不料很快被迫参与了进去。

　　“你若还不放手，我就让她陪葬！”

　　加拉泰亚的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瓷片，边缘摁在乔满月的颈动脉处，只需轻轻一划，乔满月的小命就终结了。

　　乔满月顿时有点慌张，瓷片离脖子太近，使她不能大声呼救，只能用眼神拼命示意“大哥救我”。

　　“啊，随你喜欢啦，我无所谓的。”

　　“大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加拉泰亚与乔满月一同僵硬住了。

　　“你不想放我出去也没关系。”

　　这次换了维蕾娜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加拉泰亚，用泉水般清甜的声音说着令人胆寒的话：“我可以慢慢折磨你心爱的情人啦。你知道吗？有一种刑具叫作‘铁处|女’，它可以使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后才死去……”

　　加拉泰亚的手在颤抖，乔满月感觉到了。

　　“这个东西可是吸血鬼的最爱呢！我可以一滴都不浪费地全部喝完，到时候你这梦境王国，就是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乔满月真的很怕加拉泰亚一个手抖，莫名地就送自己上天了。

　　她现在内心有点复杂，除了横在自己脖子上的瓷片外，更让她在意的是维蕾娜陌生的表情。

　　哪一边才是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