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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 ...

  •   乾清宫中,有宫人轻手脚的掀开那只凤鸟衔环熏炉,一手握在腹部的贴金彩夔龙形双耳上,避免被炉身烫到,往里投了龙脑,再合上,一会儿,袅袅青烟便顺着纤细的鸟脖,烟煴向上,在半空化作无形。

      林嵩疾步到门口,停下后压低声跟门口的小黄门说了几句,这其间气息稳稳,不见一丝紊乱,这是宫里奴才们当差久了练出来的本事,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到你,你须得准时赶到他眼前,听他差遣,还不能失仪,坏了主子兴致。

      不多会,汪恳祥出来了,捏着一柄尖尾,林嵩忙把袖里的折子拿出来,“义父,这是大皇子催人递上来的,还有一匣盒。”又把一开始托手上的匣盒递过来。

      “嗯----”汪恳祥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有附带的话么?”林嵩俯身,还是脊背不弯的模样,“没了。”

      “成,你先当差去,回头有套话的,半句都不要提。”汪恳祥敏锐的察觉出什么,不寻常的事,他经历得多,总是能嗅出点不一样,一般,他都是不参与。打发走林嵩,他回身进了殿,殿内衡宗帝正伏案批折,眉间的皮肤每到这时候总是堆在一起,少见有舒展开的时候。

      汪恳祥上前将刚拿到的东西呈上,“皇上,这是大皇子早儿送上来的。”

      衡宗帝沾砂的笔顿了顿,终停下来,将笔搁下,他调整了姿势,让腰身舒服些,从鼻腔里舒出一口气,“拿来。”

      汪恳祥不敢耽搁,将东西收拾在衡宗帝面前摆开,衡宗帝斗下袖,袖袍上张扬的龙爪被遮住了,他伸出手,将折子打开,一页一页一行一行,看得很缓慢,目光停留上面,像敲核桃的锤,力道精准地要将这些文字障碍破开。

      良久,又从鼻腔里出了一道长气,汪恳祥知道,这是他心里极不畅快的表现。他就在一旁低眉敛神,眼角都没有乱飘过一次。

      案上那只匣盒又被打开,接着是书页翻阅的声音,殿内的空气凝滞得像冻住了,乾清宫向来都不见吵闹,但气氛却总是不一样的,这都是要看上位者的,看衡宗帝。

      “老大身子这是真调整好了啊。”这近似于喟叹一句,汪恳祥不敢实在接下这话,只道,“皇上洪福齐天,大殿下自然也是受天庇佑的。”

      衡宗帝哼笑,带的面部都轻松了许多,“汪恳祥啊,你啊,哼。”又不再说什么,汪恳祥跟着赔笑,接着又听得他问,“朕也是老了吧?”

      汪恳祥连忙提袍跪下,“皇上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先有句大不敬的话儿,奴才虚长皇上十来岁,都不曾觉着自己个老了,这都是日夜陪着皇上,沾着皇上的龙气,享到了大福气,皇上却是正真的天子,那是真正要万万岁的,怎么就老了。”

      衡宗帝大笑,不知是被汪恳祥一席话说开怀了还是其他,他手点着汪恳祥,“你呀你,你才是真正的老东西了,快起来罢,着动不动就跪的毛病也该改了,朕真说什么了你再跪也来得及。”

      汪恳祥口里应是起来了,半响,又听见衡宗帝吩咐他道,“你走一趟,到郭仁友家里头把人给朕叫来动静小些。”显见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事,汪恳祥领命去了。

      不过一刻时间,郭仁友便来了,说是刚好要进宫,正好在午门遇见,汪恳祥便赶忙将人带来,衡宗帝散退了身边的人,留了郭仁友里头说话,汪恳祥勾着身子退出来,不敢走远怕衡宗帝叫他一时找不着人,寻了个阴凉的近处,又不至于听见里头的说话声,托着手里柄尖尾,肃穆地站着。

      正好林嵩办好手里的事回来,见一宫人都远远散开,自然识目地不会往里面走,望着汪恳祥那头,就过去了。

      这边汪恳祥早看见他了,便等着他过来讲几句话,有机灵的小宫人给他搬来只杌子,汪恳祥倒是赞赏地看了这宫人一眼,挥手先让人退开,林嵩刚好上来,扶了他坐下,口里问,“义父,皇上召见人了。”

      汪恳祥有意提点他,低声道,“早儿你送来东西后,皇上便召见郭仁友了,里头现在谈着呢,不出一会,估摸着二殿下也该知道了。”

      “太仆寺少卿?”林嵩眼中透出了悟,“大殿下这病了十几年了,之前无声无息的,瞧这会是要翻身了,只是他本是蛟龙,搅出来的水花未免大。”

      汪恳祥点头,“正是这个理,所以我才让你少掺和,这是趟浑水,看不清东西,容易混淆形式,弄得一个不好,身家性命就没喽。”

      汪恳祥之前便看出林嵩有些动向了,暗下劝过,不过没真下真章,这会却是认真起来,林嵩知道这是劝他呢,不过他心里另有想法,袖手旁观是最稳妥,不过这样不温不火地等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真正掌握实权,办他想办的事,了了他的夙愿,不如现在豁出去,以后是输是赢,都是他命里的造化,如今他只身一人,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有所失,不过这条命罢了。

      由此他也不答话,只从袖口拿出把小巧的玉骨扇,给汪恳祥打风去暑。汪恳祥见他这样,便知他这是没有听进他的劝,心里暗叹,没办法,如今只能看着帮了。

      自宋贵人关了禁闭,皇后真觉舒畅不少,昨天逢十五,衡宗帝来了景乐宫,闲话间,说起大皇子季郴,话里有些让孩子们聚聚的意思,大皇子久病,兄弟姐妹间早生疏了不少,有话道季郴年龄也早该娶妻生子了,按着衡宗帝的意思,是要赶一场宴席,再请上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到时候,也好相看相看,只是大皇子毕竟没有正妃,办起宴会来毕竟不妥当,皇后知道这是要用上她了,也不拿乔,当即说,“皇上何须这样苦恼,这事交给臣妾便是了,保教郴哥既能与弟弟们相聚,又能相中一门好亲事。”

      于是便定下来了,皇后今天竟捧了本黄历翻看起来,桂圆在一旁凑趣道,“娘娘这是正经挑选皇妃不成,竟还真的看起日子来。”

      皇后笑,“你们莫不以为是本宫乐意不成,本宫是正宫娘娘,这些事办得好了,那是本宫的本分,办得不好了,却统统要算是本宫的不对了,这时候宁肯谨慎些,别让一起子小人拿了把柄去。”

      桂圆恭维,“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说笑着,就定了下月初三。

      “便定那天了,看起来日子好。”皇后对这一天选得满意极了,遂合起本子来,桂圆恰时提出,“不过,这宴席前的诸多事宜要安排,娘娘要着谁人去管。”

      皇后沉吟,心想,倒是个问题,若不安排个人,怕也是不体面,再者郴哥这久来都是病着,没办过这些,恐府里人也办不好。便道,“宫里安排个老人过去便罢了。”

      桂圆应和,“倒也是,不知娘娘可有合适人选。”皇后一时又有些为难,还是早先那句话,这些事办得好了,都是她的本分,办得不好了,错倒全在她了,怪只怪在季郴不是她亲生,若是她的亲生儿,哪有这么多顾忌,这会子倒是束手束脚,倒不如叫皇上自己走主意,这下就真不用烦恼了。

      等晚间,派了个小宫人拿了帖子过去乾清宫给衡宗帝看看邀请的人选,顺道问问这事的意见,衡宗帝笑着合上帖子,“朕道什么事难住了,让眠眠去,还有敏珠,让他们姐妹两过去主持一切事宜便是了,那里有什么难的。”

      次日皇后便招来朝珠敏珠二人,将衡宗帝的意思告诉二女,“你们父皇的话说的是你们姐妹去,刚好能和你们大兄亲近亲近,再者有,你们也到年龄了,这些持家之理也该打叠起来,好让你们父皇看看你们这些年学的本事。”

      二人自是应下不提,下午便收拾了东西往大皇子府去。

      季郴一早便得了信,彼时他和周喻和正在书房中商量事宜,闻言对他挑眉,“真是给你料了个遍,这下可是要如你意了。”又安排了府里的管事姓房的,让他先到门口接人,他身体不适,自然是在会客厅里等人过来相见。

      晚间天刚擦黑的时候,朝珠敏珠的鸾车便先后到了,持眀角灯的宫人走在道路两旁,每隔几步就一个持眀角灯的宫人,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条街,前面还有唱号的黄门,都这时候了,还惹得百姓们竟先观看。

      派过去的小子奔过来,“快了快了,还有半里路。”房管事听罢不敢耽搁,忙准备起来。先让府里潘子挡开那些围看的百姓,一边吩咐马夫上去拉车进府,仆妇们捧踩登的,提灯的,热烘烘的挤一块,好不热闹,朝珠一下车便见了这场面,也忍不住皱眉,雨倩更是个嘴快的,“怪不得皇后娘娘要公主来主持者府里事物,现在看来,这里着实乱得不像话。”说话间,又是隔开了一个上来献殷勤的婆子。

      一下来便有一群人围住你,乱哄哄不知道在干嘛,一件事都办不成,一步都迈不开,饶是朝珠,也有点心浮气躁,先按住雨倩的话头,吩咐她:“稳妥些,别一来就开罪了人家。”雨倩听话收住了。

      敏珠倒是颇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在宫里被冷落惯了,猛不丁被这样对待,心里头舒畅得很,昂这头等这群人巴结。

      场面一时乱得不像话,最后还是房管事意识过来,驱散了众人,才得以上前拜见,后领着二人到会客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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