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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

  •   夕阳西斜,余下的那点金黄的光已不再毒辣,反而像温软的手,停在叶间,撒在青瓦上,朝珠倚在临窗的炕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沿上的浮雕,眼睛愣愣地看着外面,直到雨明现身,伏在她耳边说话,她才醒过神来。

      那新月样的眼望过来,带着秀致的眉梢也挑了起来,在那素白的脸上,格外生动,雨明一时有些被这样的艳色晃了神,直到朝珠叫她,才心里暗道,公主颜色日渐笼甚了,她这日日见的都能看迷眼,不知往后便宜了哪家儿郎。

      上辈子,朝珠不过小荷初露,就被无情地摧毁了,如今开始长开了,杨柳腰,溜肩长腿,胸愈鼓,唇愈朱,目如漆点,赞一句洛水河神也不为过了,最妙的却是人美不自知,神态落落,自有另一番娇憨在,令人赏心悦目。

      这箱,雨明将打听来的告诉朝珠,“说是树下起出了些邪祟东西,皇后娘娘一直病着就是这东西做的法,李嬷嬷当时就被压到宗人府了。”

      “嘶,这么严重,还叫宗人府给收了?”不怪朝珠惊讶,像这样宫里头奴婢犯了错头的,都是直接扭到刑罚司,宗人府那是什么地,那是专门管着皇室的事的,这回却将人送到那里去,看来罪可不小,这一去宗人府,可不比去刑罚司,刑罚司,运气好的了,还能活着出来,宗人府,进去了出不来不说,搭上的,可能还有一族人,有什么罪,那是要连坐的,一个谋害皇亲的罪名扣下来,株九族,那不是说得笑的。

      “还有呢?”都这么大罪了,只折送了个李嬷嬷,可不能。

      “贵人也给禁了足,且是皇上下的懿旨,二皇子都进宫了,这会不知道见没见着皇爷。”再多的也打听不出来了。

      朝珠却明显地抓住了话,“说没说禁多久。”雨明一愣,反应过来,“没有。”

      让禁足,却没有说多久,看来父皇是真的动怒了,这事原先在她小时候也发生过一回,一位宫妃不知道怎的,也是惹怒了衡宗帝,当时就让禁足,没说时间,活活把人葬送在一角宫殿里。

      她慢慢抿紧嘴角,憋不住,漏出个笑来,心里畅快得很,正欢快地哼着歌呢,“真好。”话就吐在嘴边,让人听不真切,雨明较真地上去问:“公主说得甚么?”

      她把头撇向窗外,那里连斜阳都没有了,开始变得昏暗,这些昏暗却不影响她的心情,她语气轻快,“没什么,这天过得真快。”她好久没见到寂贞了,不知他过得怎样,这思念说来就来,她想起他隽永的眉,古井的眼,温暖的手心,甚至那颗光头,这么温和俊秀的人,蓄起头发来不知会怎样,朝珠禁不止想象,他像个浊世佳公子,乌黑的发束在脑后,冠着六朝紫金冠,微笑看着她,眼角有情,这场景烫红了她的脸。

      朝珠这会想的人正手持白玉籇,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缠得一圈圈,松松垮垮,他笔下不停,一回而就,凑近了看,却是一幅地舆图,各条河流纵横其中。

      他左近站了个瘦弱的人,说是瘦弱,是作为男子来说的,身着紫色直领对襟,袖间有隐约烫金花纹,腰佩鱼带,脸色透出些青白,眼睛却晶亮有神,五官精致,这却是大皇子季郴了,倒像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雅南,这是?”季郴两眼发光,显然有些激动,雅南是他的字,为表亲近,季郴时常是叫他的表字的。

      周喻和没有急着回答,他先是将笔放下,用手画出一块,“这一处,殿下该拿下来的。”季郴看他,“这是何处?”

      周喻和背过手,脸上神情自若,云淡风轻,“滚州。”

      “滚州?”季郴有些费解,周喻和不忙着为他解释,先让季郴自己考量考量,他自走到一旁,把笔放进笔洗里,去掉上面大多墨汁后,又换了清水,下手洗,这时候季郴上来,接过那支白玉籇,“都说滚州富庶,大盛国库十分,就有两成是来自这里,可以说是大盛的经济命脉了,”再续上,“可这块地方是块难啃的骨头,高蔚良盘踞滚州少说也有十几载,雅南当我没想过换了这个太守?只是是实在难,我现在根基不稳,动他无异于以卵击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何必?先留着他,慢慢碰,迟早把他拔了。”说道后面两个字的时候铿锵有力。

      “难啃的骨头?”周喻和微笑,“殿下啃过了?”

      季郴看他一眼,咳嗽一声,“病中无聊,自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投过石子的。”

      “再难啃,他还是会有怕的人,他畏惧什么,我们就给他上什么。”

      “你可是指我父皇?”季郴摆摆手,“那也不成,谁不知道,我父皇最爱惜羽毛,名声更甚,没有真凭实据的,他怎会去动一个老臣。”

      “帝皇心思难猜,你可知滚州每年税收多少?”也不等季郴回答,“实足有进献国库的两倍,高蔚良待在滚州的时间久了,这些年愈发的放纵,收敛钱财不知几多,你当皇上不知道?锦衣卫耳目遍及天下,你父皇等着收拾他呢,不过没人懂他心思,你这会,解了他的忧,那就是得了他的心。”

      季郴这才了悟,“那待我上一疏密谏。”周喻和拦住他,“也不急,先把冰窖之事了了。”

      季郴沉吟,点头,“也对,这时候贸然上谏,怕父皇也不能信我能力。等了这么些时间了,也该收一收。”有忍不住嗤笑,“章之检也是一时瞎了眼,找了王福林这么个耳根子软的,皇家的钱也敢这么贪,咬这么一大嘴就不怕噎不死他,宋樊自喻机灵,跑来趟这趟浑水,这回倒要让这两狐狸吃个大亏。”

      周喻和也跟着笑了,踱步回到桌前,又在那张舆图上标出一块,招呼季郴过来,“殿下请看,与这滚州隔了宜水,便是堀江,宜水这却是最紧要的,南边有个极大矿地,造铁的地界,道路因此修的通畅,各地商贾要出外经商,大多是要走宜水过的,可这宜水特殊,也没有谁管着,只有几个巨头,这么久了,也没争出个谁一二三,可谋了滚州,却不同了,我们便有了筹码,到时滚州堀江通商,来回穿过宜水,久了,宜水是谁的,也会模糊了。”

      季郴惊诧,盯着桌上那张简制的舆图,一颗心被烫的火热,食指和拇指捻在一块来回搓动,嘴再张开说话时,竟有些抖,“这,好大的工程。”是很大,时间精力投进去,没有很大的话,根本都听不见个响,可他身旁有周喻和这个人,这又让他心安,这人幸好是友,若是敌,他想象了下宫里那位宋贵人,心里抖了一机灵。

      周喻和垂下眼睑,嘴角含笑,若春风拂面,“大是大了点,索性不难,其间关卡握好,宋章两家依旧对立,殿下路就好走。”

      “还有一事。”周喻和反过身来,手搭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臂上,轻抚那青灰色的僧袍,好像想起了什么动人的细节,嘴畔勾出温柔,那是深埋土中多年,突然被打开而散出来的酒香,醇厚醉人。

      “什么事?雅南尽管说。”季郴也被他这这一动作迷惑了,先开口询问。

      “贫僧这身缁衣,也该换下了。”

      季郴眼神一亮,“先生是说,愿意脱去寂贞,入我府为幕僚?”又疑惑,“可先生不是说还未到时机?”

      “唔。”他语焉不详,“算是为了些私事。”

      “莫不是和这次作弄宋贵人的私事有关?”季郴难得见他这样,竟压抑不住好奇心,想一探究竟,“嘶,想起你先前还特意说过我小妹的事,难不成为了我小妹?究竟是不是?”这事是还不是,季郴心里也其实有个概念,不过要拿来装装傻,逼逼这个神仙人,看他出囧的模样作作乐趣。

      是呀,怎么不是,有句话诗情画意点地表达,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他们之间,隔了不止三秋,还有十二道宫墙,总归他不能冒险进宫吧,就只为见一面,他们间,更该是长长久久,为了这长久,他也该图谋起来。这些心思存在是存在,可他也不乐意叫人作了乐趣,“殿下今日的药还未用吧。”

      季郴暗叫不好,周喻和说得药是由活陀草做的引子,味道之难,叫他都不愿回想,每天一次,简直是他人生一大苦,他也是从小将药当饭吃的,也不是那些娇气的,可这药,真的是太太难喝了,他甚至又想将这药作为大盛十大酷刑之一,招逼犯人的时候,一喝一个准,不说,没关系,这药喝了,你就想说了,到时候打出名声了,看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怪。

      扯远了,季郴苦着脸,“实在不敢瞒先生,今日的药我已经喝了。”是真喝了,不过多喝一碗也无碍,周喻和铁石心肠,“殿下年纪不小,可不能怕这区区喝药之苦,您生有不足之症,还是莫要任性,况这药贫僧得来不易。”说到不易二字,季郴就理亏了,他一向感激周喻和为他这样寻药,所以再难喝他每天都坚持。最后季郴还是蔫蔫地喝了药,作孽,要取笑他人不成,反而自己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bang啾啾啾,突然我就粗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想打死我这个老不更新的,不不不,我需要疼爱,请疼爱我,憋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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