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奏鸣曲》甄倪_

15、离别

　　窗外依旧是滂沱的大雨，天色依旧昏暗。听着丁尚文娓娓道来的凄苦爱情故事，童安的脑中突然回荡起已故歌手Prince的名曲《Purple Rain》（紫雨）：

　　【我只想看到你在紫雨中的欢颜……我决不愿做你的周末情人，我只想成为你的某种朋友，宝贝我不会把你从别人身边偷走，当我们的友谊结束时我只是感到非常惭愧！紫雨啊紫雨……】

　　没有缠绵的情思，却字字透着思念与辽远的想象，复调结构式的推进再配合上末尾接近五分钟的吉他独奏与弦乐器的收尾，一步步地将悲伤的情绪推到了极点。

　　“那次之后，她就失踪了。”

　　“失踪了？”

　　“呵，与其说是失踪，倒不如说是为了躲我。可能是我的爱来得太过直接和突然了吧？对当时的她来说，倒成了一种负担。”

　　“没去找她？”

　　“既然别人躲着不想见你，你又何苦自讨没趣呢？只会招人烦吧？我能做的，就是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然后在背后默默地祝福她。我只知道，她在欧洲一间小型建筑事务所继续着她的建筑师梦。还听说她结婚了，和一个同事，也是建筑师……
　　后来，我就把这间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因为，我怕自己再看到哪个和那天晚上有关的角落就会再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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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 the purple rain!Purple rain! Purple rain!...】

　　童安没再说话，只是一边和丁尚文呆呆地听着窗外嘀嘀哒哒的雨声，一边不自觉地反复低声哼唱着《Purple Rain》：

　　“Purple rain，Purple rain……”

　　感觉这样的静默好像持续了很久，渐渐地，大雨开始转小，天空暗灰的云层中开始闪现出一丝微橙的阳光。

　　“我想，我该回去了。”

　　“喂，Kelvin，嗯，雨应该不会再下了吧？现在过来接我，一起送送童安小姐。”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身边不是都应该围着一堆保镖吗？怎么我一个都没看见啊？”

　　“有，就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哈？哈哈。难不成，会是楼下的Tony叔，或是Kelvin吗？”丁尚文摊了摊手。

　　“还有，你的啤酒是哪里来的啊？昨晚不是都喝光了吗？”

　　“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它们又来了。”童安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以作反应：

　　“别再喝那么多酒了，会有大肚腩，伤身子不说，还容易做傻事儿。”

　　“你指的是……昨晚吗？”丁尚文坏笑着，看着童安。

　　童安撇过脑袋，尴尬不语。

　　“说完了我的故事，那么你的呢？昨晚，我好像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他’啊？”

　　童安单手托着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抢了丁尚文手上的酒喝了一大口，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和你的故事也差不多。你的‘白玫瑰’让你伤心了，而我呢，让他伤心了。”

　　“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还想要多复杂呢？世间爱情故事千千万，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尤其是二十岁出头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你以为，在你身上发生的故事有多么地透彻心扉有多么特别多么难以向外人启齿？呵，若干年后走在大街上听着歌星们娓娓唱出的最红单曲才发现，其实你的故事不过像是人类基因一样的复制再变异，看看那些爱情流行曲下面的评论，那千千万万句的‘感动’与‘共鸣’，你才醒悟，原来那足以让你牵挂一辈子的往事其实不过如此而已。所以啊，我觉得，谁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到头来，都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拜托，被你这么一解构，我更觉得自己傻了。”

　　“呵，也不全是。普通，不代表不珍贵吧？虽没有什么生离死别，虽然我不过是个凡人，但我自己心里清楚，那段过往是我最宝贵、最足以珍藏一辈子的。你知道自己曾经爱过，那就足够了。别人怎么想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Purple rain，Purple rain……”

　　*

　　“还真没想到，看你一副咋咋呼呼傻傻的样子，相处了一天，偶然还能听到几句深刻见解啊。”

　　“谈不上深刻吧？都快三十岁结了婚的人了，能傻到哪儿去？真正的傻白甜只会出现在偶像剧里……但话说回来了，谁规定了成熟的人就不能偶尔傻一回呢？成熟就意味着只能整天板着个脸装矜持？就不会做傻事偶尔说出几句傻话了吗？日子总是要过的，简单开心地过好每一天，总比成天愁眉苦脸地要好。”

　　“所以，你让那个‘他’伤心了，最后嫁给了你现在的丈夫？”

　　丁尚文这话锋也未免转换得太快了些吧？不当访谈节目主持人真是浪费了。童安定住了两秒，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你问得太多了。”转身，借故收拾起了行李。

　　Kelvin的到来刚好给童安解了围。

　　“那就……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童安看了看沙发上的三千块现金：

　　“内衣钱我搁这儿了啊。收好吧，三千块也是钱，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那这八十万你还要吗？呵呵……”

　　丁尚文也不示弱，重新拿起来了随手搁在吧台上的银。行卡，露出一副调侃式的笑容。

　　“你说呢？”童安白了丁尚文一眼：

　　“Kelvin，咱走吧。”

　　台风离开的香港街头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书报摊又重新支了起来，路上来往的行人也开始变多，不过可能因为碰巧是休息日，车流不算太密集，一路到关口都走得非常顺畅。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到了。谢谢你昨天的照顾。”

　　“不用谢。应该的，还是那句，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以后还真得注意……要不，我直接送你到家门口吧，你这脚……”

　　“不用了，崴个脚而已，很多老头老太太们不也天天这么过关的吗？”

　　“记得医生的嘱咐，72小时之内要冰敷一下。昨天都忘了。”

　　“好的，谢谢你。”

　　没想到这丁痞子偶尔还挺贴心。

　　“真的不互加一下联系方式吗？好歹也能让我知道你安全到达了啊。”

　　“不加。这么大个人了，死不了的。走了！”

　　童安一把拎起背包，干脆地关上了车门。

　　看着车窗里的丁尚文，童安还是略微定住了几秒钟。会有不舍吗？多少有点吧，毕竟是和自己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男人。还有莲园老板娘、帅气又孝顺尽责的司机Kelvin、专业友善的物业管理员Tony叔、笑容甜美的Cindy……还有，百年难得踏进的半山豪宅。呵呵，这趟香港之行，真可谓不虚此行啊，有够奇妙的。算是赚到了吗？居然有机会经历一场偶像剧般的邂逅……

　　丁尚文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也只是沉默地看着童安。此刻他想的又是什么呢？也在感叹这场八号风球奇遇记吗？

　　再怎么美好的梦也会有醒来的时候，童安，该醒了，是时候回去面对你那胶着的日常生活了！童安拍了拍车门，对着车窗里的丁尚文和Kelvin摆摆手：

　　“再见！”还是……最好别再见了吧？

　　转身，走向关口大楼。

　　车子重新启动，绵绵细雨又下了起来。丁尚文透过车窗看着童安的雨中背影：

　　“Kelvin……”

　　“什么事？少爷。”

　　“你能……帮我在车上放首歌吗？”

　　“可以，什么歌？”

　　“Prince的……《Purple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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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nly want to see you in the purple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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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银。行卡”一词本无分隔标点。望各位读者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