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妇》一地梨花夜微凉

82、行事因

　　真要说起来，蔻娘实在不算是甚么胆子小的人儿，非但是她，她们一家子姐妹都是那等不怕事的性子，只不怕事是一回事，蔻娘她们姐妹行事几个有分寸自也不会平白去惹了事来。

　　蔻娘并非不晓事的人儿，心眼子也并不是浅到心里就没有些半分计较。

　　她自然知道这一回的事瞧着是有几分哥哥同封家姐姐两情相悦的意思因此才想了这法子来，儿女情说来也是情有可原，却更是明白这事儿若是漏出去了，叫长辈们知道了那便是他们几个小的不服管教，联起手来与她们作对，要碍她们的眼了。

　　且不说蔻娘她们本没有这样的意思，就是有，哪个还敢这般大大咧咧的捅出来，岂不是老寿星自个儿要寻了砒霜来吃么，摆明了想寻死不成。

　　再者言，若是没被发现那自是一切都好说的，可若叫人告到长辈那里去却是要不好的。

　　若是事发，兄长同封姐姐两个当事的自是逃不脱，要受教训的。可依蔻娘看来，反而觉着他们两个必不会受甚么重罚，兄长正准备科举，封姐姐事先也并不知情并非有意私相授受，不过就是顺势接了罢了。只要存着这个念头，那自然都是可以大事化小的。

　　倒是她这个傻的，平白把自己牵扯进去，好处她得不来多少，事发了她却是最吃罪不起的那一个，毕竟这事儿原也未必就要她出手，又实在与她本人没有甚么太大的干系。

　　蔻娘喜欢三思而后行，她又是知道好歹的，此事利弊她自是在心里头列的清清楚楚这才下了决断。这一回她行事里虽是很有几分明知故犯又助纣为虐的意思，但到底不是她一时昏了头的缘故。

　　一是蔻娘早已细细衡量过一遍，觉着这事儿瞒得住也还不至于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二来却是她见兄长到底疲累了，他难得一请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实在心疼又如何好不应呢。

　　若不是因着此间种种，蔻娘再是胆大妄为也不敢违了规矩又冒着同长辈们对着干的风险去做了次喜鹊帮着他们鹊桥传信的，她现下可还不敢轻易去赌他们三人身边伺候的人的忠心呢。

　　只说到这儿却还是要夸一夸陈翊的，他能哄得蔻娘帮忙最大的原因倒不是旁的，只是他太信得过蔻娘了，搬来的箱子未曾上锁，箱子里的信封也并未封上。

　　在内宅俗事这上头蔻娘心思细腻远甚兄长，哪能不知道这就是哥哥信她，一应东西都随她翻看的意思了。按说她原来也的确不曾想过要窥兄嫂两人间的私密的，只是这信到底要经她的手，白纸黑字的又更需仔细，因此不看却也不行。

　　说的再白一些，陈翊自己也知道这上头的事儿他一贯是靠了母亲同妹妹两个人打理的，他身边的人也很不顶用，因此未免失礼到底还是要叫妹妹这个眼尖的过一过眼才是。做哥哥的坦率，蔻娘自然就更没有甚么好扭捏的了。

　　只是粗粗扫一眼却是一笑：“哥哥倒还算有心。”要说她何出此语，只瞧一瞧那信笺上与她字迹足有七八分相似的笔墨就是了。

　　陈翊的心思蔻娘这个做妹妹的最是知道，左不过就是陈翊到底担心事发，因此特意学了蔻娘的字儿来写，除此之外竟还极力的模仿了蔻娘口吻，只是到底不是像极，话语间隐隐的还露了两三分他自个儿的影子。但这样拿去蒙骗人显然已是足够了。

　　便是后头叫人知道了，也只说是蔻娘担忧见面那会子一时说漏些甚么话儿，因此往日里零零散散的想到些甚么便写了甚么集成一堆儿交予了封二娘罢了。

　　蔻娘这个正经学了些手段的小娘子乍一看虽是觉着哥哥使得法子未免太简陋了些，少不得要笑他一笑，但也知道实在不能强求他们那些更爱使阳谋的郎君能明白她们小娘子熟识于心的弯弯绕绕。

　　蔻娘虽是有些嫌弃兄长的法子但再略略一想却又觉得尚可，也是因她没瞧见兄长在信里写了些甚么忌讳的，索性抬手放他一马，就按他心意这般行事了。

　　其实到底还是陈翊讨了蔻娘的欢心，否则蔻娘未必有这么好说话。

　　兄妹两个本不必嫌弃对方是否蠢笨，陈翊使的法子简陋蔻娘并不怕，左右她能看着帮把手，她怕的是明明儿是自个儿的事儿却只当甩手掌柜甚么也不理会也不多上心，叫人从头到尾风险替你担了法子替你想了好处却是甚么都没得的人。

　　若陈翊当真这般大大咧咧的直教人把东西往她这里一送却在没有做些旁的，蔻娘也是不会应了他。

　　蔻娘的要求实在不算怎么高。如今看哥哥的手段虽稚嫩但好歹有为她着想之心，蔻娘未免就宽容起来，也不多犹豫，索性替他办了这事儿。

　　只是这事儿都毕了，蔻娘坐在马车上心里反倒有些嘀咕起来，这次倒也罢了，却也没有甚么下次了。

　　蔻娘胆子是大，但有些事情与胆子大胆子小实在没有甚么关系，不过是蔻娘心里念着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罢了。

　　并不是她小气，若是兄长只是叫她传些寻常小玩意儿那她自然是有这个胆子的，只当是举手之劳就是了。左右小娘子身边的首饰钗环从来都是繁杂的很，婢女们也未必记得多少，多个一两件的实在是正常。

　　可这白纸黑字的东西就实在不同，容易被抓住把柄不说还不容易说清楚，在这上头要操的心太过还不安全，倒还不如不行此道。

　　蔻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这首饰一类的她随手便能捎几个过去，实在不是甚么大事儿。可这信笺么，你一时能瞒的妥当，可谁也没有拿能叫天衣无缝的手段不是，那信笺又多半舍不得去了的，留下来岂不是又与了旁人秋后算账的时间。

　　蔻娘斟酌再三到底还是觉着，往后兄长那里旁的她自是要帮得，可这档子事就不必趟浑水了。但她转瞬又起了坏心眼儿，只想若是她不插手，真叫哥哥攒下来厚厚一沓也好，等到成亲了便一次性给出去，趁热打铁那定是能把新嫁娘给哄住的。

　　蔻娘将思绪顺着捋了大半，心便又稳稳的落下来再不像先前那般仿佛做了大事的隐隐的兴奋。她稳住了，一切自然也就好说了，因此便叫宝镜倒了杯茶来，就着她的手喝了那么两三口去去渴也就罢了。

　　岂知她不过刚饮了一口，马车便是一颤，继而便晃悠悠的往前去了。此间动作太快，蔻娘亦是来不及反应，因此立时便叫茶给呛住了，忙拿帕子掩住了口狠咳了起来。

　　宝镜立时便有些慌了，只是她不过转身将茶盏放好的功夫，如练已然上来帮蔻娘抚背了，宝镜想了想，亦上来做了往日里在家中哄弟妹的样子，一边忧道：“是奴婢太不小心了。”忙又对着外头驾车的轻声叱了一句：“小心些行路，莫要惊着主子了。”

　　“原不干你的事儿，”蔻娘虽依然叫她们两个拍着背，但却很通情达理，更别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谁，是以她只道，“叫我再喝口茶压一压罢。”

　　宝镜哪里有不听的，立时便捧着茶盏过来直喂到蔻娘嘴边去。蔻娘强压着不咳咽下去了几口茶水，眼神却先是一低又有些许飘忽。

　　蔻娘这时才想起来了，她被哥哥忽悠了！实在不是她浑说甚么，而是她想事太依着常例了，她同封姐姐都是小娘子，相处起来便宜是不错。可哥哥当真寻不到别的法子传信出去么？

　　陈翊同封二娘本身订了亲的，来往本就不算出格，若是哥哥当真有心走一条明路，那便把信过了长辈们的眼递出去又如何，只要不写些甚么不应当的话儿，还能有谁拦着他不成。

　　蔻娘私心里觉着这话很是，但她也实在有些糊涂兄长为何绕了近路却偏选了一条远路来走。只她又不是甚么诚心为难自己的人儿，想不出也就暂且罢了，大家想法各自不同，哪里能清清楚楚的知道是为甚么呢。

　　蔻娘把这桩事撇开去却在心里暗道，姑且算他欠我一份人情。不过她这一时也还真没有甚么想要的。

　　且存起来罢，蔻娘心道，如今虽是哥哥请她帮忙，可将来也总有她求哥哥的一日不是。

　　凡事看长远，因此蔻娘也并未打算现在就做些甚么。只是在封二娘送予她的东西里挑出了那明显不是给小娘子的物件儿又随了一份自己这儿的点心一道儿给兄长送去了。

　　心里却是很舒了一口气，但又难免有几分惋惜这两人竟无一个在她面前，否则她定是要好好的笑他们一阵儿的。

　　到底两个人两情相悦，她也不算白费了事，蔻娘倚在贵妃榻上悠闲的做着活计，淡淡一笑，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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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神之卡文的作者君，前两千字让我改了四遍，心累
最近去看了眼睛，比较疲劳，所以休息为主
今天情人节，坚持母胎单身快十九年的作者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啦，开开心心的跟小伙伴出去玩儿吧（轻声，我就是跟母上大人一起度过了情人节）
明天大年三十，我要立flag，hhh先不说，明天再看，不过明天会更新的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