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6、吃肉的葱

　　哎呀，受不了了。
　　他右边的葱叶子搓了搓左边的，又用左边的搓了搓右边的。
　　那人依然在火堆前料理着兔子的尸体。他的一条葱叶子悠悠飘到那人身边绕了个圈，那人并没有理他，于是他又绕了个圈子。然而还是没有被搭理。
　　那葱叶子顿了顿，最后悄悄飘到男人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背，又轻轻搭在那人的肩膀上，狗腿子似的蹭了蹭他的脸。
　　啊……　好香好香好香。
　　葱叶子尖儿对着那味道传来的方向，悄悄打开了个口子，有点疼，但是和那香味比起来这不算什么，接着那香味就从那小口子顺了下去，直接通过葱叶子流过葱白，流下根系。
　　主根扭了扭。
　　哦哦哦哦哦哦，就是就是这个味道，好香好香好香。
　　他挪动着八百二十五条根在土里向着那味道的方向悄悄挤了挤，发现还不够近，就又向前挤了挤。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忽然变成人的他一个滚儿就骨碌碌的滚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小心火。”　那人伸手将他捞起来，将他团成一团放在旁边让他自己蹲着。他才看到，要不是这男人挡了他一下的话，他几乎就要滚到火里去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这不重要。
　　小葱眼巴巴的看向火堆上的那两只兔子尸体。这时候早就已经看不出兔子本来的样子，变得焦黄，上面还留着油。
　　然而，它们是那么香！

　　他看到那人将其中一只兔子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确认都熟了之后，吹了吹，撕下了一条肉来。

　　小葱自动自觉的张开嘴。
　　啊―――
　　然后，就看到那人将那一小条肉，怡然自得的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接着他又撕了一条。
　　小葱再次张开嘴。
　　啊——
　　那人又将那条肉放到了自己嘴里。
　　罪无可赦！！
　　小葱瞪向他。
　　“你刚才还打我了。”　那人斜了他一眼，怡然自得的吃着那只兔子。
　　那又怎样！
　　小葱出离了愤怒，他救了他，还不能打两下了。
　　况且又不是很疼……　不！是根本就没打着好不好。
　　他以前也是这么和其他小花小草打招呼的，不过就是他们从来没有搭理过他而已。
　　哎……等等……
　　难道他们一直不搭理自己，是因为自己打得太用力吗？
　　哎？哎？？
　　忽然顿悟了小葱，忽然感到了深沉的内疚。
　　他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又再扫了一眼。
　　最后咬着嘴唇，有点不甘，又有点带着死不承认的歉意的伸手揉了揉那人刚刚被他葱叶子碰到的胳膊，又顺着他胳膊滑到了他手上。
　　那时候那人刚刚将手里的那条肉送到嘴里，小葱可劲儿的揉了揉那人的手，将那人手上的那点油渍都抹走了，接着将手指放到嘴里嘬了嘬，又嘬了嘬。
　　哦哦哦哦哦哦哦，好香好香好香。
　　小葱泪汪汪的舔着手指，把最后的那点味儿也舔走。
　　好感动，他是有多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味道了，好怀念，好感动。
　　那男人又撕下了块肉，他瞅准机会想要早一步出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将肉肉抢过来。但是，事与愿违，他刚刚伸出手，他的手就被那人死死抓住了。
　　不，放开我，我要肉！！肉肉！！
　　小葱的手在那人的手中不老实的死命挣扎。
　　在小葱拼了老命的向着那块肉奋起挣扎的时候，他看到那块肉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了他的嘴边，他一张嘴，嗷呜一口把那人手上的那块肉与那人的指尖一起咬紧了嘴里。咬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对，又把那人的手指吐了出来，珍惜的把嘴里那块肉嚼了又嚼，直到品味完最后一丝味道，才珍惜的把那一口咽下去。
　　哦，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久违的味道。
　　吞了这一口味，小葱又再次眼巴巴的看着那人。但是却见那人一手捏着他的双手，而另一只被他含进去又吐出来的手，就那么举着，有些无所适从。
　　愣着干什么呢，小葱的眼神很有指向性的向着那只兔子瞟了瞟，对着那人眨了眨，又眨了眨，意思很明显，继续呀，不要停。
　　然而那人显然没有接受到他的指示。就见那人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将自己的手指送到小葱的袖子上，左擦了一下，又擦了一下。接着又拎着小葱自己的那只被他自己舔过的手，也在他袖子上左擦一下，右擦一下，擦了许久，才满意的放手。

　　小葱有点愣。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　为什么他觉得有点生气呢。
　　那个被擦手的袖子…… 是他的吧……

　　他琢磨了一会儿，在马上就要想明白的时候，又见到那人举起了那只兔子。他立刻把这毫不重要的事情扔到了脑后。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
　　双眼一亮。
　　哦哦哦哦哦，肉！肉！肉！　肉！
　　只见那人又撕下来一大块，放到他的面前，小葱想要去抢，然而却又被制住了双手。
　　“阿姜。”　那男人用手上的那块肉指了指自己道。
　　那肉在晃动，散发着诱人的浓厚香味，小葱的眼睛就跟着肉一起晃动。完全没有听到那男人在说什么。
　　“阿姜。”　那人又指着自己道。
　　小葱看着那人。那人又说了一遍“阿姜。”
　　小葱有点生气的看了一眼那个人，对着他张开嘴。
　　啊——
　　快呀，快喂我呀。
　　“姜。”　那人接口道。
　　小葱瞪了他一眼，真麻烦。要不是他的两条葱叶子都被抓住了，他一定要狠狠抽他。他努力挣了挣，可惜完全挣不开。
　　最后无奈，只能放弃，屈服于敌人的淫威之下。你给我等着，小葱暗搓搓的想着。
　　“阿姜”　那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小葱跟着他一起张开嘴，啊……
　　又一起闭上。
　　啊呜……
　　他只是做出了嘴型，却没有声音。然而那嘴型，好像也不太对 。
　　“是阿姜。”　那人笑道。
　　他知道，他知道。曾经，曾经，他也是可以很轻松的说很多话的，只是时间太久，他忘记了而已。况且这大雪山，都没个陪他说话的，他当然就不记得了。
　　“阿姜。”　那男人不厌其烦的再次重复。
　　在那兔子几乎要放凉了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压力造成了动力，放凉了就不好吃了，虽然不记得说话，但放凉了就不好吃的这个常识他还是记得的。
　　总之，小葱终于在嘴型上学会了阿姜的名字。
　　啊……　阿姜……
　　只是还发不出声音，只有若有若无的气音。
　　“是的，我是阿姜，你是小葱。”　那人对于小葱能记住他的名字很是高兴。
　　在小葱的监督下，他又撕下来了一大块肉送到小葱嘴里。
　　啊……
　　小葱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觉得葱生真是无比的幸福，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虽说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是他和那傻兔子，本来就不是同根，相煎就不是太急了。况且，他们又是那么好吃。
　　最后，他一个葱干掉了一只半的兔子，而剩下的半只则被阿姜吃了。
　　捧着肚子躺在暖乎乎的阿姜身上，小葱觉得此生真是无憾了。
　　“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 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小葱听到旁边的阿姜问。
　　小葱点了点头，当然了，不生活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你下过这雪山吗？” 他又问。
　　小葱摇了摇头。没事下山去做什么？
　　“你也不知这里是……”
　　那人完全没有要停下的问题，最后把小葱问烦了，问问问，就知道问，他之前酝酿好的睡意都不见了。
　　他翻了个身不再理那个男人，把那人的话当做耳旁风。
　　恩……
　　舔了舔牙。
　　既然睡不着了，那就容易东想西想。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好像还是缺少点什么似的，虽然肉很好吃，但是光吃肉的话，总是让人有一种好遗憾，明明就差一那么一点点就圆满了的感觉。
　　在肉后好像还要吃点什么，好像才能算是圆满，否则的话，就辜负了这么美味的肉了。
　　是什么呢……
　　揉了揉肚子。他觉得他肚子里还有地方再装下点什么。
　　啊，对了！
　　小葱一骨碌坐起来，拍了拍身边的阿姜，指了指洞外，又指了指洞内。
　　他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什么？”　阿姜也跟着爬起来。“你要出去？”　阿姜问。
　　小葱点了点头。
　　“我与你一起？”
　　不，不用。
　　小葱摆了摆手。又做了个从洞外走进来的手势。
　　“你说你会回来？”　阿姜推断。
　　小葱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阿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