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21、岂是南柯一梦中

　　他，果然是入了仙境了吧。小时候听说书人讲古，曾经听到过有书生误入仙境，在里面美食佳酿的享受一年，辞别境中仙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而书生也变成了垂垂老朽。他陈阿四也是遇到了这样的奇遇了吧。
　　看着那垂在枝条的红果子与那挂在藤架上的紫葡萄，陈阿四又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好想吃，现在他除了想吃之外再无法思考其他。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个成年男子指着院子，对他说出了天籁似的一句话：“你随意，只是莫要弄坏了我的院子和家什。”
　　陈阿四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甚至是回答了那男子没有，就饿虎扑食似的扑过去院子中，将那矮树上一枝条的果子一把全都撸了下来，手上传来刺痛感，好像是被树枝扎破了，不过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迫不及待的把那把果子一起塞进嘴里，囫囵的嚼了两下吞下。那股清甜的香气，简直好吃得陈阿四想要痛哭失声。而他也的确哭了出来，一边抹着眼泪哭着一边揪着那矮树上的红果子，一会儿又伸出手去掐下一串深紫色的葡萄，与那红果子一起塞进嘴里。那甜如蜜汁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之中，那葡萄的美味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他遇到了神仙。

　　小葱看到那个他们捡来的人吃得那么香，连鼻子旁边那个圆圆的大黑痣也随着他的咀嚼跳起舞来，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他也跑到菜园中挑挑拣拣的拔出了一个中个子的萝卜，拿到水缸里洗了洗，一口咬上去。
　　闭上眼睛品了品。唔……萝卜还是那个萝卜味，没啥特别的。不过就着那人的一把又一把的吃相，也忽然就觉得这根萝卜更好吃了。
　　咔嚓咔嚓啃萝卜的间隙，他还不忘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个狼吞虎咽的人，又指了指阿姜。道：“还是，你，好。” 他捡到两个人，和这个新捡回来的吃得毫无形象的相比，还是原先捡回来的那个好，除开最开始咬了他一口之后，可没有吃相那么难看过，还会给他做烤肉。
　　阿姜欣然接受了。“我当然好。” 同时还不忘捏了捏双手抱着萝卜啃得和兔子似的，而没有双手防御敌袭的这颗葱白嫩嫩的脸。
　　并且在这颗葱反应过来之前，立刻撤退。空留下一根气得剁地的葱。

　　当天晚上阿姜烤了一只鸡，那个人在吃了一下午的水果蔬菜之后竟然又自己啃了多半只。在那人依然双眼冒着绿光的视线下，小葱端着他盛着一个鸡翅一个鸡腿的盘子三两步跳到床上，搂着盘子，警惕看着那着那个人把他的鸡腿和鸡翅的吃光。这是他的，他的。谁也不能抢。

　　“现在山下是个什么情形。”
　　阿姜在那货郎儿正忘情的啃着鸡的时候问，然后看着他三两下着紧的嚼了嚼，接着骨头连着肉一起仰脖吞了下去。
　　小葱看得震惊了，他不怕噎住吗。
　　吞完后，那货郎儿有些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讪笑道：“先生见笑了。”
　　“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姜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这话问完，就见那货郎儿一脸的悲伤，他把满是油的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把他村里和逃难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说了。
　　“这是天罚啊。” 说到最后，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声音哽咽。

　　阿姜想不到山下竟然发生了这般的变化，他们之前在那没有受到什么污染的雪山上也算是幸运了。之后又发现小葱可以祛除那些污秽之物，就更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那些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竟真如这人所说源自天外？实在匪夷所思。

　　之后这个人就住在了这里，因为小屋只有一张床，而这张床小葱深认为睡两个人已经是极限了，当然其实只睡一个人是他的目标，鉴于他一直艰苦卓绝的想要将谁在旁边那个人踹下去，但是依然没有成功这件事，他委委屈屈算是默认了两人共享这个事实，但是再加一个人却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就是他们两个睡在里屋，那个人在外间打地铺。那个人在他们这里住了几天，每次天刚刚蒙蒙亮，就一头扎在小院子中揪果拔菜，饿死鬼似的一通猛吃，吃一天不说，还要和小葱抢他的午饭和晚饭，简直是过分！
　　这人一直吃到睡前才停止。小葱不知道原来人类竟然是那么能吃的。
　　虽然不习惯多一个人，但是既然这个人救回来了，小葱也是没有想让他走的，他要是留下便留下了，就像是最开始救阿姜一样，他留下，他就默认他留下了。他如果当时醒来就走了，小葱觉得也是平常。他就自己待在雪山之上作他无拘无束自由又在的葱。但是阿姜留下来了，给他做吃的，还将他带下了山，盖了个小房子。
　　如果……现在阿姜要走？
　　小葱捂了捂胸口，觉得不太喜欢这种设想。恩……他跟着一起走就行了吧。他很好说话的。不过阿姜又怎么会走呢。
　　阿姜没有走，但是那个他们救回来的人在快讲他们的园子快揪干净后，来与他们告辞了。
　　小葱对于他的告辞无可无不可。他一来长得没有阿姜好看，脏兮兮的一个小个子。二来，他不会做饭，而且还和他抢食物。他的果子都被揪秃了。
　　这么想来，还是他走了比较好。

　　“你留下也可。” 然而阿姜这样道。
　　“感谢仙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小人家中还有家小。” 那人跪到地上对着他们磕了个头。
　　陈阿四虽然只是个货郎儿，但是凭借着还算清楚的脑子，在这样的世道过得倒也算过得去，至少陈粮什么是有的，虽不一定顿顿吃饱，但是却不至于饿死。能够在这颗粒无收的世道不饿死，已经算是大大的可以了。所以在这天变之前，家里贫穷到根本没有人搭理陈阿四，现在倒是颇得了一些姑娘人家的青睐。他取了一房媳妇，又在几年前添了个儿子，日子就这么挨着，倒也过得下去。

　　“只是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陈阿四赧道。
　　“什么？” 那个俊逸得不似人间凡人的人道，虽然穿着已经破了好几处的粗布衣服，但是那个人通身的气派却依然让人不敢仰视。陈阿四有些怕这个人，虽然他对自己一直很友好，每次在那个人面前，他都觉得自己很渺小，就像是一粒微尘一样，对着那个人高山仰止。他看向那个年纪小的少年。对着他道：“小人想……想和上仙换些食物带走。 ”
　　“你随……” 阿姜一把捂住想要说话的小葱，把他拉到怀中按着。
　　“呜呜！！” 小葱翻了翻白眼，拼命挣扎。做什么不让他说话啦，他好不容易学会说话的。他只是要一点食物，并不算过分啊。
　　“你……用什么换？” 阿姜问。
　　陈阿四将他的两个箩筐抱过来，从里面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来这山里是想找些野果或是活物回去与那些富贵人家换陈米的，所以筐子里都是些他在山中要用到的工具之类。一小袋子没有去皮的麦子当做干粮， 一把斧头，一些盐，一筒水，并一套衣服。东西不算多。
　　阿姜将这些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可以。” 之后他拿起那小袋盐打开尝了尝，又看了看那小袋子没去皮的麦子。“你如果还有盐和其他调料，或是其他的种子的话，我们之后也可以继续交换。”
　　阿姜忽然想，有个上了门的商户倒是也方便。他们这里的盐早就吃光了，还有他的这身衣服，这么算也穿了挺长的时候了，在那棵葱的蹂躏之下，破得简直有些惨不忍睹。于是他又补充道。“如果有其他衣物的话也可以带来。”
　　“有！有！” 陈阿四喜不自胜， “当然有！” 在现在与食物比起来，这些东西又值个几个钱。衣物这个东西，现在人那么少，原先的布料铺子，成衣铺子里面的衣服简直是一个饼子就可以换一套最好的，要是不挑布料的话，那简直是可以整堆的带走啊，和白送也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很多的人还是吝惜那一个饼子。
　　种子也容易，他们现在是种不出东西的。虽说粮食都当成口粮了，但是那些种不出东西的菜籽和果子还是有人保存着的，想着也许哪天没准就种出来了呢。就是盐稍微难弄一些，原先在东边的时候这东西最贱，虽然官府卖的盐也贵，但是他们那些海边的人舀一瓢海水放到锅里那就是盐了。但是到了东边，倒是不易得了。不过找找路子，还是可以的，况且又有这般丰厚的回报。
　　陈阿四忙不迭的道：“小人回去收集了东西就马上给先生带来，先生放心。”
　　“恩。” 阿姜点了点头。

　　之后这个人将的院子中所剩下的那些果子蔬菜都归拢了，放在两个筐子里，装得堆满了尖。阿姜还给了他一只鸡作为下次东西的定金。这人的筐子已经满得再也塞不进东西，于是就将那鸡绑了两条腿直接踹在了怀里，也不理那鸡报复的啄他，笑嘻嘻甘之如饴的下山了。

　　小葱在那人走了之后，对着院子中的植物甩了甩手，一道道绿色的光点自他的指尖飞出，落到了那些植物之上。

　　那些被揪秃了的枝条立时含苞，绽放，凋零，又长出了青色的小果子，那果子几息长大成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除了一些被连根拔起的菜没有了，院子又恢复了那个货郎儿来之前果实累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