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搞事情》桃叶步

5、又见仲安

　　林溪云愣住：“道喜？道什么喜？”

　　媒婆一扭一扭地来到她面前：“恭喜四小姐觅得好姻缘！林老爷跟咱京兆府尹崔老爷替小姐和崔二公子定下了亲事呢！”

　　众人纷纷表示祝贺，林溪云却敏锐地抓到一丝信息，京兆府尹家的崔二公子，这不就是崔仲安吗？！古人家的兄弟是按伯仲叔季的称呼排序，仲便是老二的意思。

　　林元丰昨夜不罚崔仲安，今天一大早带着他出门，竟是为了让他俩成亲？！这算盘果然打得精明，在封建社会，没有什么比婚姻更牢固的结盟关系了，两家从此同呼吸，共命运。

　　爹，他差点烧了你的展子虔名画啊！林溪云在心底呐喊。

　　媒婆掏出红纸屑，洒在林溪云身上：“那崔二少爷可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能文能武，京城多少人家想要把闺女嫁给他，四小姐真是好福气。”林溪云揉眉，就那大傻子还一表人才呢？你家的一表人才会半夜翻墙跑到别人家赖着不走，还放火烧了人家书房？

　　她看着林元丰，林元丰正露着老谋深算的笑容，满心舒畅。

　　早晨，林元丰和崔凤梧两只老狐狸关在书房里表面一团祥和地说着话，实则暗中放箭，互相挖坑互相埋。林元丰觊觎崔凤梧的实权，崔凤梧掂量林元丰的经济实力，两人都有心结亲，但各自出哪个孩子，可是博弈了好一阵。

　　崔凤梧生得四个儿子，以伯仲叔季之序分别起名为，伯然、仲安、叔山和季言，崔伯然十八岁，目前在玉门关戍边，崔仲安和崔叔山一边习武，一边读书，崔季言刚十岁，专心读书，准备科举。

　　林元丰则是三男三女，按山水画的意境分别起名为：远山、空语、长松、溪云、莲意和风影。远山、长松和风影只许专心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以弥补林元丰没入仕途之遗憾，空语、溪云和莲意则严格教导礼仪、栽培琴棋书画，以期许个好人家。

　　两只老狐狸都舍不得把最好的孩子交给对方，他们都想再往上攀高枝，最终决定让崔仲安和林溪云成亲，因仲安本来有半夜闯入溪云闺房之打算，传出去两家面子都挂不住，索性凑一块，成就一段佳话。

　　“崔老爷啊，明天就带崔公子上门提亲，小姐可得好好打扮一番！”媒婆的嗓门震耳欲聋。

　　“我们八字不合啊！”林溪云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可以让未成年少女早婚！虽说古代女子十三四岁出嫁是常事，但拥有现代人观念的林溪云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早就被婚姻束缚，成为笼中雀，何况她已经决定经商赚钱。

　　媒婆捂着嘴吃吃笑道：“两位老爷早就替公子小姐合过八字了，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我！不！嫁！”林溪云大声吼道，十四岁的身子外形，十九岁的灵魂内在，怎么也达不到结婚的年龄啊！

　　所有人都愣了，连吹拉弹唱的乐队都停了声。

　　媒婆打着哈哈：“我说小姐喂，女大不中留，你就算再舍不得父母，也要嫁人啊。再说……”她还欲往下说，却收到了林溪云的眼神飞刀，凌厉而充满恨意，吓得她打了个寒碜。心想，都说崔二公子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头傻子，这林四小姐看样子不是好惹的，配成一对，以后的日子可得鸡飞狗跳了。

　　但高价收了两位老爷的银子，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再说啊，四小姐不是喜欢这步摇吗？崔老爷说了，这步摇就作为给小姐的见面礼！”她掏出步摇，喜滋滋地送到林溪云面前。

　　林溪云却不接过，媒婆一把塞到青团手上，仿佛是把一个烫手山芋甩脱了般。青团看了一眼林溪云，她没有任何表情。

　　林溪云气急，她早晨明明把步摇放在妆匣里的。林元丰竟然不打招呼就擅自拿走，太不尊重人了。

　　大管家也出来打圆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这良辰姻缘踏破门槛都求不来，四小姐好福气！”

　　林溪云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连告退礼都没有行。

　　其他人也赶紧道：“四小姐这是舍不得老爷您呢。咱们今晚一定好好陪老爷喝一场，陪老爷高兴高兴！”说完，还不忘埋怨地看着林溪云，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林溪云冲回房间，大口喘着粗气，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因为跑得太快。横着飞来的婚事逼着她尽早计划赚钱自立门户。

　　逃吧！她对自己说，穿越到这个没有自来水、电、网络的时代已经够悲催了，今天还在不知情的时候被拿走心爱的步摇，再莫名其妙嫁个讨厌鬼，被锁在生儿子和家里长短的琐事，日子是让人一点盼头都没有。

　　她在屋里翻箱倒柜，盘点自己的私房钱。一共五百两黄金外加碎银、开元通宝若干，还有若干珠宝首饰。唐朝流通最广的货币是开元通宝，一斗米不过几文钱，聘请佣工的薪水一月不过二石麦。

　　那么，明天面对崔家父子时，就必须保持大家闺秀的仪态，假意顺从林元丰的意思，行缓兵之计。

　　次日。晨钟的第一声刚响，林元丰便指挥丫头们将林溪云从床榻上拽起来，大夫人亲自坐镇监督，给林溪云盛装打扮。

　　林溪云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戴满了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供顾客挑选的大型首饰展示架。光是珠宝首饰就让她感到沉，她简直无法想象真到了成亲那天，凤冠和华服的重量。

　　她穿着红艳艳的裙子，配着金色的披肩，要多俗气有多俗气，她把衣服脱下，让艾叶取来颜色更素净的藕粉色衣服，换了藕白披肩、淡粉色的鞋子，又摘下头上的几处珠宝，镶玉石榴花金步摇的美凸显出来，衬得清丽脱俗。

　　大夫人虽然因林溪云不顺从她有些不快，但也觉得这身搭配好看极了。

　　这时，丫头来报：“崔老爷及二公子来了。”

　　林溪云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完美的微笑。跟着大夫人去了前厅。

　　崔凤梧和林元丰已在前厅，谈笑风生。崔府的三个管家陪坐在右方下手的坐榻，崔仲安刚挨了一顿板子，屁股火烧火燎地疼，却得穿着无比正式的礼服，规规矩矩地站立，一动不动。媒婆则负责插科打诨，炒热气氛。

　　“父亲。”林溪云落落大方。她一副配合的模样，大吵大闹说不嫁虽然有可能会取消婚配，但终究是太难看了，影响她日后的准备。索性现在好好配合下，赢得父亲信任。

　　“这便是小女林溪云。”林元丰很满意林溪云的仪态，“云儿，见过你崔伯父。”

　　“见过崔伯父。”林溪云恰到好处地微微屈身，双手交叠在腹前，眼睛微微下垂，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林姑娘不必多礼。”崔凤梧点了点头，虽然林溪云是庶出，可打小养在大夫人跟前，今日看起来，竟没有寻常庶女的那般小家子气。

　　林元丰道：“你崔伯父在这聊了半日，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你去替他煎一杯茶来。”这便是有心要让林溪云展示茶艺了，大家心知肚明。

　　林溪云一个猝不及防，看来把孩子拎到宾客前面表演才艺是每个时代的家长都热爱的事。

　　这前任林四小姐会煎茶，可她哪儿会啊！她只会抓一把茶叶扔进随便一个什么杯子里，倒上水便喝了。古画修复室的主任经常一脸心痛地感慨上等明前龙井就这样被她牛饮掉了。

　　她连说不会的机会都没有，丫鬟们便早有准备地端上来泡茶用的各种器物，在案几上整齐地排列着，铁铸小锅、木碾槽、青竹小夹、剡藤纸厚实口袋、木碟、茶筛、炉子、陶壶、茶杯，还有各种调料。

　　林溪云在坐榻上正襟危坐，看着这些物件，突然来了兴致，她觉得这特别像推理，通过找寻器物的联系，拼凑出煎茶的方法。

　　关于茶叶，她只看过陆羽的《茶经》，可也只是囫囵吞枣，内容早忘记了。此时离这位茶圣的出生，还有三年。

　　反正古人特别讲究仪式感，她只要把一个小动作无限放大，做得无比端庄，唬住众人就行。万一错了，就错了吧，没准崔家就退婚了。林溪云拿定主意，开始了茶道表演。

　　青团用铜盆端来一盆清水，里面飘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新荷。林溪云濯干净手，用洁白的绢纱沾去水珠，又伸手在香薰炉上烤，直到水汽全部蒸发，手掌也隐隐有些檀香的味道。

　　她特别郑重地轻抬右手捏起青竹小夹，轻轻夹起茶饼，用铜勺撬下一小块放在碾槽上，再翘着兰花指拿起碾轮，来回碾磨小块茶饼，碾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水烧开了，发出鱼目般的水泡，林溪云记得陆羽说过，这叫一沸，这个时候得放细盐进去，若锅边的水如连珠炮般的往上窜，叫做二沸，水波翻腾，就是三沸。煎茶一定要在三沸前完成，三沸后的水就煮老了，口感会差很多。她把碾好的茶放入一个敞口茶碗里，往陶制烧水壶里放了一勺细盐，再用厚布包着，将盐开水倒进敞口茶碗中。

　　一阵响亮的笑声回想在大厅里，众人回头，竟是崔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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