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搞事情》桃叶步

2、鱼香茄子

　　林溪云先去父亲及正房大夫人处问安，少不得挨了一顿骂，林溪云再三保证以后一定早点回家，同兄弟姐妹们陪父母吃饭共享天伦之乐后，林元丰才放她离开。林溪云又去瞧了眼自己的生母三夫人。林溪云陪她闲话了一阵，才告了礼，回到闺房。

　　艾叶见她们回来，便去吩咐厨房把饭菜热好。青团则伺候她脱去衣服，用清水擦拭身上的汗水，抹上檀香味的香膏，替她换上吃饭时的软长衫。林溪云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那支镶玉石榴花金步摇。

　　青团站在她身后替她用篦子篦头发。

　　林溪云的肚子叫了一声又一声，青团终于替她篦好头发，随意地盘在头顶，这才拉开门，开始同艾叶一道布置碗筷。

　　林溪云看着她们有条不紊地按规矩将碗筷依次摆上桌，伺候她先喝养生药汤。这药汤是大夫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偏方，用十八味中药和着老母鸡一起熬，熬到鸡肉已经完全烂在汤里，才算熬好。

　　喝药汤前，按照偏方的古怪要求，她必须先面朝东方磕9个响头，口中感谢林元丰和大夫人的养育之恩，林溪云本来还想感谢三夫人，被青团和艾叶死死拦住。按照旧时的观念，庶女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父亲的正房妻子，她只能称呼正房妻子为娘，至于自己的生母，她必须跟着其他人一样，称呼一声三夫人。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三夫人跟大夫人放在同一个感谢位置。

　　封建礼教真是害死人，她一边感慨着旧时大户人家的小姐生活不容易，一边接过青团递过来的药汤。

　　药汤用绞胎瓷碗盛着，现在的她倒是能镇静地捧着绞胎瓷碗喝药。她第一次看到绞胎瓷碗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抱着睡觉。唐代绞胎瓷现存于世的数量并不多，精品更是少之又少。这种发源于唐，成熟于宋，却又失传于宋的瓷器有着流畅的线条花纹，林溪云在博物馆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便被它的精致吸引得无法挪步。而如今，她竟然拿来喝汤。

　　反正这能让我买一个名牌包。林溪云一口气将药汤喝完，又摩挲了绞胎瓷碗一阵，才把碗还给青团。艾叶端上茶水，伺候她漱口。

　　好不容易可以吃饭了，林溪云一看，鱼戏莲叶纹样彩瓷盘中盛着惨白的茄子，茄子一半泡在盐水里。还有个吉祥云雷纹样白陶碗里装着浸着糖水、没有放半滴油的手擀面。旁边的素碟里放着一只蒸过的梨，梨是连皮整只被放在锅里蒸，出锅后还保持着从树上摘下来的形状。

　　青团将梨切成小块，林溪云尝了尝，由于蒸的时候火候太大，梨的水分已经没剩多少，梨肉软软糊糊。

　　林溪云拼命给自己催眠：这不是盐水煮茄子，这是家常鱼香茄子；这不是糖水煮面，这是上等甜面酱配的精致手工面……

　　但，再强大的催眠也抵不过食物糟糕的口感。茄子刚入嘴，那只有一点点咸味伴着茄子独有的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多吃一口，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林溪云囫囵吞下去，又挑了一筷子面条。面条浸在糖水的时间太久，甜得发齁，还充斥着一股烧碱的味道。

　　林溪云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看来，吃货之国不是自古便有之，那肝腰合炒、小鸡炖蘑菇、松鼠鳜鱼、酸菜鱼、麻婆豆腐等等美食是一代又一代吃货面对黑暗食物经过无数次尝试才改良出来的。

　　青团劝道：“小姐，你多吃点。今天的菜可是昆仑紫瓜茄子呢，整个长安只有西明寺才有种，还是看在老爷跟住持有私交的份上，才送了咱家一小筐的。”

　　林溪云揉揉太阳穴，东西再名贵，没有好调料也是白搭啊。她吩咐青团端着这盆盐水煮茄子，跟着她去了厨房。

　　杂役们也都在吃饭，看见林溪云进来，纷纷起身问好。

　　林溪云刚穿越来的时候，没少去厨房收罗碟子碗筷，杂役们对她一点儿都不陌生，加上她又没小姐架子，一本正经地跟大家科普各式锅碗瓢盆的价值，大家只当云小姐故意逗他们开心，因此也对她格外热情。

　　“小姐今天又看上什么宝贝了？值一匹汗血宝马，还是一幢将军府？”老杨乐呵呵地夹了一筷子菜。

　　林溪云笑着招呼道：“借你们厨房开个火。”

　　王婶有点不高兴：“小姐可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王婶哪的话，我最喜欢吃你蒸的小米糕了。放眼长安城，只有王婶才做得出这么美味地道的小米糕。只是今天下午在外面跑了一天，想吃点口味重的解解乏。”

　　王婶这才喜笑颜开：“小姐要加什么料，嘱咐我便是。”

　　林溪云看了眼厨房的存料，想弄个鱼香茄子，可惜辣椒要等到几百年后的明朝才会传进来。唐代的食物为了锁鲜，一般都以蒸为主。她想了想，让王婶拿了猪油、花椒、生姜、糖、酱油和茱萸来。茱萸有辣味，能代替辣椒的味道。

　　林溪云套上罩袍，把锅烧热了，放上一小块猪油，猪油很快就融化掉，此起彼伏地冒着泡泡，同时发出呲呲的响声，随手抓起一小把花椒连带切丝的生姜、茱萸一齐扔了进去，油很热切地拥抱着这些新入锅的配料，瞬间小厨房油烟四起，林溪云被呛得咳了两声，唐代还没有油烟机，王婶赶紧推开窗户，拿蒲扇将油烟朝外面扇。

　　林溪云拿着锅铲翻动了两下，见调料的香味已经出来得差不多，便加入小半碗清水，又指挥青团把糖和酱油放进去，轻轻搅了搅，盖上锅盖焖。她从大蒜挂绳上，剪下两个大蒜，剥皮后放在案板上剁成细小的颗粒状，动作行云流水，连王婶都看呆了。

　　林溪云让青团拿了个白瓷盘，将那茄子从盐水中捞出盛进去，又把蒜末洒在茄子上面。这时，锅里的水开了，林溪云揭开锅盖，水蒸气伴着调料的香味瞬间飘满厨房，让人食欲大增。她用一块湿抹布包着锅沿，将调料倒在茄子上面，茄子一下就被染上了颜色。好看得不得了。

　　杂役们第一次见着这等茄子的新奇做法，纷纷围了上来。

　　“小姐，这是什么做法啊？”老杨是个好吃的，忍不住问道。

　　“这个啊，叫鱼香茄子。”林溪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想以后如果要再开伙，得先解决油烟排放的问题。

　　她命青团捡了几样香料，转身看见菜篓里有黄瓜，翠绿可口，捡了一根，切成细丝装碟。她捧着黄瓜丝，青团捧着鱼香茄子，两人回到了闺房。

　　在她们离去的这段时间内，艾叶怕面条软成糊糊，机敏地将面条从糖水里捞出来盛在凉水里，并时不时地翻动。

　　她见林溪云回来，便准备将凉水里的面又捞回糖水里。林溪云阻止了她。林溪云伸手摸了下凉水，发现水竟然冰冷刺骨，便问艾叶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艾叶道这水是刚才井里打的，所以才这么凉。

　　林溪云嘱咐艾叶取来一碗干净的井水，将面条放进去，端起糖水，倒了一点点在面碗里，把从厨房带来的猪油、酱油、盐、糖、醋放进去，然后把黄瓜丝倒进去，最后把切成薄片的盐水煮里脊肉放在顶层。

　　青团忍不住问道：“小姐，这又是什么菜啊。

　　林溪云用筷子把面条跟井水、调料们搅和均匀，她在心里快速换算了下朝鲜在开元18年的名字后，回答道：“这个叫新罗冷面。”

　　“新罗？长安城有这个坊吗？”

　　“新罗不是坊，也不在长安城。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属于咱们皇上。”

　　“那，皇上会不会生气啊？”青团有些痴了。

　　“生气，当然生气。”林溪云想起历史上唐朝跟朝鲜打过的仗。

　　“小姐，你怎么知道新罗有冷面啊？咱老爷都不知道。”艾叶是个善于思考的丫头。

　　“我这是书里看来的。”林溪云随便找了个理由。

　　“书里还有这些说法啊？怪不得小姐病好后，天天钻老爷书房。”艾叶由衷地为林溪云骄傲。

　　其实，最近林溪云去林元丰书房不是为了看书。她是为了看展子虔的《游春图》

　　《游春图》是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画卷，也是隋朝画家展子虔唯一的传世作品，这幅画在当代是禁止出国展出的无价珍品，而现在，林元丰竟然随随便便地把它挂在了墙上。穿越前作为美术学院国画系学生、又在博物馆实习修复国画的林溪云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晕过去。

　　她恨不得把闺房搬到林元丰的书房。

　　今天还没顾上去书房看一眼画，林溪云想着，得赶在睡觉前去膜拜下，这样才能睡得安稳。她三两口吃完饭，一抹嘴巴就朝外面跑。

　　“小姐，你等等我啊。”青团噘着嘴，今天一天她跑的路比过去13年所有的路加起来都要多。偏偏小姐还不肯闲着。她抓起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林溪云轻快地走过曲折的长廊，沉香木窗户柔和地将月光隔成一小块一块的，她想，这值一环学区房的首付。走廊向左折去，便是林元丰的书房。

　　林溪云在书房门口顿了顿，整理了一下仪容，方才轻轻推开门。

　　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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