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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婚之喜 ...

  •   桑洲七月,合欢开得正是灿烂。

      盛以青与孟悠然分别坐上宁府的花轿,从祁门和休宁两处取道前往桑洲。锣鼓奏响了一路,孟悠然的脑袋昏沉沉的,不禁在花轿中睡着了。

      大婚前半夜,孟津深拉着孟悠然在祠堂当着孟家列祖列宗的面说了许久的话,教导她要在宁家恪守本分,收敛性子。孟悠然都敷衍地点头应承了下来。本以为到了下半夜得以喘息休息,没想到又被娘亲拉着促膝长谈,母女两的对话无非是感慨岁月不饶人,转眼已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不禁让孟悠然生出了一丝伤感。

      这一聊,孟悠然也是彻底没有了睡意。天还未亮,喜婆到来,为孟悠然换上绣金喜褂。这一头青丝,由孟夫人为她梳理,随后长发挽成高髻。孟悠然任由着他们在自己的脸上涂画,整理喜服,尔后带上沉甸甸的珠凤冠。这一屋子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人听到孟悠然想要吃些糕点的请求。

      喜帕落下,孟悠然由着喜婆与喜儿两边扶着,走出孟府大宅。孟夫人本想多让孟悠然带些府里的丫头去宁府,却被孟津深制止了。孟家若是太过招摇,反而会让孟悠然在宁家难做人。

      花轿颠簸,盛以青端坐在轿中,袖中还放着宁绩江那日写给她的信,内心是对大婚之日的满心期待。出嫁前一夜,盛柏槐特意叮嘱了她,凡事当以盛家利益名声优先。并且除了福儿是她的陪嫁丫头外,盛柏槐特意支了盛以岚的乳娘王妈一同前去宁府,名义上是照顾盛以青,实则是为了向他汇报宁府的事。因着王妈是长辈,倚老卖老,所以福儿只能跟在轿子后面走。此外,盛柏槐也告诫了福儿,要记住他才是自己的主子。

      这时,突然有个乞丐从丛里窜了出来,拦住了盛以青的花轿,花轿被迫停了下来。盛以青感到花轿落地,她掀起帘子,询问道:“福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别担心,不过是个叫花子,看到花轿想要讨点喜钱沾沾喜气罢了。”王妈抢先一步回答,“奴才这就把他赶走,不耽误花轿赶路。”

      “这样啊。”盛以青有些于心不忍叫花子就这样被驱逐,“福儿,你替我打赏点喜钱给他吧。可能他是饿了,才会走投无路想要拦下我的轿子。”这是她大婚的日子,她希望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若真让王妈把叫花子打发走了,反倒显得她小气了。

      福儿按照盛以青的吩咐,取了些碎银子给叫花子,“这是我家小姐打赏给你的,拿了钱就赶紧离开吧,不要误了我们的吉时。”

      “多谢小姐,小姐你可真是大善人呐。”叫花子拿了钱,感激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福儿本想将他扶起,催促他赶紧离开。没想到这时,不知从哪里赶来的一群乞丐,直直地逼向他们的迎亲队伍。

      王妈见状,连拍着大腿后悔道:“哎呀小姐,早说了你不该当这好人。”老爷叫她跟去宁府,为的就是提点盛以青,没想到花轿还没进宁家,半路就遇上这档子事。

      “福儿,福儿?”盛以青不方便下轿,更不能掀开喜帕观察外面的情况。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给了叫花子喜钱,花轿迟迟没有启程的动静。

      此时的福儿忙着打发这一群叫花子,根本没有听到盛以青的叫唤。她把从府里带出来的银两悉数分给了这群乞丐,而王妈则负责护住盛家的嫁妆。最后,轿夫们合力轰跑了他们,众人这才得以松一口气。

      “小姐,以后还是听老奴一句劝,莫要一时心善,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王妈擦了擦额头吓出的一身汗,忍不住埋怨了盛以青一句。

      听出了王妈话中的牢骚,盛以青委屈地放下帘子。

      被叫花子耽误了一段时间,花轿重新上路。

      最后,孟家的花轿最先抵达宁家大宅门前,孟悠然是在喜婆尖锐的嗓音中被惊醒的。没想到睡了一觉,宁家就到了。

      宁绩池和宁绩湘都在宁家大宅外围观,这时孟家的花轿过来了,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正门口,而盛家的花轿,却还未见到踪影。

      虽然轿夫落了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迎接,在花轿中坐了许久的孟悠然觉得此时身子都有些酸麻了,她轻轻敲了敲轿子,小声问道:“喜儿,外面怎么没动静了?”

      “小姐,我也不知道啊。”喜儿小声汇报此时宁府的情况。此时,她注意到门口戴着大红绣球的男子,猛然记忆他就是在上海惹小姐生气的军官,“小姐,原来他就是姑爷呀。”

      刚一说完,喜儿又注意到在他身旁还有同样穿着喜服的青年,不禁有些纳闷地说:“咦,怎么会有两位姑爷?”

      孟悠然被喜儿的话弄得有些糊涂,她悄悄掀起盖头,想要透过轿帘观察外面的情形,谁知她还没看清外面,就被喜儿急忙拉下了轿帘,“小姐,使不得使不得,洞房前喜帕是不能被掀开的呀。小姐就放心吧,姑爷就在那里呢。”

      柳卿卿听到张妈来报,说是孟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可盛家的花轿迟迟还没影子,眼看吉时就快过去了,她心里暗自着急,“不如就让溪儿先与孟小姐拜堂吧,如果误了时辰,怕是孟老爷那边交代不过去了。”

      “原是两家协商的一起拜堂,怎好让绩溪先行礼?”宁老爷作为一家之长坐在正厅上座,翠儿则坐在一旁的主母位。

      “老爷,需不需要让老陆带人去找找?”翠儿担心地说道。

      柳卿卿心中冷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侧座。又等了半柱香有余,柳卿卿心中把二房的人都腹诽了一遍,包括尚未过门的盛以青。若是宁绩溪与孟悠然行礼错过了吉时,可该如何是好。

      “来了来了,盛小姐的花轿临门了。”小竹一路小跑来到正厅,对翠儿说道:“二太太,盛小姐的花轿路上遇到了一点小状况,此时已经到门口了。”

      “平安就好。”翠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柳卿卿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看到吉时一点点过去,因为二房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按耐不住说道:“早些将两位小姐迎进来行礼吧,宾客们也该等急了。”

      此时,两个花轿并排落在宁府大宅正门前,无论从雕饰还是外观,都是如出一辙。婚礼场面比之前宁绩海迎娶董婉言时场面更盛。

      “请两位新郎踢轿门。”喜婆的声音伴随着礼炮与锣鼓的鸣响,响彻在桑洲上空。谁知,这连续的声响竟然惊到了迎亲的马匹,马扬天嘶鸣,身旁的仆人来不及反应,无法拉住缰绳,手一松,马挣脱了束缚,直直的冲向花轿的队伍里。轿夫们看到有马冲来,吓得立即逃散,更有人不小心撞到花轿,就连围观的人群也惊慌失措。

      陆航将看热闹的宁绩池和宁绩湘护在身后,让他们躲在了大门后面。

      孟悠然与盛以青蒙着喜帕,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觉得花轿不稳。外面礼炮声中夹杂着人们的尖叫声。在众人无暇顾及花轿里的新娘时,盛以青和孟悠然分别走出了花轿。只是众人在跌跌撞撞间,盛以青和孟悠然不知被推搡到了哪里。

      喜帕下,盛以青惶惶不安地小声尖叫着福儿的名字,可此时的福儿早被人群冲散,就连王妈也吓得躲远了,一时间无暇顾及新嫁娘。即使已经,她还是不敢掀开帕子,出发前喜婆先叮咛万嘱咐,这帕子一定不能被他人掀开。

      宁绩江在马冲向他的时候,一个健步一跃而上马背,用力拉住缰绳,让马停止了在大街上奔跑打转,渐渐稳定了受惊的马,直到它停在了原地。

      孟悠然好奇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便偷偷掀开了喜帕的一角,抬眼就看到穿着喜服的宁绩江坐在马背上,正在拉扯缰绳试图驯服他,腰间悬挂的汉白玉吊坠在撞击中发出叮当声响。看到宁绩江骑马的那一刹那,孟悠然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以后再也不用缠着爹教自己骑马了。随后,她立即放下喜帕,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掀开了盖头。

      盛以青和孟悠然的喜服是由盛家丝绸铺定制的一式两件,两人身形本就相似,此时喜帕一盖,福儿与喜儿在混乱中竟然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家小姐。

      孟悠然以为自己掀起盖子的时候没人发现,没想到却被眼尖的宁绩湘注意到了。在看到孟悠然的那一瞬间,宁绩湘就想起她是听海阁失火那日,与二哥在花丛边说话的那位小姐姐。她从门后跑了出来,径直跑向孟悠然。

      她的个子尚小,基本头一歪就能从喜帕下看到新娘的脸。她拉着孟悠然的手,确信没看错人后,将她带到了宁绩江身边,把红绣球的一端交给了她,“二哥,早些进去拜堂吧,爹和二娘都等着呢。”

      王妈见状,推了推福儿,“你这丫头还不赶紧跟上去,磨磨蹭蹭的。”

      福儿反应过来,想上前扶小姐,可宁绩湘挡在前面拉着小姐的手,使她不得不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大宅。

      王妈用力掐了福儿一把,叮嘱道:“之后不要出声了,安静地跟着就好,机灵点,小心我告诉老爷。”说完,王妈仍嫌弃福儿笨手笨脚的,“你先去新房吧,这里我跟着小姐就好。”

      喜儿因为受到惊吓,身子不小心被人推撞到了轿子,摔到地上时扭伤了脚踝。媒婆见喜儿走不动路了,便上前扶着落单的宁家新少奶奶,将她领到了宁家三少爷的身边,“小姐没受到惊吓吧,我们该进去拜堂了。”

      孟悠然与盛以青,分别被宁绩江和宁绩溪执着红绸领去宁家的正厅。宁府很大,曲径蜿蜒,喜帕下,盛以青看不见前面的路,只能看到自己夫君的鞋子,她跟在其后面,踩着一样的步调走着。

      第一次来宁家时,孟悠然就迷了路,此时看不到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儿了。许久没有穿过绣花鞋,孟悠然觉得十分不自在,况且头上戴着的凤珠冠又有些分量,使她走路的步子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宁绩江感觉到红绸的一端变紧,回头就看到身后的新娘走路歪歪斜斜,似乎在调整脚上的绣花鞋。

      如此,他只好也放慢了步调,落后在了宁绩溪后面。

      看到宁绩溪领着新娘跨入正厅,柳卿卿原本焦急的心情得以缓解。令她感到万幸的是,吉时并没有被耽误。

      翠儿看到宁绩江穿着喜服的模样,不由得眼眶泛红,心中万分感慨。原以为他执意参军后,怕是指望不上他成家立业。这一年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上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透着几分沉稳与沉稳。

      喜帕下,盛以青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又夹杂着期待,她紧紧握着红绸,耳边听到新安郡的县长高声念着证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吉时到,请两对新人拜堂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时,孟悠然透过喜帕下方,看到了他喜服腰间佩戴的那枚汉白玉吊坠,心中原有的一点疑惑被彻底打消了。

      在喜婆的示意声与众人的谈笑声中,两对新人完成了拜堂的仪式,便算是正式结为了夫妻。

      听到喜婆说完“礼成”后,厅里的小孩子们纷纷拥上前,想要摸摸两位新娘子沾沾喜气。看到小孩子们围了过来,场面有些过于混乱,宁绩江马上将新婚的妻子护在身后,避开了小孩子们嬉闹。这时,他注意到宁绩池混在孩子堆中也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又想去祠堂了?”

      “二哥,我只是想与二嫂嫂打声招呼。”宁绩池吓得浑身一激灵,顿时想要干净溜之大吉,哪儿还有什么捉弄人的心思。

      被帕子遮住视线的孟悠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用力抓住自己的手,把自己带到身后。因为无法看见,所以贴在眼前的后背显得格外宽厚。她带着点女儿家的腼腆,悄悄伸手反握住他的手。

      完成了仪式后,盛以青和孟悠然在两位宁府丫鬟的引路下,分别前往望溪小楼和清江阁的新房内等候。

      “宁老爷好生福气,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了。”新安郡的县长贺弘文拱手祝贺道。

      “多谢县长今日能为小儿致辞。”宁远正亲自招呼县长坐在了主桌的位置。

      众人拥上前来,纷纷祝贺宁家好事成双。柳卿卿与翠儿分别招呼了远道而来的亲友,忙得不亦乐乎。因着在大少爷婚事上的闯了祸,宁老爷命令陆航严加看管四少爷和五小姐,不得他们踏足清江阁和望溪小楼。

      借着婚事,宁绩溪风头正盛,他与许多和永升盐号有生意往来的老板热络地攀谈着,想要在他们那里留下好印象,以便日后接管家业的时候能得到支持。不知应酬了多久,手中的酒盏空了又满,他已感觉有些醉了。

      宁绩江不喜应酬如此场面,可身为今日婚宴的主角,他不得不拿起酒杯招待宾客,但很多时候都是大少爷出面,为他挡下了不少的敬酒。

      “这一杯,大哥大嫂敬你。”宁绩海深知他酒量浅,便只倒了少量的酒。

      董婉言明白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夫君与这位二弟最聊得来。“二弟,既已成家,该留下了。”

      酒杯停滞在半空,随后轻轻触碰,此时无声胜有声。

      望溪小楼的新房里,早就饿了一天的孟悠然,此时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房内安静得似乎都可以听到她自己肚子叫的声音。确认宁家的丫鬟和喜婆都离开后,孟悠然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大红盖头,起身想要寻找这房内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喜帕滑落时,呆在一旁的福儿抬头看清了新娘的脸,吓得立即惊呼道:“你不是我家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县长证婚词那段是摘取了网上民国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去乌镇的时候,也看到过一些民国的婚书,觉得特别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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