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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婚期将至 ...

  •   信如期送至休宁盛府。盛柏槐接到管家呈上的信,听闻是宁绩江送来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原封不动送去二小姐房中吧。”

      此时的盛以青已非彼时的她,她搬离了偏苑,住进了盛柏槐特意安排的院子,还拨了三个丫鬟伺候盛以青的起居。盛家新出的丝绸布匹也会先送来她的房间,任她挑选,再按照她的身段定制成衣。盛夫人看在眼里,即使在气,也不敢多说什么。每次在宅子里照面,都将她当做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盛以青一向被府里的下人冷落惯了,现在被丫鬟们伺候着,穿着新制的漂亮衣裳,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似的。这段日子,她像寻常待嫁新娘一般,深居闺房,学习夫家礼节。

      “小姐,这是管家送来的信,说是宁家二少爷寄来的。”福儿走进房内,看到盛以青正专注地刺绣。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与以往那个怯弱朴素的小姐截然不同。

      听到二少爷的名字,盛以青惊讶地抬头,手中的绣花针差点刺到了手指。她展开书信,信上寥寥数笔,却是让她读了许久。

      福儿见盛以青看得如此专注,笑着说:“二少爷这么惦记小姐,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盛以青读懂了宁绩江信中的深意,即便他们成亲,他依旧不会留在桑洲继承宁家的家业,他有自己从军的理想,希望她能够支持,而非用夫妻名分束缚他。指腹婆娑着信的落款处,盛以青感受宁绩江提笔写下这封信时的心情。

      她想她懂宁绩江的想法,更会支持他的任何决定。无论他是留在桑洲还是上海,他在哪里,她就会哪里。她不禁开始期盼婚期的到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收入梳妆盒中。她取出盒中早已完工的手帕,藏蓝色的布是她自己去染的,上面一针针的浪涛波纹都饱含了她的心思。

      “福儿,你将这块帕子交给送信的人,令他交给二少爷,就说信上的内容我都明白,请他放心。”盛以青语带含羞,将手帕包裹在一个小木盒中,递给了福儿。原是打算等到成亲后才将帕子送给宁绩江,现在有了宁绩江这封信,更是让她坚定了嫁他为妻的念头。

      福儿离开后,盛以青打开了梳妆盒最底层的匣子,取出了一把断齿的梳子,那是她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盛以青的母亲原是盛夫人的陪嫁丫头,动了心思令盛柏槐宠幸了她,可她没有得到姨太太的名分,却换来盛夫人的苦苦打压。她艰难地生下盛以青,发现只是一个女儿,她便整个人都疯了。这癔症来得突然,无人保护新生的女孩,这令盛以青从小受尽了冷落歧视。

      她抚摸着梳子,不知是在怀念母亲,还是感慨自己的过去。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就要嫁去桑洲,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用在盛家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了。这样想想,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况且听爹说,她嫁给宁家二少爷的那天,孟姐姐也会嫁进宁家,这往后在宁家的生活就不会孤单了呢。

      完成了三书六礼的事宜,这亲事算是真正定下来了。

      自从孟家答应了亲事,柳卿卿觉得事情变得顺利起来。她命老陆多多为望溪小楼的新房置办些摆件,生怕会亏待了未来媳妇,也为了凸显宁绩溪深得老爷器重。

      宁绩溪不以为然。他与孟悠然素未谋面,对这种富贵人家大小姐没有过多的好感,他不懂娘亲为何这般讨好孟悠然。自从房内一众讨他欢心的通房丫头被柳卿卿遣走,宁绩溪就更加反感这未过门的妻子。

      几日后,宁绩江收到了盛以青送来的手帕。他端详了一番,觉得这手帕绣工精细,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帕子盛以青绣了许久,手帕里蕴含着她的少女心思,重在这份情。

      “二哥。”宁绩池一路小跑,来到房内,拽着宁绩江的胳膊说:“二哥,我与小妹闲来无趣,你带我们出去玩吧。”

      “是呀二哥,马上你就要娶新嫂嫂过门了,到时候肯定没时间陪我们玩。我们一年才见不了几次面,你就带我们去玩吧。”宁绩湘与宁绩池一人拉着宁绩江一只胳膊,不停地撒娇,“陆航现在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时间陪我们,这日子实在无趣极了。”

      “倘若你们不安分……”宁绩江话未说完,宁绩池和宁绩湘互相使了眼色,将他拖着走出了宁府。一年时间,宁绩池窜了个子,已经是个小小少年了。他拉着宁绩江走在桑洲大街上,玩心大起。宁绩江由着两人带着自己走着,也落了轻松。从上海回来的这几日,府上总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婚事,就连娘亲也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着成亲事宜。

      宁绩江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二人领着到了烟柳巷。这是桑洲一处较为隐晦的地方,出入的也都是有钱人。饶是再不通男女之事,宁绩江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宁绩江当即甩开二人的手,呵斥道:“胡闹!”

      宁绩池和宁绩湘被宁绩江的气势吓得定住了,面面相觑。宁绩湘不停地给宁绩池递眼色,示意他赶紧开口。宁绩池看着热闹非凡的烟柳巷说:“二哥,听说这里的头牌很出名,我和小妹想着你就要成婚,就想带你来这里取点经验,也算是我和小妹贺你成婚之喜。”

      宁绩江不由分说,揪起宁绩池的耳朵就想往回走,“平日里不好好去私塾学习课业,就知道往外跑,看来是该让爹好好管教你们了。”

      “哎哟,二哥,疼!”宁绩池的耳朵立马被拧红了。他连忙讨饶:“千万别告诉爹,就当我们没来过这里,二哥我错了。”

      “早说了二哥不会喜欢这些。”宁绩湘无奈地摇摇头。起初宁绩池提出这个建议时,就被她否决,果然二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二哥,我知道哪里能看到最新式的佛朗机,要不要我带你去?”

      “你们二人回去后统统去祠堂罚跪一夜。”宁绩江后悔了,真不该由着这两人带自己出来。烟柳巷的姑娘们看着他们三人,用帕子捂嘴痴痴笑着,令他觉得十分尴尬。

      两人在他身后,认错地低着头,齐身道:“二哥……”

      “没得商量。”宁绩江将犯了错的两人带回大宅。陆航看到小少爷和小小姐不在,便一直在门口候着,这时看到他们回来,宁绩池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哭痕。

      “二哥,其实那头牌真的不错,你真的不考虑聊一夜?”到门口时,宁绩池忍不住开口,不怕死地再次询问了他。

      宁绩江不为所动,对陆航交代道:“陆航,赶紧带小少爷和小小姐去祠堂,如果老爷过问,就说是我的决定。”

      陆航一听,立即反应过来宁绩池是带宁绩江去了烟柳巷,“二少爷不要怪少爷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宁绩池一听,立即想要开口替陆航辩白,却被突然回头的宁绩江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你们三个既然不怕罚,那就一起去祠堂领罚一夜吧。”宁绩江无心多言,迈步走进宅子。

      “陆航你真糊涂,这个时候跳出来做什么。”宁绩池无奈地垂下了小脑袋,哭丧着说:“今晚我们三个都要跪祠堂,谁来给我们送饭啊。”

      “四少爷,我只是……”陆航有些踟躇,这之前定的轮流领罚顺序,这次确实是该他了。只是没想到二少爷比老爷还要来的严苛。

      还没等陆航说完下一句,宁绩湘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四哥!明明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到怪起陆航来了。”踢着地上的石子,宁绩湘盯着自己的膝盖,一阵发愁,“之前让乳娘准备的软垫都还没绣好呢,今晚可怎么过啊。”

      但无论如何,既然说了自然要去乖乖领罚的。三人到了祠堂,陆航在案前摆好两个蒲团,对着站在旁边的两人招了招手,“快点来吧,晚了被二少爷发现,又要被骂了。”

      看着两人撅着嘴的人,不情不愿的跪好。陆航起身去祠堂角落里,拿出一个较破的蒲团,摆在靠后的位置。边摆边对还在不停碎碎念的宁绩湘说:“好了,五小姐,等后半夜了我来盯着。你和四少爷趴着眯一会儿,就不会这么累了。”

      宁绩湘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可行。真跪一晚上,那自己估计真的要瘸着参加二哥和三哥的喜宴了。

      “等等!”突然宁绩池似乎想到什么,制止了即将要跪下的陆航。

      宁绩池麻溜的站起来,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规规整整的叠好,连同自己的蒲团一起拿在手上,“你膝盖不好,别跪这烂蒲团。”他嫌弃的将原本摆在陆航面前的蒲团踢得远远地,将叠好的外套和蒲团一起摆在陆航面前,“喏,跪这个,至少软点。”

      “少爷,这不合规矩。”陆航连忙想要去拿被踢得老远的蒲团,却被宁绩池一把摁下。

      “少废话,这都这么晚了,谁会来看你跪的是什么。”说话间,宁绩池从侧边的柜子里,又拿了一个蒲团,摆在宁绩湘旁边,弯腰拍了拍,安稳的跪好。

      一时间,祠堂里没了声响,三个人都只是安静的跪着,似乎都各有心事。

      “陆航,你膝盖为什么不好?”第一个忍不住的自然是宁绩湘,刚听到四哥说陆航膝盖不好,她就对此深表疑惑。于是在脑海里,不断回想陆航什么时候受过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实在忍不住,就干脆转身一脸好奇的问陆航。

      “小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已经无碍了。”陆航小声说道。

      对于陆航这种即使断胳膊断腿也不会喊一句疼的人,宁绩湘觉得从他嘴里怕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使劲戳了戳身边的宁绩池,“四哥,你说,你肯定知道。”

      宁绩池嫌弃的拍了拍刚绩湘戳过的地方,转了一圈眼珠子,回想了一下说:“五岁那年吧,那时候你整天就知道让二哥抱着要吃的,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绩湘狠狠的打了一下胳膊,“谁说我就知道吃了,我还记得你五岁还要让二娘抱着才能睡。”

      “别岔开我的话。”听着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宁绩池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赶忙把话接了过来,“那时候,本少爷刚听完三哥说登高望远的典故,就像亲身试炼一下。就艺高人胆大的爬上了西厢房院子的树上。结果一时被鸟鸣声扰了心智,等在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跌下树了。刚巧正砸到路过的陆航身上。”

      宁绩池转身无奈的摊手道:“虽然不是我本意,但谁让我砸中陆航了呢。还让他伤了膝盖,那我之后自然是要对他负责的。”

      “说那么好听有什么用,不就是你自己贪玩爬树,结果不小心踩空掉到陆航身上,砸伤了他膝盖。”宁绩湘就这黑灯瞎火,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话不能这么说,我确实是听了三哥的登高望远才想到爬树的。”说到激动处,宁绩池蹭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陆航旁边,信誓旦旦的说:“而且陆航你说,当时如果不是你痛也不说一声,一直硬扛着。或许这膝盖的毛病就不会从小就跟着你。”

      还跪在蒲团上的陆航,抬起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宁绩池,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突然跳起来的宁绩湘打断了。

      总算听明白一点的宁绩湘,连忙走到陆航的背后,与宁绩池四目相对:“难怪我说当年,你突然带着陆航跟着我们一起玩,原来你这算是于心有愧!”

      “什么有愧,陆航之后就是我的人,你看着宅子里的小厮丫鬟,哪个敢对他大小声的。”宁绩池说着还用力的拍了拍陆航的左肩。

      “你就是强词夺理,陆航本身就是半个管家,哪有小厮丫鬟,敢和他对着干的。”不服输的宁绩湘也跟着,用力拍了拍陆航的右肩。

      无意间成为两兄妹讨论中心的陆航,突然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但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嘘,别出声。”陆航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原本还在梗着脖子不愿退让的两兄妹,突然都立即弯下了腰。

      “我貌似听到二少爷的脚步声了。”陆航又小声的提醒道。

      二少爷刚从陆航的嘴里蹦出来,宁绩池和宁绩湘纷纷冲回到案桌前跪好,一丝都不敢怠慢。

      而看着眼前跪的笔挺的两个小主子,陆航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

  •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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