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自救指南》携手同行

15、运筹于天井

　　陈靖刚跑进林子里就与满载而归的楚泽秀撞个正着。

　　楚泽秀的外衣已经脱下来包成一团拿在手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右手则提了一只胖胖的灰兔。他见陈靖过来，突然停下脚步，问：“您怎么过来了？”

　　陈靖用力眨了眨眼睛，略带沮丧地道：“我心里不舒服。”接着便把刚才与林大满的对话都给楚泽秀学了一遍，末了又添了句，“楚三，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只是冰山一角。我想帮一帮他们。”

　　楚泽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食物，道：“好吧，我再去打些猎物来。”

　　“我和你一起去。”陈靖把扑棱得正欢的胖兔子顺过来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薅着兔子毛，“可是你知道我说得不仅是这个意思。”说着绕过楚泽秀向林子里走。

　　楚泽秀揉了揉活跃的太阳穴，无奈地跟过去，“您现在不是正想肃清江南官场么，这已经是在帮助他们了。”

　　“那样太慢了。”陈靖揪住了兔子耳朵把玩着，语气有些焦躁，“谁知道这期间还会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总得有一个过程，过犹不及。”楚泽秀从袍子里拿出来一个柿子，在肩膀上擦了擦，“说实话，您现在做的事情我都觉得太冒险。虽然在您心里是最终是向着江南百姓去的，但是最直接最明显的结果是冲着南阳王的。您也说了，像林家这样的事只是冰山一角，那么这种时候为民造福就等于损害显贵的利益。想利用人家还要收拾人家，您知道这叫什么吗？”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话，但陈靖还是竖起了耳朵，“什么？”

　　“始乱终弃。”楚泽秀咬了一口柿子。

　　“始乱终弃就始乱终弃，我才不在乎。他们那样的人就该是弃子！”陈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极其郑重地道：“楚三，我有一个想法。”

　　“不不不，您可千万别有想法。”楚泽秀头开始隐隐作痛，“有想法也别说出来，我不听。我死都不听！”他是怕了小太子了，也不知道董太傅平日里都教给他什么了，天不怕地不怕，“想法”一个接一个，虽然乍一听都不错，但也实在是太不切合实际了。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陈靖也不生气，一双眼瞳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也罢，这个想法还不成熟，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那我更不想听！楚泽秀落后一步，暗自腹诽。

　　结束了这个话题，二人又往林子里逮了两只野鸡，这才返回歇息的树下。他们愿意把食物分享给林家的四个孩子，孩子们自是感恩戴德，连三岁的林小满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陈靖磕了一个头。陈靖忙抱起他，喂给他一口刚烤熟的兔子肉，心里却酸涩不已，同时这也让他脑海中“不成熟的想法”变得成熟起来。

　　次日一早，两路人在城门口分别，林大满带着弟弟妹妹满怀希望的进入卜阳城中谋求生路，而陈靖则带着满腹心思与楚泽秀继续往裕州走。

　　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当日傍晚赶到裕州城。

　　奚山出发比楚泽秀早一步，行的又是水路，早早就到了裕州。等他安顿好之后就带着人分别守在四个城门，生怕与主子错过了，是以陈靖牵着红鬃马刚入城门，就有侍卫不动声色地迎上来，“属下拜见大公子。请公子随属下来。”

　　陈靖松了口气，想也没想就上马跟着那侍卫离开了。相比之下楚泽秀就警觉许多，环顾一圈没见异样才翻身上马跟过去。只是他却没注意到，在他们走了之后，城门的小卒也找了个借口紧跟着离开了。

　　因为之前楚泽秀只交代了在裕州汇合，因此就算有朝廷的军队在此安营，奚山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只在城中寻了处小院租住。因着程仪到此后突然收到消息，说帮中有事亟待处理，便告罪先行一步。陈靖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记下，来日尘埃落定后定要备上厚礼登门致谢。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陈靖搬了个小板凳在天井中坐下，抬头呆呆地看着浩瀚星河。楚泽秀觉着有趣，也搬了个小板凳坐过来，学着陈靖的样子看星星，不过他只看了片刻便觉着脖子僵硬酸痛，再回头见陈靖还是那副姿态，不由轻轻踢了他一脚，“喂，大公子，有那么好看吗？”

　　“嗯，好看。”陈靖随即茫茫然看过来，“嗯？什么好看？”

　　楚泽秀心中喷血，郁闷又哀怨的目光瞟过来，“您在做什么？”

　　陈靖耷拉着肩膀，叹道：“我在想该怎么说服楚家主。楚三，你能不能把楚家的情况告诉我？”

　　“不错不错，我们大殿下终于懂得拐弯了。”楚泽秀摸着下巴，揶揄道：“我还以为你明儿早就抱着四书五经去砸楚家的门呢！”

　　“……”陈靖有求于人，不说话，也不与他闹，只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看过去，好不可怜。楚泽秀登时就受不了了，摸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跳起来：“别，您别这么看我，让奚山见了又得追着我打！我说还不成！”

　　陈靖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端正坐好。楚泽秀见那晏晏笑容，一瞬间以为刚才是他看花了眼，暗道一声“小狐狸”，又重新坐回来，清了清嗓子，道：“楚家绵延八百年，这裕州城里姓楚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旁支暂且不论，我先跟您说一说这楚家老宅的当家人，楚氏一族的族长，楚烨。”

　　“楚家自先祖回川受封国公，先祖育有二子，长子留在京城承袭国公府，次子前往裕州接任族长之位。四百年来，裕州这一支读书人不少，但是成气候的却不多，楚烨便是其中一个。”

　　“这个我知道，董太傅与我提过。”陈靖低头想了想，“二人似乎是同科，名次好像也差不多。”

　　楚泽秀点头：“对，就跟孟扬和冯嵩一样，一个状元一个探花。若非当年受到南阳王的拖累，楚烨怎么着也能位列三公了。他被贬谪后就一直待在裕州老家，轻易不问事，但是很得族人敬重。”

　　“楚烨有三子。长子楚谦，秉性尚佳，只是有些懦弱，什么事情都不敢出头，长房的事务都是由他儿子楚泽宜出面打理的；次子楚讷，您应该听过这个名字了，他野心很大，一心只想当家主。啊，我忘记说了，大老爷与二老爷虽然都是嫡子，但并非同胞兄弟，大老爷系原配夫人所出，二老爷是现在的楚老夫人所出。至于三老爷，他叫楚诲，是个庶子，一把年纪也没个建树，成天领着他儿子到处转悠，并不足为惧。”

　　“也就是说，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二老爷。”

　　陈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过去，楚泽秀垂下眉目，不去看他，“不，我们要对付的是长房。”

　　“为什么？”

　　“楚讷想当家主，长房不会无动于衷的。楚讷与南阳王之间的勾当，我们不管，自然有长房出面收拾，我们只需要保证家主的位子落在长房就好了。”

　　陈靖眨了下眼睛，“就这样？”不是说有阴谋诡计么，怎么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当然不是。”楚泽秀勾唇一笑，“长房的楚泽宜是个识时务的人，当初仙人岛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给您的，您的行踪也是他告诉我的。我之前也命人查过此人，他对于南阳王的作为一直颇有微词，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这样一来，除掉二房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南阳王，他也只能依附于朝廷。但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他心性变了，我们不就惨了。所以，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情，以防万一。”

　　“什么事？”

　　“杀掉楚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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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有一个想法……
楚三：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