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夜陨

143、新的世界

　　第143章
　　韩夜站在斩将台上，他身体抖得如筛糠。他猛烈的摇着头，他不接受，他不相信阿雨死了。可是斩将台上那被神雷劈得焦黑的游魂剑和陨月轮，还有那未散尽的阿雨的丝丝缕缕的气息，逼迫他不得不接受，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阿雨死了！
　　再也看不到他俊俏的冷脸，再也感受不到他身体的温度，再没有人在他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时，用筷头击桌以警示。往昔的美好，那温馨的一幕幕，随着他的离去，只能成为绝望的回忆。随着时光的洗涮，那原本五彩斑斓、动人心弦的回忆，会变成暗淡、苍白的记忆。而最终，连他的脸都变得模糊，然后再也无法想起。
　　不！我不接受！我绝对不能接受。李家村还在，小屋还在，藤椅还在，我也在，而你却不在了。谁陪我在槐树下仰望星空，谁陪我灯下共话巴山夜雨？我会去耕种，我会撑起我们温暖的小窝，但是你要在屋内，你要等我回来的啊！没有你，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忽然，一颗泪珠，落在他颤抖而干裂的嘴唇上。那是萧炎临死之前，最后的眼泪。
　　“韩夜，我要死了。我不知道有没有来世，但我祈求上苍，让我们还有来世，还能遇见。就算为此会付出万年、亿年的痛苦，我也心甘情愿。再次遇见，我不会再重蹈今生的覆辙。我会守护好你。我会看住你，然后在萤火虫的光辉下，在蛙鸣声中，再许下一世的诺言，我们会白头偕老，永不再分离。”
　　韩夜瘫软在地，泪流满面。他紧握着双拳，捶打着斩将台。咆哮、凄吼、悲愤。
　　“不止来世，还有今生。我要！今生我也要与你携手白头。我不许，我绝不允许！”
　　韩夜身上迸射出耀眼的绿光，“大生命术”强大的生命力在斩将台上如海啸般涌动，但是萧炎身体和元神都消亡了。“大生命术”也无法将他复活。
　　“昊天，昊天，我韩夜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韩夜赤红着双眼，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他一步，一步走到“天地玄黄尺”前。悲伤和怒火，随着他不断挥舞的拳头，全都倾泻在尺身。一拳，一拳，又一拳。灭世之力、慈悲之力、生命力，夺目的黑光、红光、绿光，在拳头中迸射而出，如三条嘶吼咆哮的巨龙，能撕碎一切。天地玄黄尺在剧烈颤动，天地也在颤动。仿佛末日的来临，天要崩地要塌。
　　三股力量的夹击下，斩将台早就碎成齑粉，天地玄黄尺终于也扛不住冲击，寸寸碎裂。
　　但再怎么发泄，萧炎也回不来了！
　　他在人间等了七日，可是，这个世界没有鬼魂。他没有等到他回魂归来。萧炎死后的第八日，他孤身一人进入天空的裂缝，独闯天族的南天门。手中拿着已成破铜烂铁的游魂剑，在南天门前，杀得天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十位镇天元帅，百名金甲天兵，全部命丧韩夜之手。
　　杀了守将，又一把火烧了南天门后，又迈步走向接引殿。殿外，十万天兵天将已布好阵。地面天兵，骑的是高头天马，空中天兵，骑的是飞龙、虎豹等珍禽猛兽。个个悬鞭执戟，仗剑持刀，蓄势待发。又有那金鼓号炮，青、赤、白、黑、黄五色旌旗，迎风招展。
　　韩夜杀红了眼，誓要为萧炎复仇，哪管你是不是人多将猛，五行阵威势通天。握紧游魂剑，就只身杀入敌围。
　　青旗出，木之曲阵；赤旗出，火之锐阵；白旗出，金之方阵；黑旗出，水之直阵；黄旗出，土之圆阵。互为倚仗，辗转相生。
　　韩夜头顶红莲，脚踏黑莲，左冲右突，以一敌十万。战了一日，忽闻身后传来呼喊声。
　　“应龙哥哥，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却是三足金乌驮着人妖两族精锐之众杀了上来。
　　殇晋跳入阵中，黑曜剑上下翻飞，吞噬神通逞雄威，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立在韩夜身左。轩辕逸也不甘落后，使开妖狐宝典，撞开风火雷电，也一路杀了过来，立于韩夜身右。
　　又战三日，后方一阵响动，犀风领着天魔一族也杀了过来。九天玄炉，先天灵宝，撞得天兵天将人仰马翻。
　　韩夜撒出二十四颗定海珠，复又祭出天地图，将众人护住，以防暗中偷袭。若有命陨之人，他使开“大生命术”，又将其复活，再次加入战斗。
　　又战了一月，十万天兵天将所剩不过一成之数。抵挡不住韩夜的攻势，退入朝会殿。韩夜夺了接引殿，又是一把火将其焚毁后，众人又杀向朝会殿。
　　朝会殿有四方大帝，七部神君，36天宫，72宝殿之主镇守。还未到殿前，便看到灵山宝楼，仙台紫府。星光灿烂，金碧辉煌。红霓万道，瑞映千条。好一派仙家光景。
　　韩夜也不多言，仗剑便砍。正所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边呼声震天，喝声透地。那边金钟撞动，仙鼓齐鸣。
　　这厢，先天宝莲，撼动乾坤；定海神珠，光华耀世；九天玄炉，黑火连天。妖狐宝典，青光熠熠；黑曜剑，魔气翻涌。灭世剑，正气浩然。
　　那厢，持宝剑的，气汹汹，执降魔杵的，恶狠狠；琉璃盏，亮灿灿，照妖镜，明晃晃；金葫芦，圆滚滚，天机砚，四方方。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方要把血仇报，一方要把威严显。
　　又战一月。韩夜夺下朝会殿，一把火烧完，直逼凌霄宝殿。
　　“昊天，出来受死。”风吹动他血染的红袍，如一朵决绝的彼岸花。
　　“小子，你莫猖狂。我乃天道所向，天道不灭，我便不亡。”昊天凌空而立。
　　韩夜轻蔑一笑，“我是我，至情至性。我是虚无，我是万千生灵，我让我消亡便消亡吧！”随着他的话语，亭台楼阁，仙山紫府，尽数爆裂开来。原本如画的风景，仙气袅绕的天宫，像镜子一般碎成无数块。穹顶之上，有个巨大的黑洞，像是宇宙张开了它的深渊巨口，如龙吸水一般，将爆裂的碎片全部吸入。
　　韩夜使开“我”之道时，昊天身上闪出明黄色的光晕，尽管他身边的亭台楼榭在垮塌，但是他却纹丝不动，毫发无损。这便是他的气运加身，天道所向。
　　明黄色的光晕开始飞涨，向韩夜压了过来。
　　“我的世界，我是主宰，并不遵你的天道。”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韩夜的身体中迸散开，明黄色的光晕被压了回去。
　　“狂妄。天道之下，何人敢不遵从！”
　　“我！”
　　“我”之道就如太虚幻境的蚊子，不受天道规则和法则的约束，所以它才能连玉虚秘符都吃了。而韩夜心脏中的清气是混沌之精，天道未生时，鸿蒙已在。后来天道在混沌中诞生，盘古大神应运开天，天道出，约束万灵。但那时天道还不完善，所以上古时期，征伐不断，天地大乱。后来，道祖鸿钧，以身合天道，补全了天道。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其一既是变数，也是生机，由它也可衍生万事万物。
　　复活了天道之心内部世界，他现在的“我”之道，即是虚无，又是实体化的世界。说是虚无，是因为那个世界在他泥丸宫之中，说是实体，是因为那个世界确确实实存在。那个世界完全只受韩夜的主宰。
　　原来他使用“我”之道，不过是把现在的世界变成我的世界，而现在的世界是在天道的约束之下，但是他现在有了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却不受天道的约束。
　　韩夜与昊天的争斗，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争斗:现在的世界，与他复活的世界。
　　现在的世界已经运行了数亿年，它已经腐朽了。而他的世界，却是新生的，拥有混沌之精，拥有无限的生机、活力和永不枯涸的灵气。
　　昊天败了。现在的世界在新生的世界的撞击下，崩塌了。这个世界就如冰块一般，在慢慢消融。昊天如一只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韩夜提着游魂剑，来到他面前。他没动，也没看韩夜。他已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
　　就在此时，星痕拦在了他们之间。“星迹.....”他的声音幽幽的，既像在耳边低诉，又像在天边般空灵，就如他时常为他吹响的排箫。
　　天道老人也出现了。他低声叹息，“你看看下界吧，这是你想要的么？”说完，一挥手，像是拨开了云雾一般，人界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下方还是人界吗？山崩地裂，到处是肆掠的洪水，生灵涂炭！韩夜吃惊地瞪圆了双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宝，辰儿.....
　　“你的初心呢？不是要带他们安然度过量劫么？可是，现在亲手毁掉的，正是你自己。你，就是这世界的量劫。”
　　“不...不...我只想我在乎的人，能平静幸福地生活。我曾说要廓清寰宇，那只是想还万民一个平和安定的世界。我对辰儿承诺过，要帮他救万民于水火。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问过我，为什么会选中你。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有情有爱，善良无私。你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你明白了么？”
　　韩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泪流满面地看着下方被洪水淹没的大地，洪水之上，漂浮着无数的尸体，洪水之下，淹没着无数的尸体。
　　“我明白了。”他说的很轻，但很坚定。
　　他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天道老人，“会有来生么？”
　　“会！”天道老人回得斩钉截铁。
　　韩夜笑了，笑得很温暖很圣洁。他转过头，看向疑惑不解的殇晋和轩辕逸，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啊，一眼万年，超越轮回。他缓缓又闭上眼睛，展开双臂，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坠向人界。
　　“大生命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爆射出强烈的绿光，那些死去的所有的生灵全都活了过来。
　　“虚无境”，一股玄奥的气息，弥散开来，将万千生灵笼罩在内。
　　“天地图。”天地图就像一副画卷一般展开，它在伸长，在扩展，在变得无限得庞大。
　　“灭世黑莲，业火红莲。”红莲压在天地图的东面，黑莲压在了天地图的西面。
　　“定海珠，地胎。”，二十四颗定海珠，像星辰一般罩在天地图的上方，化血神枪消散开，又复原成它本体地胎，它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章鱼，它像一个底座一般，托住了天地图。
　　“阿雨，我来陪你了。”他的身体落在天地图上，从腿部向头部的方向一点点开始消散。天道之心中的内部世界，以天地图为幕布，投影在它的上面。而被虚无境笼罩的所有生灵也被拉入进去。
　　新的世界诞生了。这里的人们将会以天地图为地界，将会在天地图上，在新的世界里继续繁衍生息。这个世界会遨游在宇宙之间，上下有定海珠和地胎的守护，左右有红莲黑莲的防护。

　　一只巨大的黑蝶，停在韩夜即将消散的头部上空。它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叹息。
　　“你自由了。但这是我的世界，受‘我’约束。你，莫要作恶。”
　　黑蝶又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黑蝶竟点了点头。
　　“如果来世，我没有记起他，你能入我梦，提醒我么？”
　　黑蝶又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的温暖而期待。

　　许多年后，一棵老槐树下，有个俊美的青年，他的眼睛圆的就如夜空的满月。他的肩膀处，有一只小巧的鸟儿，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他衣服上的刺绣，但若仔细看，便会发觉，是活的。它有三足，浑身的羽毛呈五彩色，华美炫灿。
　　那青年正在给他身前的一群小朋友讲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传说这片大陆，是由一位上神的身体幻化的。那位上神很善良、至情至性，所以我们这片大陆上修行的人，绝对不能泯灭人性，不能抛弃情爱。上神死后，妖皇也随他而去。你们看，头顶那颗最亮的星就是妖皇所化，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们都能看到他闪耀着光华。因为他思念着上神，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上神，帮上神守护着他身下的土地。
　　在这片大陆的中心，传说有一棵参天巨树。树下埋着上神的心脏。正是这颗心脏，才让我们这个世界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巨树边有一弯月牙形的湖泊，它就像蓝宝石般安静地落在树边。湖泊边，有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它白天睡在心脏的上面，到了晚上，它就会坐在心脏身边，喃喃低语，倾诉着最深情的话语。
　　你们听，空中总是会传来悠扬空灵的声音，如果你们仔细听的话，那声音像是一个人在轻唤“星迹...星迹...”，那就是音乐之神。上神身前很喜欢听音乐之神吹奏排箫，所以上神死后，音乐之神，把自己变成排箫，就在这片大陆的某处，风一吹动的时候，排箫就会发出悠扬空灵的声音，就像是音乐之神在思念上神，喃喃轻唤他。
　　你们知道嘛，这块大陆的东南方，有一片蔚蓝的海洋。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就可以去到那个地方。那里实在是太美了。你们知道海洋是怎么来的吗？那是海洋之子，在上神死后，用九天玄炉，把天海装了过来，他把天海搁在上神的左胸侧边，就像是依偎在上神的怀中一般。那片海洋里面有很多精灵，他们长着鱼的尾巴，人的身体。如果我们遇到他们，他们会对我们很热情。因为他们的命是上神救的，而他们的王子深爱着上神。
　　你们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爱护和尊敬这棵老槐树吗？因为上神曾在槐树之下，与他的爱人仰望星空，互诉衷肠。所以，恋人们都会来祭拜它，希望能得到上神的祝福，让他们能携手一生，白头偕老。

　　那青年说到这里，忽然站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老槐树，他的眼眸里面，闪出点点泪光。夕阳西下，余晖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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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写完了。结束的很仓促。精力有限，能力有限。
感谢小伙伴们，感谢你们陪我分享完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