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72、第七十一章

　　乔镇雄看秘书把客人送出去，又走回办公椅上，拿起茶壶喝了一口，难掩接到女儿电话的欣喜，平时严肃的脸上充满笑意，说：“行了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看上什么了？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
　　乔兮在电话那头白了一眼，语带不满：“……我都多少年没找你要过钱了，不是这事儿。”
　　“我还盼着你找我要钱呢，你这都多久没跟老爸一起吃过饭了？你说说，我都不记得我自己女儿长什么样子了。现在在学校吗？今天还要上课吗？”

　　乔镇雄最爱这么跟自己女儿耍赖，这些老套路都用几年了，还百试不厌，真是有点老顽童的意思。
　　乔兮叹口气，说：“爸，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别再用老年痴呆这个梗了，不新鲜。”
　　“唉我就是想跟你多说说话，你还嫌弃我……”乔父满是委屈。

　　乔兮直接无视，切入正题，说：“我问你啊，方康和创智这两家公司，现在经营状况如何，赤字吗？市值分别多少？”
　　“很好啊，账面好几千万盈利呢！”
　　“哦，那就是不太行了呗，外账收不回来吧？账期太长还是压根收不回了？”
　　“你这小丫头，我说的话你怎么能这么歪曲呢——”

　　“得了哈，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跟您直说吧，我想以个人的名义，现金入股这两家公司，我想要控股权，但是现金可能不太够，所以控股权可以只给我锁定两年。所以想了解一下，公司实际的情况。”
　　“你有多少钱啊就想要控股权？我就跟你妈说让你来接我的位置吧！她非不同意！我女儿果真是聪明能干呀，要不要来帮爸爸？”
　　“爸！”

　　见乔兮急了，乔镇雄赶紧正经地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我公司一趟，我跟你讲讲。”
　　“好。”乔兮看了看日期，才接着说：“这周末约你出来吃个饭，这事儿就不在家里聊了，免得妈听了又要念叨，就这样哈，我定好时间地点给你发信息，爸爸拜拜！”
　　“这就完啦？喂——”嘟嘟嘟……

　　乔兮挂了电话，在会场旁边的咖啡厅等了一会，杨醒专访结束，让司机把他的车开会去，两人开了乔兮的车前往餐厅。
　　晚饭时，乔兮把方唯的项目对杨醒一说，他对创业、项目及支票金额表示认可，二人又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乔兮才说：“她这个新戏，想拜托我去找裴锋来拍。”
　　杨醒微不可见地顿了顿，并没有接话，继续切着刀下的牛扒，眼眸低垂，长睫毛如同羽翼在脸上蒙下一层阴影。
　　这是杨醒生气的前兆，周围的气压都变得很压抑，服务员过来添酒，见情绪不对，赶紧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退下。

　　见杨醒没回话，乔兮没打算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得接着说完。
　　“我想请裴锋吃个饭，征询下你的同意。”
　　杨醒没有正面回答，叉了块牛肉，喂给乔兮，他浓郁的睫毛随着垂眸抬起而翕动，嘴巴轻轻嚼着食物，一派优雅淡定，甚至连皱眉都没有，实在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足足沉默了半晌，乔兮胆这么肥的一主儿也有点经不住，轻轻咳了几声。
　　杨醒愣是充耳不闻，细嚼慢咽，甚至主动跟乔兮碰杯时，嘴边还勾着一抹笑，看得乔兮后脑勺直发麻，却仍直挺着背，以按兵不动应对若无其事。
　　直到甜品上了，吃到一半，基本快要被寒冰之气凝固了的空气，被杨醒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字打破。

　　他说：“好。”
　　乔兮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啊？”
　　杨醒放下餐具，双手手指交叉撑在桌面上，一双黑眸盯得乔兮有点愣，他的眼睛最为好看，双眼皮的褶皱像春江的水纹，映衬着眼底的星辰之光。
　　“你去见裴锋，我说‘好’。”

　　乔兮这才发现，杨醒刚才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他极少有需要调整这么大半天的时候，这一回是乔兮这么几年第一次看到杨醒这样的反应。
　　他从来都很冷静，就连情绪失控起来也非常低调，低调得令人完全看不出他正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
　　乔兮扑哧一笑，杨醒这种隐忍又自制的性子特别戳她的萌点，忍不住要逗逗他，于是巧笑倩兮，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杨醒自然地把她柔软滑腻的手包在掌心，眼底的无可奈何褪去了一些。
　　乔兮语气清浅地带着一些酒后的慵懒，说：“你西装革履的这副样子，我今天下午在会场看见的时候就想上你。”
　　说完修长的食指在杨醒掌心轻轻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
　　杨醒眼神没离开乔兮半分，只说：“服务员，结账。”

　　乔兮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裴锋了，尤其是杨醒把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公布于众之后，裴锋也尽量不去打扰乔兮的生活。
　　她给裴锋发了信息，直到第二天他才回复，说自己不在国内，问乔兮有什么事情。
　　既然不巧，乔兮也直截了当在信息里把事情始末讲清楚，并且还发了一份方唯给的项目开发方案，包括制作团队、剧情大纲等事无巨细都写得一清二楚。

　　裴锋自然看过不少这样的案子，没到一定级别甚至都传递不到他的手里，乔兮有最直截的通路，已经是极大的优势，更何况裴锋对她的事儿还一定会特别上心。
　　裴锋今年已经不太接国产片了，而且还是古装玄幻电视剧，跟他塑造的这种国际范儿的人设不太符合。
　　对此，方唯是这么跟乔兮分析的。

　　裴锋这张脸之所以会在全球范围都这么火，主要是因为他身上既有东方男人的韵味，五官又深邃得有点像混血儿，几乎没有绯闻，报道都是极其正面的、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推出的作品口碑一流，在媒体看来是一位极其爱护自己羽翼，又不太在乎炒作与否的巨星之材。
　　方唯认为裴锋的外形特别适合演绎这种亦正亦邪的角色，他的外貌也是偏向于邪魅那一卦的，这次的剧本很好，是国内非常知名的一个文学作品。
　　裴锋演了太多外国大片，给人们的心理定位如果没有新的突破，其实接下来的戏路会越走越窄，乔兮把方唯的这些话和他都说了一遍，裴锋的答复是，他想先看看剧本再考虑。

　　他当下就给发了信息给助理，让她把这本书找给他。
　　然后花了一个星期，在工作的间隙把书看完，剧情很好，故事内容也非常棒，正如方唯所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他。
　　但是他还是要先看看最终改编的剧本是怎样，才能决定，因为目前来说，能够把文学作品改编成功的国内团队还是少之又少。

　　后来，因为方唯原本就是从美国修学回来的，她自然也很了解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制片人中心制的游戏规则，所以她找的团队，都是在这方面和国外团队有合作经验的。
　　裴锋看完最终的剧本，答应和她见了一面，两个人一拍即合，裴锋只提了一个条件，要方唯作为总制片，而且女主角的人选他希望方唯能听听他的意见。
　　这样的条件对方唯来说不难达成，当下就答应，开始让下属走签约流程，并且敲定了裴锋的拍戏档期。

　　有了裴锋作为男一号，不管是找哪个导演，哪个演员、哪个平台都变得简单起来，方唯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不忘给乔兮汇报。
　　底气十足之后，在还没正式开机的时候，就已经以五个亿的高价卖给了全国最大的一家视频平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片子的口碑做好，整个公司估值就会水涨船高。
　　方唯的第一炮打得很成功，最终拍出来的效果也特别好，在赚到的这第一笔钱的时候，就把乔兮那两千万先还清了，应她的承诺，又给了乔兮几千万的分成。

　　几年后，方唯已然是娱乐圈一姐，涉足的项目包含海内外影视、剧、电影，甚至一些新媒体平台。
　　外面的采访和新闻对她的报道神乎其神，说诞生了一位史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女CEO，票房女王方唯，但名声在外自然是有捧有黑，有媒体挖出方唯在美国时的一些花边新闻，尽是睡男人的各种记录，还有一些搂着不同男人穿着清凉的照片。
　　只有在乔兮和方唯、林乐私底下喝酒的时候，她们才难得听到方唯的一些真心话。
　　比如她是睡了多少大佬才爬上这个位置，在美国的时候如何积累自己的第一桶金，为了进入华尔街牺牲了多少。

　　不过她总说还好，现在想起来也不算什么事儿了，过去再难也走到了今天，以前总是怕，都已经这么难了，成功与否也是未知。
　　方唯说她在美国的时候总想起乔兮的话：“人，不能失望，只要坚持活下去，就肯定能遇到，更坏的事。”
　　期间其实也不乏心疼方唯的男伴，不想她这么辛苦累着自己，想帮她扛养着她，但方唯说：
　　“这感觉像是对枯燥的工作和生活顿觉无奈，我可以陪你经历风雨，却不甘与你共度平凡。有时候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