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是神》沈洵

7、瑞王

　　夏日无风，日头高涨。

　　精心描绘的妆容开始晕化，周海眉忍不住抬头看向殿内，青翡玉串珠挂帘后，隐隐约约一角绣纹繁杂的明黄衣摆，青缎龙靴勾着金边，是陛下。旁边褚红裙边是贵妃。再后面就是王爷们的座位。

　　今日来了三位王爷？

　　正在疑惑间，身边有人轻轻戳她，“海眉姐姐，不是说只有六王爷？”

　　问话的是征西大将军府上嫡孙女儿孙思齐，周海眉连忙答道：“家里是这么说。”

　　她父亲托了多处才得到消息，确实说是瑞王爷选妃，其它几位王爷妃室已满，不过，周海眉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今日座上有没有景王爷。

　　外间都传这位冷面王爷不耽女色，若今日这位来了，未来的景王府其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周海眉想着微微抬了头，正撞上殿前侍立宫人的警告视线，她连忙垂下来头，胸口几下起伏，与孙思齐道：“且再看看。”

　　说完便端正站好。

　　孙思齐低声嘟囔，“等这么久也不开始……”

　　周海眉心思稍转，确实有些拖延了，分明陛下、贵妃，王爷们都在，却迟迟不召人觐见，是在等谁？

　　正在思索间，垂花门传来动静。

　　贵妃仪制的垂红纱仪舆停在面前，周海眉屏息凝神，一只天香牡丹的粉底云台履踏出来。

　　殿里一群宫人簇拥过来，她们身前瞬间挡满了人，一股清凉凉意自身边经过，宫人端着一只半化的冰盆一路跟上去。

　　不多时便有女官唱礼下来点人。

　　第一排的周海媚很快被点到名字，小心谨慎迈着莲步踏入殿内，殿内的清爽凉意没有缓解她的紧张，冷汗潸潸，她更加捏紧帕子。

　　站在殿内，只听垂帘后几个讨论声音。

　　没有多久，一道俏生生的笑音，软糯可爱，自前方传来，接着就有宫人过来她面前，“请您抬起头。”

　　周海眉连忙敛下神色，慢慢抬起头来，尽量使自己显得温婉。

　　“这么紧张？”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声笑着问。

　　周海眉眼睫一抖，不知能不能随便回答，求助地将眼神投向刚才那个宫人，那宫人给出安抚的笑容。

　　她于是柔声回答，“陛下龙威，娘娘风采和各位殿下的威仪……臣女油生敬畏。”

　　贵妃笑着夸她温淑懂礼，那个俏生生的声音穿进来问话，“你喜欢下棋？”

　　周海眉一愣，这位好眼力，她身上一身衣裙确实绣了一面棋谱，却是利用隐秘绣法，改制成为一片水墨丹青的模样。

　　之所以穿水墨，也是家里打听了瑞王的喜好，据闻偏爱寻残棋古谱，父亲几番周折才得来一张难得的草木棋谱。

　　她这样绣上去，自然是希望多得瑞王几分目光，不想最先指出来的是这位。

　　周海眉实在好奇，悄悄抬起眼睫透过细碎的翡玉挂帘看过去——

　　端红明媚的百蝶裙，就这么照进眼中，再往上，半张埋在身边人怀中的清丽脸容，不施粉黛，天然美好，这位莫非是——

　　“长安，闭嘴。”

　　这一道微沉男声，证实了她心中所想，皇室小公主，宁乐公主本名顾长安。

　　能与公主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除了景王爷，不作二人设想。

　　她不禁顺着话音挪了视线。

　　这位坐在公主身边，一袭蟒紫朝服的俊美男子，就是公主胞兄，众人口中不近人情的景王爷。

　　这时，陛下插进来问，“长安对她有兴趣，不若劝去，为你配个女官也好？”

　　她眼神一移，公主果然朝她看过来，周海眉连忙垂下视线，就听得公主清脆道：“这可是我未来嫂嫂，父皇别害我了，看把六哥急的。”

　　被提到的六皇子连忙撇清，“哪里急了，你喜欢就带去！扯我做什么。”

　　六皇子，最初声音清朗，问她为何紧张的人，原来就是瑞王了，声音辨人，可以知晓这位是个好相处的随和脾气。

　　陛下没出声。

　　一声冷笑，一道刻板生硬的声音道：“难得长安懂事一回，六弟与她也争？”

　　周海眉开始分析。既然称作六弟，这位应该是上面几个年长些的王爷。

　　结合父亲的描述，年长的几位常常外出的王爷里，信王持重，宣王亲和，这位板正的应是三皇子信王。

　　到这里算是清楚了今日来的三个王爷，分别为信王爷，景王，和瑞王爷。

　　信王与瑞王一向交好，想是来帮瑞王爷掌眼的，只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连她都能听出来……

　　果然公主声音微凝，“三皇兄什么意思？”

　　周围忽然静下来，信王开了口，“字面上的意思。”

　　竟是火/药味十足，周海眉心里哀呼一声捏住手里的帕子，公主却很平静，“三皇兄讲话要有凭据。”

　　贵妃似乎想要开口劝息，“当着外人。”

　　信王却不饶道：“月前你与少司命那一场……”

　　周海眉听到这里，恨不能堵上耳朵。

　　终于陛下出声打断，“老三，你若是来和长安吵的，趁早回去！”

　　又是一静，忽然唰的一道起身的声音，信王硬声道：“父皇就惯坏她吧！儿子退下了。”接着就转身离去。

　　周海眉垂着眼睛思索，信王爷这样说公主，景王爷却没有出声阻止，莫非公主真的做错了事？

　　少司命，是神殿里的那位？

　　神殿那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与外间有了牵扯？

　　安静了一会儿，贵妃叹着气劝慰，“成儿也是关心长安，长安，改日让你哥哥去给你赔礼。”

　　是关心公主，还是办事不顺，拿人泄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公主没有出声，陛下叹口气。

　　接下来殿内氛围显得相当低沉，周海眉如愿定给瑞王作为侧妃，孙思齐为正妃。

　　如今她家里无论势力，还是能力，都已经远不如从前，这次能选上侧妃已经令她满意，再想孙思齐性格直率好相处，一同进府应该也不是坏事。

　　只是心中一闪而过那张俊美的脸。景王爷这次没有选人，是觉得她们不够好吧，毕竟就连在名媛中素有贤名的许大小姐，都被他无情拒绝。

　　什么样的人能配上他呢？

　　仪程进行比想象中快些，巳时未过就定下了瑞王两位王妃。

　　胸前微痒，顾明初低下头，身边的小家伙握着他一缕发丝，昏昏欲睡。

　　将发丝从她手里抽出来，他问，“累了？”

　　长安还没说话，昭和帝已经看过来，“累了？”

　　长安点点头，昭和帝看向徐贵妃，后者便吩咐陆衍，“将后面的暖阁收拾出来。”

　　陆衍带人去暖阁里安置冰盆，整理床榻，不多时回来请人，顾明初带着长安站起身，“儿子去陪一会儿。”

　　昭和帝点点头，徐贵妃伸手拉拉他的衣袖，他略一停顿便问，“不然再看一会儿？”

　　说不定就能有相中的人。

　　顾明初并不买账，“儿子告退。”

　　昭和帝也不再劝。

　　顾明初牵起长安进去后面暖阁，屏退宫人关上门将她送到床边，看她褪了鞋子躺下来，他在旁边坐下。

　　长安闭上眼睛松松躺上床榻，一会儿就呼吸匀称像是睡了，顾明初知道她醒着。

　　那日后神殿一如既往一日三次的送药，长安顺从接受却绝口不再谈及那人，不知如何提起他才一直没问，既然今日有人开腔，顾明初问的顺理成章，“如今你们的事，宫里都有听闻，怎么样，你与他分割清楚了？”

　　话音归入沉寂，长安安静躺着，闭目不言。

　　顾明初微微拧眉，想要推醒她，却是臂弯一紧，低头看见葱白手指握着他手臂，再抬眼对上幼圆乌黑的眼眸，还未想什么就被轻轻一扯。

　　没有防备整个人轻易倒在床榻间，她如幼时一样整个身子靠过来偎依他身边。

　　快要及芨的小姑娘，却是与从前不同了，顾明初闭上眼睛，心里一阵酸闷，和说不上来的哀。

　　时间流逝。

　　长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迷糊睁开眼，皇兄还在身边，她安下心又靠过去一些。

　　“总算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倦懒，似乎也是睡醒不久。

　　她软糯嗯一声，看到房间里掌了灯，“前面应该结束了？”

　　“人都已经散了。”他笑道。

　　长安一怔，她竟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顾明初伸出手，将她挪过去，低声道：“若还疲乏，今晚歇在这边也可。”

　　长安摇摇头，不能歇在这边，这间暖阁暂歇可以，过夜就有些不足，尤其是一觉醒来，心里的郁结仍未散去，不想被人看出。

　　她嗅着沉醇的龙涎香，喃喃道：“还是回去吧。”

　　顾明初抚着她的背，“今日定下十四名宫侍，两名女官，都是家世清白的，送去体元殿调教些日子就能得用。”

　　长安挪了挪头，找个更舒适的姿势，“哥哥没睡？”

　　“睡了。”

　　多半是在她睡着之后，就过去前面帮她选人了，大手在后背轻轻顺着，她很快又起了困意。

　　顾明初轻声道：“不吃饭了？”

　　长安已经眯上了眼睛。

　　还真在静怡轩暖阁里过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