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夏目+K]天降》舒语谣

8、【坦诚】

　　08.

　　那是林北还住在八原的时候，她的恩人兼朋友夏目因为能见到妖怪，总是会被卷入到一些特别的事件之中。

　　托夏目的福，林北也跟着见到了不少奇怪却温柔的妖怪们，还有特别却美丽的景。

　　但与此同时，找上夏目的也不仅仅只有善良的妖怪，还有很多凶残的对人类充满恶意的家伙。

　　比如说那只会诅咒人的独眼的妖怪。

　　那是初春，在林北家里养伤的重明已经基本摆脱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每天都很有精神地跟隔壁的猫咪老师互相欺负。

　　在又一次被重明教导使用灵力却依旧毫无进展之后，林北正捂着被恨铁不成钢的重明啄了一通的脑门儿默默无语，门外夏目就来敲门邀请她去赴八原妖怪的约了。

　　林北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转身就忘了自己被重明教训了一顿的事，抱着火红色的小鸟出门了。

　　大概因为林北是夏目遇到的第一个与他一样可以看到妖怪的人，所以他对林北天然的便带了几分亲近。很多时候夏目遇到妖怪相关的问题时，也会来找林北。

　　而林北本身性格也随和，再加上夏目少年温柔的天性，他们两个人相处得很好。

　　林北很喜欢夏目，想到终要离去时也生出了不舍与遗憾。

　　——要再遇到这样温暖的人，很难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林北从没有打算过告诉夏目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以及无法停留的事，并非不信任，只是想着那不过是徒增负担而已，并没有什么益处。

　　何况夏目本来的生活已经足够“多姿多彩”了，没有必要再多加一桩烦心事。

　　就如一条铁律一样，林北跟着夏目走的时候，鲜少能顺利地到达目的地。最后两人还是被妖怪给追进森林的。

　　好不容易躲在草丛里甩掉了后面的追兵，结果一抬头，前面又是一只妖怪。

　　独眼、白发、无腿——就是后来那只给十束下了咒的妖怪。不过在那时候看来倒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只妖怪——画风都差不多。

　　只是这一只妖怪出现的位置和时间太微妙，几乎正好就跟林北面对面，但它看都不看林北一眼，就径直伸出爪子往夏目抓去。

　　——或许是重明说过的“灵力被阻隔”的原因，林北虽然能看到妖怪，却总是被妖怪忽视，简而言之就是对妖怪没有丝毫吸引力。所以她的生活比起夏目来说，可要清闲不少。

　　林北本来正跟没发挥什么作用的猫咪老师斗嘴，冷不丁地就被扑面而来的恶意惊了一跳，只觉后背汗毛直立——她对这种负面的气息总是异常敏感。

　　一抬头看到那只妖怪，还眼见着那只妖怪就要伸出爪子抓到夏目了，林北下意识地就朝妖怪的眼睛挥出拳头。

　　妖怪的眼睛，应该也是很脆弱的吧。林北是这么想的。

　　林北并没有——或者说没有办法使用像夏目那么强大的灵力，所以她的拳头对一般妖怪也都是没有什么加成效果的。

　　本来只是想暂时击退妖怪拖延下时间，但出乎林北的意料的是，她一拳下去，那妖怪捂着眼睛哀嚎了两声就消失不见了。

　　林北当时还觉得挺摸不着头脑，转身还认真地嘱咐了夏目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重明之前就飞到前面去探路了，林北低头想问问猫咪老师，结果却没看到那个胖乎乎的身影。

　　再一转头，林北无语地发现胖成球的招财猫无力抗拒猫咪天性，正在另一边的草丛堆里扑蝴蝶呢。

　　“这个保镖真是太不负责了啊……”林北感叹。

　　“是啊，说是保镖，但事实上只会吃喝睡和卖萌啊。”夏目跟着吐槽他家猫咪老师，还装作了苦恼的样子，“完全比不上重明呢。”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受宠的地位受到威胁时，口嫌体正直的招财猫立马抛弃蝴蝶，跑到夏目身边，一双短腿用力拍打着他的腿。

　　“呆子夏目，我这么美丽强大的大妖怪哪里比不上那只又小又丑的笨鸟了！”

　　没等夏目教训它，林北已经先拎起了猫咪老师，用力地揉搓着它软乎乎的脸。

　　“喂喂，这么说重明也太过分了吧，明明自己就是一直只会吃的肥猫嘛。”

　　“你说什么!臭小鬼，你说谁是肥猫啊!斑大爷我可是厉害的大妖怪……”猫咪老师也扑棱着短腿怒。

　　“唉……”夏目扶额叹气，却也对这样热闹的日常习以为常，他看了眼林北手里的招财猫，又愣住了，“诶，红的？是……血吗？”

　　招财猫脸上本来白色的那部分毛发上沾了一点红色。闻言猫咪老师也停下无用的挣扎，抽抽鼻子嗅了嗅。

　　“好像是血的味道，喂，小鬼林，你受伤了吗？”

　　“没有啊。咦——”

　　林北也停下来，伸手看了看，发现左手手背上有血迹，糊了一大片，细细看了一阵，才发现是靠在中指指根的地方有一道划伤，但是却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

　　——不过这也有林北天生对痛感比较迟钝的原因在里面。

　　“唔，可能是在哪里被划到的吧。”林北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习惯性的舔了舔伤口，舔到一半她又反应过来，呸呸吐了吐，“噫，刚刚伤口好像正好砸到妖怪了啊，不会感染什么奇怪的病毒吧……”

　　夏目也回过神来，连忙带着林北去了溪边，清洗了一下伤口，又贴上随身携带的创口贴。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那种小妖怪根本不值得一提，用毒的妖怪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这只并不是。”猫咪老师从水里爬出来，抖抖毛，甩了林北和夏目一身的水，“至于突然消失，肯定是被我的英姿吓跑了吧。”

　　“老师！不要随便往别人身上甩水啦！”

　　夏目把爬到他身上蹭毛的猫咪老师拽下去，然而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湿了大半，他一拳敲在招财猫的脑袋上，稍稍解了气，又叹气。

　　“总之，没事就太好了。”夏目说。

　　之后的路程很顺利，于是林北也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到了脑后，等重明回来的时候，也只提了一句遇到了妖怪但都赶跑了，重明自然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

　　“后来直到离开八原，我都没有再见过那只妖怪了，所以都没有什么印象。现在想想，那只妖怪消失的方式都差不多啊。”林北向程语解释道。

　　“你最早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就是在那片森林吧，之后因为跟三小姐的力量相斥触发了空间移动，直接去了日本。”程语对林北的事情也很清楚，“跟那只妖怪出现的位置都是一处吗？”

　　“是的……”林北迟疑地点点头，她也猜到了程语的意思，“你是说也是因为我……的能力？但是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啊……怎么会一连两次都出现这种结果，难道是那只妖怪有什么异常吗？”

　　林北对于自己的所谓“能力”是十分的茫然，在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能人异士，但除了不停地穿越时空外，没有一个人看出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唯一一个提到过她身上有灵力的就是重明，但重明毕竟不是人类，也无法教导林北太多，况且教导了也没有用处。

　　所以林北对灵力能力什么的还是两眼抓瞎，只能比照过去的情况提出疑问。

　　——但林北的过去除了那只诅咒的妖怪，也没有第二个类似的例子了。

　　“那只妖怪有没有异常不好说。有你的能力的问题是肯定的。”程语说，“理论上来说，空间能力能运用到自己的身上，对外物发挥作用也是可以的。”

　　“至于没有前例嘛……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程语问，“不只是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国家，还有在刚到达某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跟别人的力量直接接触过？”

　　“没有过……唔，好像……”林北头摇到一半又停下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有过——可能有过，有一次我正好落到类似于战场的地方，但是那时候我意识不太清醒，只是隐约有感觉似乎有什么外来的力量在触碰我，但我醒来之后……好像就在另一个地方了，全是普通人的世界。”

　　“是在最近几年？”程语问。

　　“嗯……以我自己的时间来算的话，应该是在两年前。”林北也摸出了点头绪，“但是我碰到那只妖怪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啊，按理说不应该稳定下来了吗？”

　　“只是你自己感觉不到罢了。”程语摇了摇头，“力量相斥都是两方面的，三小姐都养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你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似乎是好事。你的灵力应该是被激发出来了，有辅助的话发挥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那边的结界可是三小姐亲自下的，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个情况。”

　　“这个暂且不说。既然是这个情况，那那只下咒的妖怪又跑到日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有方向就好解决了。”

　　…………

　　过了两三天之后，程语就主动来找林北和十束了，带着两张机票。

　　“最近我正好接了一个那边的任务，一块走一趟的，至于身份问题我来解决。”程语说得信誓旦旦。

　　两个黑户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毕竟别的不说，程语是个土豪这点是可以确定的，这年头，土豪都好办事。

　　程语在不抽风的时候，也是足够体贴的，并没有急着就要走。林北花了一分钟做决定，还剩下三天的时间收拾东西。

　　“真是抱歉，因为我的关系，又要让你多跑一趟了。”

　　十束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林北是更喜欢安定一些的生活的，这次为了他，少不得要多奔波几趟。

　　林北停下收拾衣服的动作，转向十束，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他。

　　“有个问题我早就想说了，十束。”林北说。

　　“是，请说。”十束也被感染地严肃了几分。

　　“不用总是跟我道歉，如果是把我当做朋友的话。”林北组织了一下语言，“最早我帮助你，只是因为你需要帮助，我想你也猜得到，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遇到很多愿意帮助我的人，我很感激，也希望我可以成为能够帮助到别人的人。”

　　十束神色微黯，想到林北或许会遇到的困境，只觉得有些揪心，他没有开口，而是认真地听着，林北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一次林北是真的想和十束好好谈一谈，即便一时冲动才带来的勇气，但她还是决定告诉十束她的想法。

　　朋友就该坦诚的，不是吗。

　　“后来，也不只是我在帮助你，我们是朋友，或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而且你是第一个陪伴我这么久的人，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很喜欢十束，虽然不知道未来……但我很感谢你，所以，请不要因此就觉得亏欠我什么。朋友就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还有，我也没有那么脆弱。上一次，在程先生那里，你跟我道歉，是因为觉得说了会让我不高兴的话吗？”

　　十束迟疑了片刻，他也猜到林北大概不喜欢被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但还是选择了坦诚地点头。

　　上一次，十束隐约想到一些过去的记忆时，脱口说出愧疚于抛下朋友的话，但几乎是下一瞬，他看到林北时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因为比起他来说，林北才更痛苦的那个。他的离别只有那一次，况且他没有了记忆，再多的遗憾难过多少还隔了一层。

　　而林北，才是真正的要无数次清醒地面对与朋友永别的事实，或许还要因此背上旧友的怨恨，却再也不可能有解释的机会。

　　所以他觉得自己那样的抱怨，其实是对林北的另类伤害，于是他之后再不提，并向她道了歉，只是林北本人当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难过的话说出来有什么关系呢，也没有自己受伤就不能让别人抱怨伤口的道理，而且那些事啊，我早就习惯了，我能处理得好。倒是十束，如果真的难过的话，可以告诉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我想，那样，应该是信任着我的吧。”林北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林北这样的性子，永远只会向着光明温暖的地方看，别人看来的苦难对她而言只是日常，她早就学会接纳并习惯了，她有笑对最大苦难的能力。

　　唯一会让她觉得难过的，也只有如影随形的孤寂感，却也不会总是占据她的心房。

　　而在十束来之后，那小小的一部分孤独带来的消极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抱歉……”十束不自觉地开口又是一句道歉的话，但这次他是笑着说的，“这是最后一次了。林愿意跟我说这些，我也很高兴。林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那么，未来，就请林多指教了。”十束微笑，“被我缠上的话可就甩不掉了哦。”

　　“是(はい)。”林北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

　　最终小洋楼里的东西林北都没有带走，只除了几件衣物，剩下的包括夏目的那张照片都一并留在了原处。

　　这也是林北的习惯。身外之物都是带不走的，不如放在被自己当成过“家”的地方好好收藏。

　　临走前，林北想了想，又写了一封信留给重明，告诉自己的去向，压在书桌上，很显眼。

　　虽然重明只要想，就能找到林北——前提是林北还在这个世界上，但留封信总是更方便一些。

　　想到十束似乎很喜欢森林里的那些小蘑菇精们，林北还特地带他去跟它们告别。

　　“小北北还回来吗？”有蘑菇问。

　　“不知道呀，这个看情况，也许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这件事林北也摸不准，自然也给不了准确答案。

　　“那小北北事情办完了，有时间就回来哦，我们会记得你的，还有这个小哥哥，回来一定要一起来看我们哦。”另外一只蘑菇蹭着十束的腿。

　　十束没忍住把它抱起来摸了摸，等到放下去的时候，小蘑菇又一溜烟地跑了，像是害羞了。

　　“知道啦知道啦。”林北一一应下，“这次真的谢谢你们啦。你们以后要是躲避其他妖怪的话，可以往结界那边走一走，一般的妖怪不敢靠近的。”

　　“谢谢你们。”十束也弯下腰，笑着对蘑菇们道谢，即便它们听不懂，“我会记住你们的。再见啦。”

　　“走吧。”

　　林北拉着十束走出森林，小蘑菇们又聚成一团，朝他们的背影招手告别。程语在小楼的楼下等他们，林北眼尖，刚出森林就看到他了。

　　“程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啊？”林北问。

　　“先去一趟京都。”程语回答，“之后再去八原那一带——我听三小姐说过，你刚来的时候就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吧。”

　　“是啊。那就太好啦。”林北笑，“那我正好也可以跟夏目他们好好告个别了。之前离开的时候，唯一比较遗憾的就只有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