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43、04、恋慕之情

　　入夜，掌灯。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狭小的房间一隅，早纪的面容在烛火下隐约可见。

　　在了解了所有情况之后，早纪决定单独和三日月谈谈。

　　好生安抚住了对早纪单独会谈三日月宗近不放心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两位刀剑男士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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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把我封印起来吗？”三日月宗近问道。

　　“不。”早纪将手中的火柴甩灭，一缕青烟衬着微弱的光袅袅升上天际：“三日月大人，在下希望您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如今我被你的灵力捆缚，非你敌手，也用不到我什么帮助吧。”三日月宗近微微闭上眼睛，面色波澜不惊。

　　“在下想和三日月大人交换情报，而非借助三日月大人的武力。”早纪毫不婉转，开门见山的亮出了自己的意图。

　　三日月宗近睫羽微闪，没有想到面前的林原早纪居然会直截了当抛出一记直球。

　　一句“不可能。”方到嘴边，却被早已料到他的回答的的早纪打断。

　　“除了三日月宗近大人，本丸里的刀剑都已经暗堕了吧，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受损下去吗？再这样他们会形神俱灭的。”

　　不怒自威的慑人之气自然涌现出来。

　　“哎呀呀……”

　　三日月宗近手脚被缚，捆在墙脚，神情却不落高傲，面容浮现出讥笑之色。

　　“审神者大人，您以为我会被您的这些话所触动吗？看来河源之子的话对审神者大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真让我失望，您居然是这样天真幼稚的人。”

　　被毫不留情嘲讽的早纪面容紧绷，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真的生气就失败了，早纪心底无比清楚，对方就是在恶意的想要触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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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加州清光将昏迷的三日月带入这间房间的时候，神色十分复杂。

　　大和守安定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早纪君，三日月大人其人幽深莫测，无喜无怒，无人可察其内心。即使是我们，与三日月大人既为同僚，又朝夕相处，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够真正走进三日月大人的内心。”

　　“就没有和三日月关系比较好的刀剑男士吗？”

　　“……一期、鹤丸和今剑和小狐丸几位大人与三日月大人关系不错，如果是这几位大人可能会有办法，但我们两人……”

　　说着，大和守安定抿了抿唇。

　　“无妨。”早纪出声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强求的事情……不过，能和我说说三日月宗近大人的性格吗？”

　　大和守安定想了想又说道：“三日月大人谦逊温润的外表之下，是极端的自我主义，鲜少有能够打动他的事情，但一旦对一件事感兴趣，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更改。”

　　“这样吗……”

　　早纪摸着下颔，陷入了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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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吸了口气，早纪稳住神色，微微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哎呀，我从来不害怕玉石俱焚。”

　　三日月美目流转着笑意，却异常冰冷。

　　“即使从来没有看过本丸之外的世界？”早纪继续说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三日月大人自从被赋予神格，就是生活在这初始本丸之中，从来没有去过现世吧……不知三日月大人，对现世是否憧憬呢？”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去了三日月唇边所有漠然的笑意。

　　“噢？”

　　他微微眯起眼睛。

　　——上钩了！

　　早纪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果然，虽然在和自己的谈话中，三日月宗近已经料想到了自己是专门派来解决暗堕问题的审神者，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可以自由来去本丸！

　　作为生于斯长于斯，除了本丸之外就是与溯行军对战，生活贫瘠到可怕的刀剑男士来说，自由无疑是最有吸引力的砝码。

　　这个念头早在他第一次离开本丸之后就已经渐渐产生了。

　　如果仅仅是斩断缘，这些刀剑男士未免也太可怜了。

　　恋慕之情本就是无罪的，因为恋慕之情，他们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早纪虽然没有经历过恋情，但他能够理解这些暗堕的刀剑男士们的想法。

　　虽然因为恋慕而暗堕，但他们无怨无悔。

　　贫瘠的生命里，恋情就犹如划破黑夜的刺眼的光，犹如黑暗亮起的摇曳的烛，让这些刀剑男士们甘愿飞蛾扑火。

　　他们并没有错。

　　错的是所谓的「法则」。早纪对着一点无比清楚。

　　但他并不能够将「法则」扭转过来。他是阴阳师，必须要让万物随法则自然流转，而不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违背法则，最终会吞噬自身。阴阳师因为深知世界运行的法则，对于规则的不公自然也了然于心。

　　并不认为那是正确的，但是，有光必有暗。

　　在大多数情况下，有法则总比无序的混乱要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这不仁，又是最大的仁。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总有人要在黑夜里独自啜泣饮泪吞声，早纪只是小小一介阴阳师，没有扭转命局的能力。

　　不过，早纪在身为阴阳师的同时，也是一个人，也有恻隐之心……他可以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

　　将刀剑的灵体带出本丸，在斩断缘的一瞬，让他们最后在看一眼眷恋之人的面容，然后拜别前尘往事。这样的事情，早纪还是能做到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能够将我们带出本丸？”

　　半明半暗的角落里，早纪看不清三日月宗近的表情。

　　但忽然认真起来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

　　虽然早纪并不喜欢狐假虎威，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将阎魔大人搬出来做个幌子。

　　“我是被阎魔大人推荐过来当审神者的，本来是想在这里积攒灵气，有利于之后阴阳师的修行，来到初始本丸这件事着实是始料未及……你们刀剑付丧神和时之政府的恩恩怨怨我也是来了之后才清楚的。时之政府为了补偿我，专门给了我能够自由出入本丸的权利。”

　　“但并没有说你能够将我们也带出去。”

　　三日月宗近冷冷的声音你在房间里回荡着。

　　“虽然这件事我还没有和时之政府说，但只要我提出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早纪忽然一歪头，露出了笑容。

　　如同此时夜幕上的繁星一般耀眼。

　　“我现在就和狐之助联系。”早纪说着。

　　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应当是默认了。

　　成败在此一举。

　　早纪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一次潜入意识的深海之中。果然，在数次呼唤之后，耳畔如约响起了狐之助的声音。

　　“「早纪大人，您还真是会给我们添麻烦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对面的狐之助依然是一贯的那副口气，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三日月宗近大人也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

　　无需动口，仅仅是通过意念就足矣。

　　还没等狐之助回答，早纪便在脑海之中问道：“「可以听到吗？三日月宗近大人？」”

　　“可以。”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响起，以开口说话的方式。

　　“「很抱歉，三日月宗近，审神者和时之政府之间的通话，你最多只有旁听的权利。」”

　　“喂……”

　　早纪有些无奈了。

　　这好不容易自己和三日月宗近之间的关系才不那么剑拔弩张，狐之助这么说，刚刚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温度只怕又要降下去了。

　　果然，三日月宗近冷哼了一声。

　　“说话客气一点吧。”

　　一向好脾气的早纪难得地沉下了脸。

　　“赋予刀剑付丧神神格的是高天原，虽然刀剑付丧神由时之政府管辖，但毕竟也是在高天原记录在案的八百万神明……这个情况想必狐之助大人并不希望高天原的诸位同侪知道吧。”

　　狐之助那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时之政府虽然是和高天原同级的部门，但既然是同僚就会有竞争，本来高天原看时之政府不顺眼的就大有神在……高天原到现在为止都只以为这次的付丧神暗堕只是因为审神者的问题，其中更多核心的事情，包括刀剑付丧神与时之政府之间已经降到冰点的关系，高天原都是不知道的。

　　如果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到世界法则那里参上一本。

　　用狐狸爪子都能想得出来。

　　过了半晌，狐之助这才磨磨蹭蹭不情愿地说道：“不好意思，三日月宗近大人。”

　　三日月宗近嗤笑一声，偏过头去。

　　早纪轻咳了一声，切入正题：“狐之助，我要求申请能够将刀剑付丧神带出本丸的权利。”

　　话音刚落，对面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一直没有等到答复，早纪疑惑地问道：“……狐之助？”

　　“在下在这里。”不知为什么，虽然应该还是相同的语气，但早纪总觉得似乎听出了几分无奈：“早纪大人，您忘了您的本职工作了吗？”

　　早纪不由一怔。

　　“您刚刚也说了，他们是刀剑付丧神，既然阎魔大人都可以成为您的式神，他们当然也可以。只要成为了式神，您可以在任何地方将他们召唤出来……正是因为您特殊性，我们才让您来这里。”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早纪愣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够让他们……和我一起回平安时代吗？”

　　“他们可以一直在那里陪着您，也可以与您一同离开前往现世……只要是早纪大人您的式神。”

　　狐之助的回答十分自然，就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可他们本身是隶属于本丸内的刀剑付丧神，还是本体，这么轻易就能够让我带出去吗？”

　　实在是过于可疑，早纪问得毫不留情。

　　“这点请您不用担心，如果是您的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现在因为刀剑本体暗堕，我们这边也陷入了瘫痪了嘛，您又不可能把他们带跑……只要是有助于解决现在本丸问题，我们都会答应您的。”

　　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可早纪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再往细处想，他一时也发现不出什么更深刻的矛盾点。

　　最后，他也只得点了点头，接受了狐之助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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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三日月宗近于黑暗之中的面容显出惊愕。

　　阎魔，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过。

　　和位于八百万神明末流的付丧神不同，阎魔是鼎鼎大名的冥界之主——高岭之花，孤霜傲雪。

　　据说在平安时代成为安倍晴明的式神之后，再也没有成为任何人的式神。

　　本丸之内的审神者可以来自于各个时代，包括平安时代，包括之后的任何一个时代。

　　但时间本身是不可逆的，就像是夕颜只能够成为桃枝之后的审神者，面前这位阴阳师也只能成为在他时代之前的人之后的审神者。

　　因此，面前这位阴阳师，无论如何都一定是来自于平安时代千年后世界的人。

　　——本来以为，这位审神者能够前往平安时代，是时之政府为了解决刀剑的暗堕所开的方便之门。

　　毕竟仅仅斩断刀剑和审神者的缘，对于现世没有任何影响。

　　所有在本丸内死去的审神者，最终都会回到现世，并且忘记在本丸内所经历的一切。

　　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他们体内灵气的纯度。

　　他原本以为，林原早纪不过是时之政府所借的一把刀刃，拿来割断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羁绊的刀刃。

　　——但似乎，并不仅仅是这么回事。

　　如果仅仅是刀刃，只能够在某个“时间点”出现，但按照刚才狐之助所说，面前这位阴阳师甚至能够在不属于自己的过去，存在整整一个“时间段”。

　　身为对抗时间溯回军的刀剑男士，就像是没人比阴阳师更清楚万物生长流逝的规则一样，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时间的规则了。

　　这不符合时间的规则。

　　更何况，能够将冥界之主收为式神的阴阳师？能够让刀剑付丧神离开被禁咒束缚着的，刀剑付丧神本来应该绝对无法离开的本丸，这样的阴阳师？

　　听起来似乎不亏。

　　三日月宗近陷入沉思之中。

　　……暂且先不论到底能不能够解决本丸内所有刀剑的暗堕问题，光是面前这个充满了谜团的审神者，就让他十分感兴趣。

　　大和守安定对于三日月宗近的评价的确没错。

　　——“三日月大人谦逊温润的外表之下，是极端的自我主义，鲜少有能够打动他的事情，但一旦对一件事感兴趣，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更改。”

　　现在，他对面前这位审神者，十分感兴趣。

　　已经默默下了决定的三日月宗近眯起了眼，露出了一贯的，似云端般高雅清丽，却又如昙花般妖冶艳丽的笑容。

　　好奇与厌弃，就在一线之间。

　　——不要让我失望啊，小阴阳师……林原早纪。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呢。

　　*

　　平安时代，安倍晴明宅邸。

　　望着床榻上陷入沉眠，一动不动的早纪，晴明静静端坐在床边的位置，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眉间紧皱，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窗外的梨花如雪一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自从昨日早纪突如其来陷入昏厥之中后，他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昨夜挑灯夜读几乎要将有关的咒术书翻烂。

　　但都无济于事。

　　没有前兆的昏厥，试了所有的方法依然无法唤醒的少年。

　　从天而降的少年，带着紫微星而来，甚至牵动了自己的红鸾星。

　　身上都是谜团的天命之人。

　　……想到这里，安倍晴明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丝苦笑。

　　是参透天命太过吗？以至于连神明都看不下去，专门给自己留下了这接踵而来的考验？

　　从小到大，他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天命之人。

　　在十二岁那年，拜入老师门下之时，入门占卜的结果，就显示出了自己的天命之人，是会让他一见钟情，与自己琴瑟和谐，并且既能够给自己带来机遇，又会带来无数扑朔迷离的挑战的人。

　　……关于未来，过于幽深，并没有测出结果。

　　而在这么久的时间之内，那颗属于天命之人的星辰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动。

　　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他无数次面对着星辰，呆呆地想到。

　　“森林深处，葛之叶……”

　　会是像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吗？如果自己的天命之人也总有一天会离去，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从那时他，他便认定了一件事。

　　不论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让对方离开。

　　不会再做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了，不论发生什么。

　　喃喃的话语飘出窗外。

　　“晴明……此生所愿、贪嗔痴恨，唯君一人。恋慕之情，心绝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