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26、陆·骨女（4）

　　入夜，从朱雀大路和八条大路的十字路口处，一辆牛车缓缓驶过。

　　此时已是亥时，路边的住宅与商铺的灯火都早已熄灭，在百鬼出没的平安京，此时的街上也只偶尔现出几辆车辇。其中之人，不是天性胆大，不惧妖鬼的勇士；就是心中惦记着佳人，急匆匆要往情人处赶去的情郎。

　　早纪身着一身月白色狩衣，左手上交错缠绕着一串念珠，正是之前大天狗所给。右手的袖口的暗袋里则鼓鼓囊囊地塞着符咒。

　　晴明坐在他身边，正在左右端详着早纪送给他的符咒。

　　“这符咒……符面是由百年竹制成，而这上面的朱砂……我从未见过。早纪，你是跟哪儿弄来这样的符咒？”

　　“我不记得了。”早纪摇了摇头咕哝道，目光却不自然地向一边飘过去。

　　晴明微微眯起眼，看着一边沉默着不语的早纪，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就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之下，牛车继续向前行驶着，从八条大道开始向前行驶，直到皇宫御所门前。

　　早纪似乎还有些沉浸在刚才有些尴尬的氛围之中，下车的时候迟疑着没有去让晴明帮忙，而是想要自己下车，结果在下车的时候正好牛身子动了一下，不由一个踉跄。

　　博雅早已经等在了平唐门门前。

　　手里打着灯笼，博雅严肃地说道：“晴明，那我先去太后处了，忠平大人已经一口答应了今天晚上的行动，清凉殿周围负责巡逻的武士的值班已经被调整了，你和早纪有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谢谢，博雅……尽量让太后在快到丑时的时候再到达这里。记住，千万不要太早。”

　　“好的。”博雅答应着，便在平唐门门口与早纪和晴明辞别了。

　　看着博雅消失在视野之中，晴明微微眯了眯眼。

　　“早纪，你随我来。”

　　在进入御所的一刹那，晴明忽然祭出一张符咒，在幽蓝色的火焰映照之下念念有词，顿时，原本普通的符纸从下端开始燃烧，直到最后化为白色的光团，四散而开，宛如一道道流星般升入天际，从远处看，可以看到它们最终四散坠落到了皇宫的各个地方。

　　即使是早纪，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慑。

　　于黑暗之中念念有词的晴明脸色是少有的严肃，站在原地左手紧并成掌侧立，符咒化作的光雨倒映在他蓝色的眸中。

　　遗世而独立。

　　在空中的光雨的痕迹也消失后，晴明仰望着天空，过了一阵才转过头对早纪说道：“早纪，我们出发吧。”

　　早纪点了点头。

　　晴明默念了真言后，将一张符咒以火点燃，并和早纪一同将符咒燃尽的灰以水服下。

　　之后，晴明拉着早纪，拒绝了原本忠平大人安排在门口接应的侍者。

　　这次，只有他和早纪二人从争奇斗艳、簇拥着座座宫殿的丛花之中悄悄穿行而过。

　　没有凉子的引路，晴明引着早纪所走之路，尽是些无人经过的小路。

　　然而这些路晴明走起来都是驾轻就熟——晴明终于显示出了他对于皇宫的了解之深。

　　在赶时间的情况下，为了防止早纪走丢，晴明紧紧握住早纪的手腕引领着他向前而去。

　　在逐渐接近清凉殿的过程中，早纪忍不住悄声对着一边的晴明问道：“晴明大人，刚刚为什么在进入御所的时候您要释放出那样显眼的法术，而如今却又要悄悄潜行接近清凉殿？”

　　“刚刚那道咒是专门为了给骨女看到的。”晴明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但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前方：“要擒获她，必须要首先将她从陛下的身边引开。那日凉子女官在遇到骨女的时候，骨女偷取了她的小袿……你觉得，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早纪一边随着清明快速地穿梭在花丛之中，一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忽然，他脑中一时灵光乍现，忍不住开口而道。

　　“——因为她要赶去与陛下会面，骨女只能够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现出自己生前的样子，但生前的样子……并不包括衣服。”

　　“没错。”晴明点了点头，眼中闪出深邃而明亮的光：“凉子女官和你说过，她是在子时的时候无法入睡，根据从侍女厢房到清凉殿的距离来算，骨女那时还没有与陛下会面。所以，我刚刚放出的那道符咒时，她一定已经在御所之中了。”

　　早纪深吸了一口气：“但她……便不会再在相同的地方出现了。”

　　晴明点了点头:“没错，受到惊吓的骨女一定不敢贸然前往清凉殿处。再加上我已经让阴阳寮里的同僚在清凉殿周围摆下了专门针对骨女的阵法。所以她此时，一定还在皇宫里游荡。”

　　——也就是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骨女。

　　早纪的瞳孔一缩，面上的表情也不由得随之一僵。

　　“不必慌张，骨女心系陛下，即使是无法接近，她也定然不会离清凉殿太远。”

　　晴明从左手握着的早纪的手腕处，感受到了早纪身体方才一瞬间的僵硬，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更何况你与我刚才已经喝下了我准备的，誊写着不动尊真言的符咒，所以骨女一时还发现不了我们。不过，在让她发现我们之前，我们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早纪转过头去问道。

　　“我们要想办法在这花丛之中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布下阵法。之后……就该想办法引她出来。”

　　说着，晴明忽然停下了脚步。

　　早纪偏过身子，从晴明肩侧微微仰过头望去，这里已经能隐隐看到清凉殿的轮廓了。

　　果然，在清凉殿周围，他隐隐感觉到了强大的阵法正在散发出巨大的灵力。

　　“晴明大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干脆用清凉殿那边的阵法？”早纪忍不住问道：“我们布置的阵法再强大，也比不过数位阴阳师苦心孤诣了整整一晚上的阵法。”

　　晴明脚步一滞，神色一顿。

　　没想到早纪只是通过感觉，便能感受到这阵法的来源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

　　清凉殿门前的阴阳阵法的确是由数位阴阳寮内的大阴阳师所画，在早纪和他得出了骨女的结论之后，他便飞鸽传书给了阴阳寮的同侪，让他们想办法赶紧研究出一套能够有效克制骨女的阵法，将它布置在清凉殿前。

　　而每位阴阳师画阵的手法，都是不一样的。早纪一定是通过感受到了阵与阵之间衔接处微妙的气息变换，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此子天赋，不可限量。

　　思及此处，晴明不由得清然一笑。

　　“因为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陛下的安全，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够在清凉殿周围擒获骨女，因为一旦如此，一不小心便可能会危及到陛下。”晴明用着轻飘飘的，仿佛身在云端一般的语气说道：“因此，最强的阵法、最雄厚的阵容，必须留在清凉殿。”

　　早纪闻言不由一怔。

　　“而你，从今日开始，便是我的弟子。”晴明忽然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对着早纪说到：“今日，就是我们的第一课。”

　　话音刚落，晴明便在一丛山茶花中停了下来。

　　迎清风含露水的山茶花微微垂首，仿佛柔弱的女子。晴明转过身去，放开了一直牵着早纪的左手，从袖中掏出几张符咒。

　　早纪一眼便发现这就是今天自己递给晴明的那些符咒其中的几张。

　　但具体是什么方面的符咒，早纪却没有看清。

　　晴明一边将符咒以灵力凝于空中，一边仿佛跟随着柔缓的音乐起舞一般，在一丛丛山茶花之中用木屐轻轻在泥土上划出痕迹。

　　不一阵，一个被山茶花遮掩着的阵法便悄无声息的完成了。

　　“早纪，将攻击性最强的符咒拿出来，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夜风微微吹起晴明狩衣的边角，发出猎猎的响声。

　　早纪咬了咬下唇，迟疑着，却没有点头。

　　说完这话后，晴明并没有回头，而是从口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制的，只有两只手指并起来那般粗细的罐子，轻轻扣开盖子。

　　他躬下身子，将里面纯白色的细细粉末轻轻倒在阵法的正中央。

　　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从北面忽然涌来一阵强劲的风。

　　那风吹得极为剧烈，从花丛之中掠过，折断了不少娇弱的花枝。

　　“晴明大人！小心！”早纪不由得呼声喊道。

　　晴明霎时间转过头去，从袖中赫然闪出一张以鲜红的朱砂配上浅蓝色符纸的符咒。

　　正是早纪送给晴明的符咒之中的一张。

　　这次，早纪终于看出来晴明手中的符咒究竟是哪一张。

　　然而就在他放下心的一瞬间，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已经背过身的晴明身后悄然无声涌上来的一阵诡谲的气息。

　　不好！

　　顿时，早纪原本防守着的姿态刹那改变，手中的符咒飘落在地，另一张符咒已经从手中闪了出来。

　　——有诈！

　　这二字还没出口，早纪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宛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面容冷肃，唇角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冰冷的可怕。

　　“祛除污秽、涤荡不净，急急如律令！”

　　可早纪没有想到，就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原本在地上的晴明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不见。

　　而那道原本冲着晴明的恶咒，生生地扑了个空，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晴明的话在耳边忽然嗡鸣着回响起来。

　　早纪这才领会了刚才晴明话中的真谛，然而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没有回头的办法，只能强拼！

　　早纪目光一凛，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全身所有的灵力凝聚在手中的符咒之中，直直撞上了那道恶咒。

　　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甜。

　　此时神志恍惚的早纪也因此错过了又一个瞬间。

　　忽然，从天而降的，宛如雷霆震怒一般的暴风席卷了这里整整一片山茶花。

　　而从强硬的暴风之中降落而下的，是一个温柔的影子。

　　视野模糊的早纪忽然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所能扯到的，衣服的一部分。

　　耳边响起的是清冷而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早纪大人，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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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打卡第十一天#
锵锵锵！大狗子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