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凶萌妖的倔强》墨絮非荼

6、掉进水坑

　　被赶出府邸的石星总算见识了萧怀玉的交友能力，他看萧怀玉的眼神莫名多了点戒备，看这个家伙的情况，可能真的会卖了自己来挣钱。

　　萧怀玉并不在意，拿着锦袋得意洋洋，眨着璀璨的眼睛：“我们可以去喝杯茶。”

　　自然是他一人喝的。石星不喝茶，只是奇怪，不是说好的要去找岩鹤的吗？中途说换道就换道。

　　被灼灼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萧怀玉尴尬的摆了一下手，收回时直接托住腮帮子，把茶杯举到石星鼻子前：“好好好，这杯喝完就走。”

　　石星抽抽鼻子，香香的茶味。

　　“尝一下？”萧怀玉敏锐的捕捉到石星的表情，挑着眉毛引诱道。

　　石星犹疑的抠着手指，他还没有适应抿住碗沿这种饮水的方法，但是一定是要学的，茶杯比之大碗，应该好的多，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咬着下唇点头。

　　含着戏谑的微笑，萧怀玉认真的盯紧石星，为他倒上一杯茶，目不转睛的看他把茶杯举到嘴唇前，还没喝，喉结先滚动了几下。

　　然后薄薄的下唇仿佛一朵细雨打碎的残花，抿住杯沿，杯身微微的倾倒。

　　萧怀玉单臂撑在桌上，嘴唇在自己的茶杯上方勾起完美的弧度，食指微微弹着杯身，上一次不会喝奶，这次就会喝茶么？

　　眼前的石星，突然肩膀微耸，发出一声急促的气流声。

　　“呵呵。”萧怀玉坏心眼的笑起来，假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脸惋惜的表情，“不好喝啊？”

　　石星宝石般的瞳仁闪着倔强，他微恼的望了一眼萧怀玉，提手又为自己倒上一杯。

　　眼珠子仿佛暗夜中的星辰，萧怀玉心中一荡，突然压住石星想举起茶杯的手，一手“咚”的把自己的茶杯放在桌上，腾出来的手向前伸，在石星疑惑的目光中，勾住了他形状美好的下巴，扬起诡异的笑：“嘿，狐兄，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还是一句话都不会说么？”

　　石星抖索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神往其他地方一撇，闷闷的打开了萧怀玉的手。

　　看来是真不会。萧怀玉弹了一下茶壶，茶壶在桌上滑动少许，萧怀玉叹气：“没有了，走吧，赶路，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到。”

　　路途中的萧怀玉有气无力的，天昏时正遇上洛水，非要水边坐上一坐。石星拒绝不成，只得一步一挪，看萧怀玉脱了靴子把脚丫放在水中，自己离他一丈站定。

　　热浪随着夕阳落山变得稀薄，水波荡漾着最后一点金光，转成银色。

　　萧怀玉舒畅的双手撑在背后，满足的叹息：“狐兄，我已经一个人很多年了，你陪我这段时间，还是很开心的。”

　　世界广阔，石星看着水面，眉眼微蹙，似乎也在思考。两个背影在水天一色中融成相互靠在一起的残画。

　　轻微的响动。

　　石星的兽耳动了动。萧怀玉不悦，随手在地上撸了一把，手腕用力往后一甩，叶叶锋利。石星靠边站了站，看向那一群齐整衣裳的人，他一向只是观摩。

　　叶子走到半空，突然一软，如同坚冰瞬间溶化，没了力道。

　　背对众人的萧怀玉嘴角一咧，勾起嘲讽的弧度，抚掌一笑站起身，反而来了兴致：“有水平啊。”

　　石星站在一侧，漂亮的水眸随着夜色越来越亮，看清一道利刃的划痕在空中留下残影。

　　天边云彩渐渐暗下，远处的独亭染处一丝亮色。六人袍服墨黑，挺拔身材蕴含着说不清的坚韧，个个皆配铜口大刀，器宇不凡。

　　“四二分配哦。”萧怀玉甩下一句话就冲到了前面。石星懵懂的眸子还没反应过来，刀刃已经带着寒冰之气迎面劈过来。

　　刀锋近在眼前，石星飞退，突然想到后面是水，冷不丁的停下，两个偷袭者停步极快，手中生风，石星忙抬手一挡，轻轻的“铿”声，小臂上开了口子喷涌出血。

　　萧怀玉察觉不对，掌风扫过眼前障碍，忙过去拖了石星一下：“喂喂喂，狐兄，你也不能一招都挡不住吧。”

　　石星收手端立在原地，睥睨着眼前六人，觉得丢人，眸子有点冒火。

　　六人未作停留，刀锋快极，萧怀玉手中没有兵器，难以近身，一下子落了下风，被他们步步逼近。

　　一脚跺在地上，飞起的碎叶化成飞刀将敌人逼退一步距离。

　　两人被牢牢围住，唯有身后的洛水，留有一条通道。

　　刀光闪闪，其中蕴含着无限灵力。萧怀玉嘶了一声，自己都搞不清楚追杀来的这是哪一批了，可是水平真不差。虽说伤不到自己，但是想完好的溜出去需要一点时间。

　　难得的平静和好心情被破坏，萧怀玉苦恼的对石星歪头：“狐兄，打不过啊，水路逃吧。”

　　本是一声无所谓的嘟囔，石星的兽耳却倏地竖起来，满脸都是惊愕的拒绝。

　　石星随他且退，眨巴着眼睛一个劲的想比划出来不要走水路不要走水路。

　　萧怀玉看懂了却还想腆着脸拒绝，他只是以为石星是不会游泳，便声音讨好，眼神笃定，“我水性不错的，可以拖住你，绝对不会淹死你的。”

　　石星摇头，俊朗的脸庞纠到了一起，不说自己本来就怕水不愿意碰，萧怀玉天天满嘴胡话，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萧怀玉空手挡住几刀，知道石星怀疑自己的能力，和颜悦色的对石星眨眼，软语威胁：“狐兄，我真的撑不住了。”说着一脚踢开侧面来偷袭的。

　　他侧身看了一眼水面，石星面无表情的看向萧怀玉，眼神哀伤，滴溜溜，湿漉漉的，带着乞求和可怜。

　　这个眼神——

　　“真的绝对不要？”萧怀玉不可置信的吐出来，这丫的不单是不会水根本是害怕水啊。

　　可是眼下比较方便的办法就是这个，萧怀玉回头，眼睛瞪得贼大威胁：“真的一点都不沾？”

　　石星没有看出威胁，老实的点头，再也不肯退一步，还表情淡淡的，无辜的伸出手臂一把顶住萧怀玉后退的身子。

　　躲开照面而来的刀锋，萧怀玉苦笑着长叹一声，反身一脚踢开刀刃，先狠狠瞪了一眼石星，才转过头没好气的开了话匣子：“阁下是哪个门派的？萧某的命，还有这般精良的门派来要？”

　　黑衣人只是略略偏头，几人目光并未交汇，一言不发继续猛攻。

　　萧怀玉话刚说完，身形往空中一扑，企图从空中夺路而逃，一个黑衣人拔地而起，脚下发狠，硬生生踹上萧怀玉的交叉双臂，萧怀玉安然落地，没能突破。

　　嗖嗖的破空声冲面而来，不好，有暗器！

　　两人手上没有武器，如果暗器来的又多又凶，不好躲开。

　　萧怀玉正待翻身越开，石星从他侧处迈出，张了嘴巴，气流声在空气中抖动。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石星口中露出的尖牙，白净而锋利。

　　萧怀玉明白这一吼的威力，虽然无声，黑衣六人仍被狂风掀翻，但嗖嗖而至的银环暗器在空中略作停留，消了一部分力道，仍是冲出阻碍。

　　萧怀玉扯下外衣将将挡下少许。石星闭上嘴巴摸着嘴角的血痕，眼光中流露出一丝凶意。

　　“狐兄，不能杀这些人！”萧怀玉看出石星濒临发火，急忙冲上前想要阻止。

　　一个黑衣人的大刀劈头而下，萧怀玉右手紧急握住石星的拳头，左手向上想要顶住刀刃。

　　石星散发兽类指甲的手掌遇到萧怀玉，立马收敛了锋芒，但是力道不减，撑着萧怀玉的手，砸到了身前人的胸膛。

　　一阵彩光突然灿目，萧怀玉愣在原地。那是扳指上的光，扳指内蕴含的力量非常丰沛不可控制。彩光霎时隐没，黑衣人像张纸片，从空中飘落而下。

　　“撤！”领头声音坚决，命令干净利落。

　　石星也愣在原地，他并没有想杀人啊。

　　萧怀玉咧出一个苦涩的笑，木然的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尴尬道：“不该的，不该的。”

　　自己不会杀了人吧……糟糕糟糕，没把握住力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石星看萧怀玉神色不正，把手脱出，上前摸了摸黑衣人的胸膛，询问的眼神看着萧怀玉。

　　拼命喊着镇定，萧怀玉烦恼的蹲下，捏住自己的脸颊揪扯，强做镇定：“怎么办？他死了没？”

　　急切的目光竟然像是在问自己一个相熟之人。

　　石星感知到他的焦急，抽出他的手臂，在小臂上画上几笔：“救他？”

　　突然想到石星懂得岐黄之术，萧怀玉抬起发红的眼睛，看着天色发阴，惶惶的笑道：“可以救他吗？可以的话就救救吧。”

　　石星黯然的垂下睫毛，点点头，按住萧怀玉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离开原地。

　　萧怀玉不知道黑衣人是什么人，看不看那张脸都无所谓，肯定不认识。不过一个蒙面人在你面前，不看一眼似乎对不起好奇心，手势一翻，扯下那人的蒙面布。

　　又在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摸出一个牌子，上面只写着一个“灰”字。

　　“有灰字的门派吗？”萧怀玉苦恼的搔搔头。

　　背对萧怀玉的石星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神色更加颓然，摸了摸肚子，满是不情愿的垂下肩膀，在手腕处轻轻一点，挤出一滴血，黑衣人胸膛还热，救得回来。

　　他伸舌舔了一口自己伤口处的血，脸色一变，这里的血好像没有什么疗效了。

　　扭头看到萧怀玉满是希冀的目光，便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在萧怀玉完全看不出来的情况下，将尖利的指甲刺入自己的胸口，接下鲜红的血液。

　　萧怀玉看到石星猛的一颤，如同被太阳刺伤的花朵。

　　“你没事吧？”萧怀玉忙上前扶住石星，自己之前不小心催动了扳指，也是全身无力。

　　萧怀玉的手臂环到了石星有些高的肩胛骨，石星面皮微窘，想要推开萧怀玉的胳膊。可是萧怀玉手臂一放开，石星就撑不住想倒。

　　你去打点水，一会儿给他喂一口。石星在萧怀玉的手臂上划着字。

　　萧怀玉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口，心中明白了一些，非常不自在的“啊”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离开。

　　石星便趁势将血喂进黑衣人嘴中。

　　萧怀玉回来后也停了平日乱叭叭的嘴，坐在一旁休息，时不时的望向石星。

　　时间慢慢过去，萧怀玉觉得好了一些，看天色还不错，伸手放在黑衣人脖颈测了测脉搏，是跳动的，虽然微弱。

　　石星耷拉着眼睛凑上来看一眼。萧怀玉这才无奈的回他：“不认识。不过这么厉害的人都找上我麻烦了，真是。”

　　石星没有表态。萧怀玉嗫嚅道：“你当初也是这样治我的？”

　　石星摇头，什么都不说。他高大的身躯病态的瘫软着，萧怀玉难以把石星扶的站起来：“我们还是离开这吧，你现在可还好？”

　　眼前人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萧怀玉只觉得他目光可怜兮兮的带着恳求，大大的眼珠子满是希冀。

　　萧怀玉抹了把额头，无望的妥协：“好吧，看在你妙手回春，帮我以后的生活谋了很大幸运的份上，我背你。”

　　听到满意的答案，石星瞬间笑容莞尔。

　　背上身量高大的石星，却并不重，仿若背了一筐棉花，而且触感软软的，一点都不咯人。石星微弱的气息打在萧怀玉的脸颊。

　　一下想到了那张薄唇下的利齿，萧怀玉忍不住嘲笑：“狐兄，你果然是化形没有化好吧？我看到你的牙齿了。”

　　石星把软软的头颅靠在萧怀玉的肩上，默不作声。

　　“诶，你不能说话，那就我来说，你听。”萧怀玉摇头晃脑，在散发明亮月光的深夜，背着石星轻声呢喃。

　　虫鸣嗡嗡，风夹杂着一丝丝凉意。石星开心的伏着，不知不觉在萧怀玉的唠叨中睡着了。

　　萧怀玉听到石星匀称的呼吸，莫名有了踏实的感觉，淡笑喃喃：“你要是能走就行了，虽然不沉，可是个头太大，下次我要讨回来的。”

　　树木交错，曲折的小路崎岖不平。

　　不觉中疲惫袭上心头，萧怀玉轻声哼着调子，脚下虚软，乍看一滩水渍，脑中叫嚣着停下停下，却伸脚就踏了进去，泥水四溅，萧怀玉的靴子上全是土黄色的泥浆。

　　啊呀，真是累了。

　　侧身踏出水坑，萧怀玉瞥一眼肩头的脑袋，石星的碎发拂着他的下颌，有点痒痒的。

　　晚间的风盖住了夏日的炎热。

　　放松了一些，萧怀玉把石星往上拖了拖。水洼在凹处，萧怀玉脚尖踩得高，脚跟踩得低，原本身子前倾保持着平衡，因着抬了石星，石星的重量不匀，重心后移，脚下一滑。

　　萧怀玉猛的清醒许多，一脚后撤稳住身子。可是石星似乎突然重了，萧怀玉顿时失了平衡，摔了石星，自己也跪了一只腿。

　　水洼不大，而且几乎都是泥巴，所以根本没有溅出水声，只有两人摔在地上的敦实声音。

　　萧怀玉睁开一丝眼睛往后一看，吓得几乎叫出声。石星坐在水正中，坐的很稳当。

　　“狐兄我不是故意的，你醒了怎么也不吱个声？”萧怀玉讨饶的撤出一步，笑的龇牙咧嘴。

　　石星闭着眼睛，面目温顺，除了苍白，与平日并无异样。

　　察觉不对，萧怀玉叫了几声看石星没有动作，终于抚着胸口确定他还没有转醒。

　　“这样都不醒，厉害。”

　　满身都是泥水，萧怀玉欲哭无泪，咬牙把石星从泥水中捞了出来背上背。

　　还是先回陆泽那里去，反正没有走出多远，拐回去不值什么，还能在他那里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顿，睡上一觉。

　　萧怀玉鬼鬼祟祟的越墙而过，他记得陆泽自己大池子的方位，便背着石星打算先去美美洗个澡。

　　萧怀玉看着几丈大小的池子，平日打理起来肯定很麻烦，足见陆泽本人也是挺奢靡的，他进了帷帐便将拍拍石星的脸颊，想叫醒他。

　　石星缓慢的苏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大池子蓦的站起来，似乎有些恶心的模样，随即才看到自己和萧怀玉一身污泥。

　　萧怀玉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小声招呼：“嘘，不要把人都叫来了，我们就在这里偷偷洗一洗。”

　　石星疯狂的摇头。

　　“这种池子你也怕啊？”萧怀玉目瞪口呆，“又不是让你下去游泳。”

　　石星捂住自己的喉咙，颇是不好意思的在旁边化出一个“桶”字。

　　“现在都入夜了，我上哪里给你搞个桶洗澡啊？”萧怀玉小声的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我自己找。石星垂着脑袋飞快画出几个字，立刻逃之夭夭。

　　萧怀玉气急败坏的啧了一声，看看自己身上，也就没有追出去，宽衣解带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挑一身上好的衣裳，看府内一片黑暗，外面倒是有灯火，便窜出府玩上一番。

　　天色一点点放明。

　　石星睁开惺忪的眼睛，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几人。萧怀玉正指挥着下人搬进屋子一个大浴桶。

　　干净挺拔又神清气爽的萧怀玉身后，是脸色极为难看的陆泽。

　　萧怀玉一看石星转醒，立马声音得意，炫耀般：“狐兄，看，木桶。”

　　石星窝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坐在地上睡了一觉，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不太痛了，伸开腿，已经干了的衣衫皱皱巴巴。

　　他昨晚上用液树的植物水洗了洗衣衫，因为衣服太湿进屋子躲风，但也因为衣服太湿不敢靠近被褥，所以窝在这里睡着了。

　　家里客房太多，经萧怀玉询问才有下人发现石星在这个屋子里。

　　陆泽脸色发绿，看着石星皱皱巴巴可可怜怜窝在角落，满心都觉得这档子事要怪萧怀玉。

　　他满心的气愤都朝着萧怀玉，恶声恶气用嫌弃的语气质问：“萧怀玉你就不能好好帮他一下？”

　　萧怀玉强自辩驳道：“哎呀，狐兄嫌弃你的池子嘛。”

　　石星憋红了脸使劲摇头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