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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狐 ...

  •   翌日,大火总算熄灭,张家的大宅已然化为了一片灰烬,好在附近没有其他百姓家,并没有旁人受到波及。
      慕念生叹息道:“想不到那只公鸮竟然破釜沉舟,穷尽毕生修为召来天雷,虽未成事,但也颇有骨气。”
      沈珣也点点头,“总觉得对这样的妖下手,有点儿罪恶感……”
      “嘘!”慕念生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这种话以后不能随便说了,尤其不能让师父他们老人家听了去,不然又要大发雷霆了。”
      “知道了。”沈珣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天雷是这么容易就召来的吗?这只公鸮横看竖看也就几百年的修为,怎么会召来这种规模的天雷?难不成老天也可怜他们一家,对他放了放水?”
      慕念生无奈地斜了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怎么说话和阿月越来越像了?当心和她一样被师父……”
      他话没说完,祁孤月就凑过来,“刚才是不是在说我?说我什么了?”
      慕念生及时刹住嘴,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能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祁孤月不乐意地撅了噘嘴,不就是不会梳头么……
      她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了去,带回天权观。师父是天权观的长老之一,是掌门的师兄,听起来很拉风,但实际上就是个不靠谱的混老头。小的时候还经常在她身边的,等她稍微懂事大了些,他就把她丢到观里,交给掌门师叔,自己跑没人了,一年到头回不来一两次。
      而掌门师叔则是个有重度强迫症的人,要求每一个弟子的仪容仪表都要达到完全统一,可悲剧的是,她如论如何也学不会梳头,所以她的发髻永远比别人歪,簪子也插不正,撑不到晌午就会变成鸡窝。
      从此,她成了掌门师叔眼中的一根刺,由不会梳头引出来的罪行越来越多——仪容不整,道服不净,目无尊长,不学无术……甚至到后来的私烤山鸡,偷拔草药,在弟子之间传播□□艳本等等鸡毛蒜皮的事通通都由她来背锅。
      后来怕她教唆坏其他弟子,她就直接被掌门从弟子寝室里清了出去,独自在山上搭了间小屋生活,若不是师父的面子,怕是掌门早就把她削籍,逐出师门了。
      不过打那之后,她再也不用担心梳头的问题了,发髻多歪都不会有人笑了,早课不上也没人管了,晨练不去也没人问了,“之乎者也”也不用背了,然后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爬树摸鱼烤山鸡,养鸡养狗种草药,各种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的结果就是,你到现在还不会梳头,大字不识几个,出门被人认不清男女。”沈珣面无表情地数落着,打断了祁孤月的回忆。
      眼看祁孤月要怒了,慕念生赶紧当和事佬,“好了好了,这么多年还没吵够吗?说起来,那位夫人怎么样了?”
      一提到那位妇人,三人纷纷看向宅子前那个发呆了许久的身影。
      显赫了百年的沅州张氏在一夜之间就颓败了,古宅,财富,亲人,一切都化为乌有,只剩了这孤儿寡母,可想这女子的心上有多么的悲痛,肩上又是多大的重担。
      那活下来的孩子站在母亲的身边,扒拉着烧尽的残灰玩,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抬头问母亲。
      “娘亲,祖母呢?”
      妇人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回答,“你祖母已经死了。”
      “哦……”孩子点点头,似乎还没明白死的意思,看看眼前的场景,又问道,“那我们的房子呢?”
      “已经烧没了。”
      孩子顿时扁了扁嘴,“那我的玩具呢?是不是也没了?!”
      妇人只是看着孩子,没有作声。
      没得到母亲的安慰,孩子顿时哭闹起来,拉扯着母亲的袖子,“我要我的玩具!我要玩具!你去给我找回来!”
      妇人依旧站在原地,任他拉扯着,却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孩子拉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小鸟!娘亲你昨天不是说今天给我捉小鸟吗?你去给我捉小鸟!我要好多小鸟!上次那只不听话,还啄我!这次我要听话的!”
      沈珣已经气得牙痒痒了,不光是沈珣,其他的弟子也都皱起了眉头,窃窃私语,时不时摇摇头。
      祁孤月则直接冲了过去,但是刚走到一半,就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登时,四下都安静了。
      孩子白嫩的脸上立刻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没反应过来,在他短暂的记忆里,这个从未发生过的情况让他有些发懵,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他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像只小牛一样,扑进母亲怀里,拳打脚踢。
      妇人这一次没有把孩子搂进怀里,而是拎着他的后衣领,拉开他,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这孩子被打得直接蹲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闭嘴!”从来都软言细语的妇人吼了一声,孩子立刻吓得噎住了,哭声骤然停止,惊恐地睁大眼睛,好像在确认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从前的母亲。
      不光是那孩子,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震惊了,祁孤月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进退都不是。
      接着,更出人意料的是,那妇人居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用力之狠,甚至嘴角都打出了血,然后便抑制不住地抱着地上的孩子痛哭起来,声嘶力竭。
      “我原本以为这一切的起因只是一只幼鸮而已……”祁孤月有感而发,“但其实并不是。”就算没有这只幼鸮,也可能会有一只兔子,一只猫,一只狗,或者别的什么,只要人不变,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改变。
      沈珣刻薄地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再哭,时光也不可能倒转了,早干什么了……”
      慕念生敲了一下沈珣的脑门,“别这么说,至少现在她们已经有所悔悟了。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且她们的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相信以后会好的。”说完,就走过去,和那对母子辞行。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沈珣转过身,招呼道。
      “那个……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祁孤月摆摆手。
      沈珣惊愕地回过头,“你能有什么事儿?”
      “我不是说了我是来卖药的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卖完再回去啊~”
      看着眼前笑眼眯眯的女孩,沈珣知道,对方多半又在扯谎,但她也懒得继续较真儿了。
      “随你便。”说完,就带着师弟们整队离开了。
      祁孤月一直站在原地微笑着招手道别,直到看着师兄师姐们都没了身影,张氏母子也离开了之后,她才摩拳擦掌地原地跳了跳,深深吸了一口气,返回到张家古宅那片废墟里。
      一路走,一路嗅,终于在后院的瓦砾堆里停住了。
      “应该在这里吧……”祁孤月自言自语道,然后弯下腰,开始清理那些瓦砾残灰。
      纷纷扬扬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烟灰也糊了一脸,挖了许久,终于,她摸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于是更加卖力地挖起来。
      最后,她总算把上面的废墟都清理开,露出了她一直在寻找的目标。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白色幼狐,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中。
      祁孤月小心地把那只白色幼狐抱起来,摸了摸背上的皮毛,满意的感叹道:“果然让我给挖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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