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牧场养魔王》咸鱼玛奇朵

19、019

　　“有的领养人，根本不知道怎样对幼崽才是最好的。”
　　赛珈女士捏着并不健壮的羊蹄：“他们不嫌打理毛发麻烦，却不知道，这些越来越重的羊毛，会变成幼崽沉重的枷锁。”
　　脚边的小萝莉，怯怯地拉了拉赛珈女士的裙摆：“可是毛毛……很好看呀……”
　　赛珈：“你不许留。”
　　小萝莉憋出一泡眼泪：“剃了毛毛……很丑啊……”
　　“所以说，绵羊种的审美，真是一点儿都不健康。虽说羊角魔出身贵重，有的是低等魔族替他们打理一切，但我还是觉得绵羊种太臃肿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天性不思进取，绵羊种能转化为魔族的概率，在羊角魔里也是最低的。”赛珈拎了拎黑羊的蹄子，黑羊不耐烦却也蹬不开，“又或者，是因为牧羊人太多溺爱它们了。”
　　“所以，只需要将羊毛剃光就可以了吗？”夏佐伸手探过来，卷曲的羊毛仿佛深不见底一样，将他整只爪子都给陷了进去。
　　他有点儿怀疑，除了溺爱，这令人着迷的手感会不会也是原因之一。
　　“不。”赛珈女士却否定了，“它的问题，并不单纯在于修剪羊毛。”

　　赛珈女士，拨开重重的羊毛，顺着黑羊的蹄子，一寸寸细细捋给夏佐看。
　　“如果只是单纯的羊毛过旺，在生长的过程中，它会渐渐习惯负担越来越沉重的体重。”赛珈引导着夏佐，去摸隐藏在绒毛下的骨骼和关节，“它幼年的时候，应该受到过虐待，或者致命性的伤害。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旧伤的痕迹才潜藏在表皮之下。”
　　黑羊恼怒地给了这两个人，一个人一蹄子，蜷着羊蹄，埋在厚厚的羊毛下。
　　夏佐偏偏要举着它的上半身，不让它藏着掖着，非要将两只前腿挖出来：“本来就负荷不了了，不要再压迫你的腿了……乖，我不会嫌弃你的……”
　　黑羊上来就是一嘴巴，又咬住了他的耳朵。

　　赛珈女士冷眼瞧着：“看，这就是被惯坏了的典型。”
　　“它其实已经接受过妥善的治疗了，也恢复了行走能力。但大概是顾虑到它关节的脆弱，它可能很少走路，但又不肯剃毛，导致了现在的腿部力量完全和它的体重不匹配。”
　　“想要重新蓄毛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太迁就它，拖也要拖着它自己走，而且也不能留得太厚重了。”
　　“安娜愿意天天去草场跑步……安娜也想要留毛毛……”小萝莉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拉扯着赛珈女士的裙摆撒娇。
　　赛珈按住她的脑袋，继续道：“不过……你确定能够替这只绵羊做主吗？”

　　扎心了……
　　夏佐恋恋不舍地撸着手下的羊毛，却半点儿没有犹豫：“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它的领养人。”
　　“是吗。”赛珈对此并不发表任何看法，“那我就替你打听一下。嗯……黑色的羊，应该不是我们北方城镇的物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头我托人给王城那边也带封信，那边羊角魔的贵族多，消息也灵通，没准会有人听说过。”
　　“如果……”夏佐安抚着心情不佳的黑羊，“找不到人，或者别人不愿意再养它的话，我可以收养它吗？”
　　他的感情和理智在互相拉扯着。一方面，他感觉到到曾经照顾黑羊的人的用心，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条件太过简陋，连一捧花都买不起；另一方面，他却很卑劣地希望它能够离开得晚一些，甚至侥幸地想要将这只羊扣留下来。
　　明明是属于别人的羊……
　　可为什么，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当成自己的羊，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呢？

　　“成年羊谈什么收养不收养的？这里的羊羔如果成年了，既没有被人带走，也没有转化成魔族，我们一般都是直接放生野外的。”
　　赛珈女士语气寡淡，夏佐却做贼心虚地觉得像是恶魔的蛊惑：“即使找到了它的饲主又怎么样？它爱去哪去哪，如果死活要赖在你这里，谁也不能拿它怎么办。”
　　夏佐撸羊毛的手不由得收紧了，这么娇气废柴的羊，放生野外，分分钟就会被抓走吃掉了吧……

　　也许是看在养女安娜，也同样是绵羊种的面子上，赛珈女士将清洁幼崽的场地借给了他，只要事后将草场和周围都打扫干净，以工抵债就行了。
　　夏佐扛着沉甸甸的黑羊，找了一间闲置的屋子剪毛。这里的工具很全，无论是装毛的麻袋，还是打理的鱼骨梳子，都存放了很多件。唯独剪羊毛的剪刀不算太大，毕竟一般都是给羊羔修剪羊毛的。
　　更何况，像这样蓄了不知道多少年羊毛的绵羊，也是少见。
　　“乖，只是修剪一下而已……你的羊毛，我也不会随便给你丢掉，回头找人纺成毛线，给你织一条毯子怎么样？”夏佐一只手按着羊，另一只手在旁边的柜子里，翻找着最大的剪刀，“这么多羊毛，一条毯子也用不完……再织一件大大的毛衣，超级厚的那种，你要是想念你的毛了，就给你套上去跑两圈……”
　　……神经病！谁要套自己的毛织的毛衣？！
　　黑羊看到夏佐从柜子最底下，找到了一个超级大的羊毛剪刀。因为压在最底下，一只手不方便拿出来，夏佐暂时松开了按在它身上的手，两只手去够剪刀。
　　黑羊“噌”地一下站起来，撒开蹄子就跑。
　　就算门关了也拦不住它，当羊不会开门的吗？！

　　黑羊爆发出它从未有过的潜力，以身姿并不相符的利索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最后一批幼崽才溜完，正排着队，一个个穿过浴池的帘子，跳进温水池里。
　　黑羊光顾着跑了，也没有注意过方向。
　　等他闯进幼崽群里，感觉到脚下的湿滑，已经收不住蹄子了。
　　“扑通”一声，巨大的水花溅起，惊得幼崽们四处逃窜。
　　而始作俑者，厚重的羊毛吸饱了水，越发沉重地往水底坠落。
　　夏佐化为了狼形，叼着一只巨大的剪刀，流星一样地飞奔向黑羊。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使劲地刨着爪子，钻到了黑羊的肚子底下，试图将它整只羊给托出水面，却差点儿被砸到了水底，压成狼饼。
　　好在黑羊落水以后，反而镇定了不少，不慌不乱不瞎折腾，拥有一个落水者应该有的优秀品质。
　　它在水里伸直了蹄子，落到了平整的水底。虽然身体浸满了水，压得它根本不能自己走出水池，只能借着池水托浮的力量勉强站在水里，但至少脑袋是露在水面上的。

　　赛珈带着绵羊萝莉，借着这个反面典型教育她：“看到没有？羊毛太厚了，万一落到水里，连自救都没办法。”
　　小萝莉被沉重的现实打击了，感觉到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一只旁观绵羊都忧伤了，黑羊就更加绝望了。
　　它现在完全被困在了水池里，一旦上了岸，羊毛和它吸饱的水的重量，就会直接将它压垮在地上，根本别想走动一步。
　　不……它甚至都走不到岸上！哪怕身子脱离水面一点儿，它都感觉自己的蹄子要跪了。
　　夏佐也搬不动吸了水的大黑羊，只能站在水池里给它剪毛。
　　看着一团又一团的黑羊毛，黏哒哒的在一起，石头一样地沉进水中，，绵羊的心一抽一抽地在痛。
　　剪完了羊毛，身体是轻松了不少，可看着只剩下一层短毛的自己……
　　黑羊把脑袋搁在了水池边，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