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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   直到深夜里,夏佐才偷偷护送着三只母羊回家。
      今晚的夜色清朗,一轮满月映照在残雪上,照得山林恍若白昼。偏偏极光也格外明亮,绮丽地点缀在树梢,与月色交相辉映。
      “嗷呜~”站在山顶,他忍不住对着月亮狼嚎起来。
      白天里的烦恼,似乎全都被月色梳洗干净了,整只狼就像回到了童年时代,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他其实,很怀念牧场里的日子。
      虽然过得困窘,但每天都可以在无边无际的草地上撒野,追逐着雪白的羊群,辛苦却也快乐。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没有回到狼族的领地,只在乡下做一条无人知晓的牧羊犬。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沉。
      而且好像梦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的画面了。
      梦里他也在数羊——数数这项艰苦的事情,从很小就开始困扰着他了。梦里的草地飘浮在天上,地面反而是无垠的蓝天,一只只云朵般软绵绵的绵羊,从他面前不断地跳过去。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他在虚空中奔跑着,近乎本能地追逐着羊群的步伐。它们好像越跑越低,离着草地越来越远,夏佐紧随在它们的身后,心脏却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像是要跳出来。
      然后,他见到了一扇门。
      一扇微微泛黄的白色大门,各种奇花异草的浮雕缠绕着门柱,而门框的最上端中央,挂着一只绵羊的头骨。
      夏佐几乎是下意识的推开了门,脚下冒出无数棉花一样的花朵,一丛丛,一片片,铺满了门里的世界。而白色云团的中央,一只黑色的绵羊正卧在那里休憩,头顶着一对雪白的螺旋羊角。
      听见了声音的绵羊,睫毛颤动了两下。
      对上那双金黄色横瞳的刹那,夏佐耳朵一痛,突然地从睡梦中惊醒。

      一团阴影,正站在他的窗前,被月光涂得一片朦胧。
      夏佐条件反射地后跳一步,拱起背脊,一阵阵的钝痛还残留在他没打孔的耳朵上。
      眼前的黑影,极其淡定地上前一步,占领被他空出的床榻。
      光影转换之间,它头顶的羊角,被月光照得雪亮,却衬得它的身体越发的漆黑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自顾自地搁下脑袋,在床上睡着了。
      夏佐:???

      这这这……这是哪来的野羊?!它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夏佐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着脑袋,过去嗅一嗅它……结果差点儿被突然睁开眼的黑羊,又给叼住了耳朵!
      ——绵羊也有起床气吗?!
      夏佐不敢再惊动这只祖宗,奈何床铺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其他地面又冷又硬,根本睡不好觉。他试着将自己盘起来睡,剩下的那截床铺却又太短。
      比划了一下黑羊和墙之间的间隙,夏佐小心翼翼地化成人形,在黑羊身边侧躺下来。他不敢靠羊太近,背后贴着墙面,身前却若有若无地能触碰到它蓬松的羊毛。
      卷曲的毛发,还带着黑羊本身的温度。在这样一个料峭的春夜里,竟然还热烘烘地带着暖意。而且整只羊,都打理得极为干净,羊角的螺纹间隙擦得干干净净,一丝尘埃都不沾。羊毛也根根分明,不仅没有任何的腥味,还散发着青草特有的清香味。

      在草地的气息中,夏佐比想象中更快地沉入了梦乡。
      这个晚上,他再没有做梦,却感觉到什么柔软而绵长的毛发披散在了他身上。而后是一双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背脊,将他纳入某个暖烘烘的地方。还有什么湿凉的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脸颊。
      这样的异常,他本来是应当醒过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纵着自己沦陷下去。

      醒来的时候,他睡姿奇怪地缠着绵羊,陷入软软绵绵、层层叠叠的羊毛中。半睡半醒之际,他甚至还抱得更深了,抓着羊毛,留恋不舍地蹭了蹭。
      ——毕竟,这段时间,不是囚车就是单薄的草垫。
      虽然勉强也能凑合睡,但哪有暖融融的一团羊毛抱着舒服?

      夏佐朦朦胧胧地抬了抬眼皮,感觉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以为还是晚上,又迷蒙地闭上了,还将脑袋埋在了黑羊的脖子里。
      突然他脑子一个激灵,又猛地睁大了眼睛。
      正对上一张大大的羊脸,黑麻麻的容貌将它的整张脸都覆盖了,然而那双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金色眼睛,和根根分明的黑长睫毛,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夏佐倒抽一口气。
      黑羊凝视着他,毫无征兆地微微张嘴——又咬住了他的耳朵。

      “唔,好疼!”夏佐捂着耳朵,小心地摸着黑羊强有力的牙口,将自己的耳朵救出来。
      大概是嫌另一个耳朵上的骨牌挂着碍事,每一次,黑羊都咬的是另一只耳朵。
      而且是真咬,虽然没出血,可是手一摸上去,还能摸到坑坑洼洼的牙印。
      “饿了你也不能随便咬人啊?”夏佐捧着一捧干草,放在了黑羊的嘴边,“你已经是成年了吧?是哪儿来的羊?这么干净,也不像是无主的样子……自己偷跑出来的吗?”
      黑羊,无声地看着他,似乎带着一丝……控诉?
      夏佐不太确定,毕竟羊的脸上这么多毛,眼神又平静到冻结,除了犯蠢的时候,看上去都一脸高冷。
      “不喜欢干草吗?”夏佐有点儿头疼,这只羊看上去就打理得很精致,恐怕吃食上也很挑剔,“那要出去散散步吗?”
      “我去放羊了。”夏佐手痒痒地摸了摸羊耳朵,意外地没有被这只坏脾气的黑羊继续咬下去,“你要去吗?不去吗?会自己原路返回?还是留在这里,等我有空了,去找你的主人?”
      黑羊跪坐在床上,一点儿也没有要动的样子。
      “那我就把门半掩着,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在床上睡觉?”
      “到底是哪儿跑出来的?”夏佐出了小木屋,查看了一圈,一头雾水。
      按理说,北边的雪还没完全化开,周围怎么应该留下些脚印的。可是不仅外面没有一点痕迹,屋内也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水滴和泥土,像是凭空出现在床边一样。
      夏佐赶着羊出门的时候,那只黑羊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旁边,嘴里咬着一根绳子。
      ——绳子还连着他的雪橇。
      夏佐嘴角抽了抽:“……不。”
      黑羊仿佛听不懂一般,松开了嘴里的绳子,安安稳稳地坐到了雪橇上。
      雪橇上还铺着一层编织好的草垫,那是夏佐编草垫的手法,一看就是直接从床上掀下来的。
      夏佐:“……不。”
      黑羊一脸肃穆地看着他,将自己的羊蹄摆在了他的面前。打磨得十分平滑,一丝坑洼都没有的雪白羊蹄,连蹄底都是干干净净的白色,没有沾到丁点儿灰尘。
      “所以……你这么爱干净,到底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小破屋子里来?”
      金黄色的眼睛眨了眨,又出现了那种类似谴责的神情……
      “咩~”欢脱的羊羔,好奇地模仿着黑羊的举动,蹲到了它的旁边。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只羊抬头看着夏佐。
      又是这个调皮鬼……
      夏佐扶额:“亚当,你给我下来自己走。”
      “咩~”这只小羊羔是真没听懂,羊脸蠢萌蠢萌地对着夏佐笑。
      但没关系,下一秒,它就被黑羊一蹄子踹下了雪橇。
      亚当:“咩咩咩?!”
      黑羊解决完这只不懂事的小羊,矜持地抬了抬下巴,骄傲地表示替夏佐减轻了负担。
      夏佐气得要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你才是最重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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