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姐宅斗日常》轻舟微语

33、原来如此

　　小陈氏毫无睡意，只心中着急。天光微亮时，思巧冲了进来道：“夫人找着了，找着了。”她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支掐丝偏凤点翠的发簪，凤尾还镶了珍珠。

　　景婷原本已是忍不住睡意，斜靠在软榻上眯着了。这时也被思巧的声音吵醒。朦胧中看见凤钗瞌睡去了大半。伸手抢过发簪兴奋的说：“娘，终于可还您的清白啦。”

　　小陈氏闭上眼半晌才道：“小翠那个贱婢拿出发簪时这一局就已是输了，现在找出这一支不过是为了明确是谁害我。”

　　见自己娘没了往日神采，景婷又心疼又着急“娘，你如何这样说，咱们拿着这个给大伯母她自会知道您的清白，定会惩治小翠的。”

　　“只怕我们拿出这一□□支发簪又不知去了哪。届时倒变成我们错上加错。”

　　景婷一时错愕，这些她想也没想过呀。

　　见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小陈氏脸上多了一份忧伤。抓着景婷的手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娘~，我们赶快去吧。想来大伯母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真的怪罪于你的。”

　　“她会的”小陈氏道，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说什么京城名门之后，还不是用这些下作手段。”

　　景婷依旧没太听懂，她脑子里现在满是景宁和她说的话，于是说道“大姐姐刚刚同我讲了，说对您也没实质的惩罚，这就该是留给我们的机会呢。现在有了证据去讲清楚，大伯母自然会把管家的权利还给您的。”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她怎会吐出来。”

　　“您又说什么呢？她是谁？难不成······”景婷小心翼翼的问“难不成是大伯母？”

　　“除了姓崔得还会有谁？”小陈氏愤恨道

　　“不会的，不会的。大姐姐和大伯母待我都很好。”

　　“我的傻女儿。这支凤钗是崔氏当年送的生辰贺礼，我心知她自诩名门之女，对我瞧不上眼，从未佩戴过。哪有其他人知道这式样？细节处都做得一模一样。”

　　景婷这才楞住，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半信半疑道：“大房在宁阳待上些时日还是要去找大伯父的，争这些个做甚。”

　　见她终于问到重点，小陈氏认为是景婷开了窍，又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短短几月时间，崔氏究竟想做甚？拿了管家之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我赶去佛堂？”说着她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软榻上小几的边缘。“这样一来，三哥儿过继的事，也办不成了。”

　　景婷像是愈来愈明白了似的盯着小陈氏，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以为儿女是出于对长辈的顾忌，不敢乱讲话，小陈氏鼓励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是不是在大姐儿那听了些甚？”

　　得了这句话，景婷才道：“您看，这么多讲不通的地方，说不得，就不是大伯母所为呢。”

　　小陈氏气了个仰倒，没成想说了这么多，自己女儿还能讲出这样的话。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难得凶了景婷：“你这个丫头，如何这么傻？”

　　景婷却是很委屈，往常自己只需要想着怎样穿好看，什么样的头饰配何种颜色的衣服便可，哪用管这些呢？嘟囔着“您让我说的，现在又生气。”

　　“你说的甚，大声点。”小陈氏余怒未消。

　　“我说，要不同爹讲，让爹爹帮帮您。”景婷快速回道。这已是她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他巴不得我再不干涉银钱，好多搬些破字画回家。我不在，他不知道多自在。”韩三爷若是参与进来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陈氏就从未指望过。现在的情形，她是要先去佛堂住一段时日无疑，只能日后再做打算。她定下心神，安排思巧看好景婷。又把兑钱的牌子找出来随身放着才开始准备明日要给的崔氏的账本和自己所需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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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时辰前的大房院内

　　景宁和崔氏坐在房内。

　　大姐儿景宁说不得多好看，反而是眉梢眼角的英气增添不少姿色，一个小姑娘坐在那已有雍容大气之感。一旁的崔氏正喝着参茶。

　　“三夫人回去自然会找到发簪，她闹起来如何是好？”景宁问道，这是她和崔氏的日常相处模式，没有一般母女的亲热感觉，都是崔氏在教她该如何断事驭人。

　　崔氏放下茶杯道：“找到又如何？冯姨娘孩子掉了她得益最大。谁会信她？小陈氏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如此讨不到好处的事。”崔氏是贯瞧不上小陈氏的精明外露，仿似全世界就她最聪明，当然林氏的柔弱她也不欣赏。

　　景宁明白后也不多讲其他，又道：“只怕她知道了要给景婷安排的婚事必不会同意，可就顾不得其他了。”

　　“那又如何？届时木已成舟，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不知道为何，景宁并不向崔氏那般乐观，回府这些日子能看出小陈氏对景婷宠爱有加，又在府中势力根深难拔，这事很难善了吧。她瞧了瞧崔氏的样子也不再说这事，以免又招来一句‘愚钝’。便道：“娘，您真要把景怡给夏怀渊做妾么？这与我们韩家的声誉不利。”

　　崔氏道：“以往倒小瞧了这个庶女，没成想她心思这么大。可又有何用？她不过是个庶出，若是给怀渊做正室黄公公就算同意也会觉得韩家有意羞辱。”在大夫人眼里，这些太监都是多疑心思狭小的人。“好在这件事，也就府中的人知晓，若她真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这门婚事做不成，知难而退便罢了。如若不然，能做个妾也是她的造化。”

　　景宁心中道：“如果真聪明，为何连小翠都能算计上她。”崔氏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是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娘安排这一切也都为了韩家，你爹现在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朝中两派势力矛盾日益增大，我们本是两不参与，现在南王有意让世子娶你。我如何能不做一番安排。”说着又叹道：“原本你是要进宫去的，现在这样也好。”

　　景宁眉头聚起来，有些不开心的说：“南王的世子爷想娶谁都行，为何非得是我？”

　　崔氏知道女儿对这见婚事很不满意，世子那个样子也的确不是女婿的最佳选择，但官宦之族的女子谁不是为了家族而活？比起进宫去，现在这样也无什么不妥。她心疼景宁，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们能左右，只好为她做最好的打算。也把此事细细讲给她听，懂得多些，在王府也能顺心。

　　“南王世子爷娶谁也行，但也不可太过位高权重。与我们家联姻就是为了不太过引起今上的不满，你外公又是詹士府詹士，此举也可表忠心。你爹现在官职不算高，但此次进京述职南王暗中从中提携，往后把控方便，也不易让他人注意。”

　　景宁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往后命运的，但听崔氏这样明白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总觉着有种被做为工具之感。忍不住的问道：“你们明知是这样，为何还要让我嫁过去？”

　　崔氏收了多余的表情道：“你生在这样的家族，嫁与谁都是有各种复杂牵扯。嫁与世子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景宁也不顾其他，反正说了索性全问清楚。“只怕还有外公的意思在里面吧！万一太子倒了，也好再有靠山。两边一拍即合才促成这庄婚事。”

　　这话让崔氏有些慌乱，此段关节她有意隐瞒从未对景宁讲过，担心会让她知晓以后会埋怨家里。可真是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啊，聪慧过人，对这些关窍原来早已知晓。

　　崔氏点点头，像是要女儿谅解似的道：“所以娘才安排三姐儿嫁与怀渊，这样我们能随时知道宫里的动向。现在只差三姐儿的事了，她的婚事定了。必能保你在王府无虞，你别怪为娘······”下面的话崔氏竟是讲不出口，无论怎样这件婚事自己也没反对过。

　　从未见过高傲的娘如此讲话，景婷也有些动容。她知道，只要爹和外公定了婚事，娘也无从反驳只能做这些来帮她。其实景宁早已接受这样的安排，只是心中仍然有些不满，今日能讲出来，也算发泄过了。其实有好些事，她也是参与的，比如那只扔向景澜导致她摔入湖中的青虫。当时她是犹豫过的，但又说服自己：‘这婚事对景澜也无甚不妥。’事已至此，拒绝是不能的，回头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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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房度过了这些日子，最安心的一个晚上。个人都睡的很好，第二日早晨各人脸上也见了些喜色。

　　景澜陪着林氏用了早食，又拉着她去看了自己在她病中打理的花圃。林氏看了直夸她手巧，景澜心说还好您未瞧见那一大捧被剪的海棠。

　　乘着在院里赏花的时候，林氏问景澜道：“你的婚事，你可喜欢？”真正的盲婚哑嫁大多是大族里的庶女，像是景澜这样的嫡女婚前多多少少是知道男方的样子，品性的。家庭就更不用说，这是最先考量的标准。

　　景澜还未开口，青梅就跑到二夫人身边抢着说：“夫人，奴婢就觉得夏公子不错呢，他救过小姐的。”

　　墨菊见她如此跳脱赶紧让她赔罪，林氏却笑了，道：“难得清闲，我又刚好，见着她这样也是开心。随她去吧。”

　　青梅只揉着头傻乎乎的笑，墨菊也只得不管。

　　景澜对这项婚事本就充满无奈，也就是如实对林氏道：“女儿不愿又能如何？总是祖父做主。”

　　林氏算是知道了自家女儿的想法便说：“不愿就作罢，他们还能如何？我现在身子好了，总要我同意才好。实在不行，就分家！”

　　这些话对景澜的震惊之大，这还是自己的娘么？还是那个遇事唯唯诺诺的娘吗？分家！这样的话从林氏口中讲出来，实在是很难想象。未等她回过神，林氏又开了口。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菱香和我细细讲了。他们对二房如此拿捏，对你更是百般刁难，再在一处生活也是无益。”

　　林氏的转变虽大却是是景澜想看到的，这个世上的人大多遇弱则欺遇强则退。虽说对林氏的快速变化有些疑虑，但只要想起香菱那晚的话景澜也就放开手去。于是附和道：“都听娘的，我们娘俩在一起就好。”能和林氏单独生活，远离这些纷纷扰扰，这是景澜做梦都想的事啊。她思索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只是二房无承嗣之人，现在说分家，我们该是无所得的。何况澜儿觉得大伯母，三婶，老太爷，包括老夫人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林氏不知怎的，愈听脸色愈沉，最后竟有些着急的抓着景澜的肩膀说“那就什么也不要，娘的嫁妆就够我们花的。只要你不嫁与那个姓夏的就怎样也行。”

　　景澜这下连掩饰吃惊的想法也无了，林氏这样的表现实在让人费解。要说按这个朝代人的想法来说，嫁给夏怀渊也不算是太坏的事。下意识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氏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无解释，快步回了屋内。

　　景澜想追上去看看，墨菊劝道：“三小姐，夫人大病初愈有些不合常态也是有的，您就让夫人先休息会子再去不迟的。”

　　墨菊总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景澜听进了她的话，刚刚只是情急，现在这时再去问林氏也是没有结果，要说在这她就说了。若是问狠了，再把往常的病激出来。便同墨菊和青梅继续留在花圃随意走走，见日头渐渐大起来，正准备回房。一个面容憔悴穿着一身粗布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青梅第一个就忍不住，冲到她面前插着腰道：“这不是四小姐么？您现在过来有何贵干？是又要来害我们小姐么？”景怡不看她，和没听见她说话一样面无表情继续往景澜身边走。青梅急了张开手拦住她：“这不欢迎你，你听到没，赶紧走。”

　　景怡这才止了脚步看着景澜道：“三姐姐，现在已个奴才也能挡我了么？”

　　景澜挥手让青梅退下，她也想知道景怡为甚再来寻她。在这个场韩府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无疑是西苑的人输的最惨最难看。

　　青梅不甘心的走开，却还是防备的盯着景怡，才出了那样的事谁知道这个女人来有什么目的。

　　“三姐姐”景怡施礼唤道。

　　景澜没有应她，说实话，现在听见这个几个字都觉得有点恶心。青梅当然的听不下去，刺道：“穿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谁看。”

　　景怡身上的衣服虽说不是丧服的样子，但料子却是一样的，又无其他装饰。乍一瞧就是穿孝。

　　景澜今日也是着素衣，有父丧在身是定不能穿艳的。但景怡的打扮就有些太过了，韩二爷已经下葬还如此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府又有丧事。用意，景澜是知道的。是为了提醒自己和她是同一个父亲，而且父亲的丧事刚过。

　　景怡越是这样景澜就越不喜，既然知道是同一血脉，又如何做得出陷害亲姐的事。就没指责青梅，也不言语。

　　见景澜这样，景怡自己开了口：“三姐姐，求你，救冯姨娘。”

　　昨晚回到西苑，冯姨娘就发了热，脸也开始溃烂。景怡让丫鬟去倒完水都难，求她们去请大夫更是不能。房里倒是还剩些药，可她也不敢给冯氏乱吃，就一直守着她。直到早晨，冯姨娘开始讲起胡话，一直说着甚“儿子要来接她走，她要跟儿子走的话。”景怡才来寻景澜，又觉得景澜如何都不会再帮自己，于是换了身抹布衣服过来求。

　　等着小姐让她把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撵出去的青梅，怎样也没听到景澜授意，嘴却是忍不住道“你做的何事自己不清楚么？有脸来这儿。再说这个样子也叫求人？”景澜扫了她一眼，墨菊才闭嘴，心里却是不服的：“本来嘛，直挺挺的站着，嘴里说着求，语气那样僵，一点没求人的意思。”

　　景怡不自然的泯着嘴，只犹豫了几个眨眼，便屈膝跪下。“求三姐姐，救冯姨娘。”放柔了声音却还是僵硬的。

　　景澜没想到她能跪下，也不想二房再出人命便道：“墨菊，去请李大夫。”说完也不想在花圃待着，转身往里走了。

　　跪在地上的人久久未起，怨毒的瞧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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