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姐宅斗日常》轻舟微语

27、制丧衣（3）

　　大热的天，景澜换了青梅的常衣外加一件灰色的头巾，从后门出去了。

　　知秋给找的院子虽说离府只有一条街但光景却是大不一样，房子都比较矮小，房门的木头也变了颜色，一看便知用了许多年不曾换过。此地多年下来已几乎全变成了韩家下人住所，用银钱比之其他地方也大方许多，以致卖货郎也多些：头绳针线，珠花布头，麻糖酥饼，应有尽有。这的人皆是几家人住一个院子，免不了是非多，不时也能听到有妇人扯着嗓子喊，腌臜话多。吓得墨菊赶紧上前捂住自家小姐的耳朵，心里已是后悔让景澜过来。

　　景澜倒不觉着，偏头避开。这些市井之气反而让她有种放松之感，烟火气果然会让人心安的。

　　也不用人特别指引，便能找到老夫人的院子。不说立着的几根红漆柱子和一对大石狮，就是门前三尺宽的大理石地面也彰显着房子主人的身份不凡。

　　景澜和墨菊青梅开门进去，三进的院子倒也干净，只是多年没人住显得有些冷清。三人也不多话，抓紧时间开始干活。

　　墨菊按景澜的要求把几个屋子的所有桌子全部搬出摆在一起，分了几成三组。又把昨日墨菊和青梅连夜赶制的一件丧衣展开来钉在一块木板上立起来。由于韩家是官宦之家丧衣也和老百姓有些许不同，袖口宽大，衣服也长些。景澜担心从庄子上找来的妇人没见过就提前做了准备。

　　不多时，敲门的声音传来。景澜盯着门眼露坚定，深呼一口气道：“开门，准备开工。”

　　门打开，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几十个妇人立在门外，个个都兴奋异常，四处张望，交头接耳，嬉笑打闹，聒噪的很。

　　这些情况都在景澜的意料之中，只要人齐了便好。心中暗自叹道：“于大办事的能力竟还不错。”

　　这时一个人挤到人群前面，指挥着这些妇人进了院子，这人动作言语显得很生疏，显然很不适应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却是很努力的在做着。

　　“李慕白，你怎的在这。”景澜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不是说让于大去寻人来么？他在这凑什么热闹。慕白却只是对景澜笑笑，并没解释。

　　墨菊眼疾手快，连忙把门关了，这条街住的都是与韩府有关的人，本不该这样大张旗鼓，但三小姐说：“时间紧，任务重。顾不了许多了。”墨菊听着这话有些奇怪，意思还是懂的，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她心悸：府里的人该是很快就会知道吧。也容不得她多想，听见小姐的问话，赶紧过去解释：“小姐奴婢担心府里其他人多嘴，就只派人找了李大夫。奴婢只想着让他找于大来着······”

　　见景澜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李慕白赶紧上前道：“你也别怪她了，我常年在乡野行医，你们找人的地方也熟悉，有好几户都有我的病人。”

　　景澜这才知道能这么顺利叫来人是李慕白的功劳，现下也不是想这些之时。几十个人站在院子里，快炸开了锅。景澜先是准备进里屋换身衣裳，给青梅使了个眼色。

　　“都别吵啦，我们小姐有话说。”青梅气沉丹田，大声吼了一句。其实青梅早就按耐不住，只等着小姐发话呢。

　　那些妇人陆续安静下来，才到宁阳城，第一次到这样漂亮的房子里，实在是兴奋，忍不住要相互言语一番。被青梅这么个看上去清瘦的女子发出如此大的声响给一时间给震住了。可没持续多久，又低声交谈起来。

　　景澜进屋换了鹅黄绣竹叶梅花圆领上衣袖口用金线绣花月白娟纱金丝十二幅长裙，她难得穿成这样华贵的样子，李慕白都瞧得呆了，景澜虽说胖些反而很适合这样打扮，能撑起衣裳的气场，整个人光芒照人。

　　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她们都是村中农妇，本对韩府这样的人家很有几分惧意，见到景澜的着装眼都快闪瞎了，哪还顾得上说话。

　　见人都安静下来，景澜才在早就准备好的太师椅上坐下，接过青梅递过的茶，也不喝只拿着茶盖轻轻刮动。这些妇人见景澜虽还只是少女模样，但行为举止与她们见过的人大不相同，别有一番模样。

　　景澜不讲话，是她明白很多时候无声才是最大的震慑，别人不知你要讲甚，要做甚。因为“无知”才会猜测，又因本就是上位者，如此做很容易就能让人惧怕。但时间是要把握准备的，太长有些人耐不住就又有麻烦。

　　人群中一个胆小的开始打嗝，景澜才放下茶张口讲话。“这次是韩府的大事，万万不能出错。”

　　下面的人炸开锅了，一两银子，那可是够他们一家人有鱼有肉生活半年的银钱啊，在这的大多数人家，平日里一年从头到尾连油星儿都很少见，如何能不兴奋？

　　一个心思活络的妇人壮着胆子走上前，她穿着打扮整齐，虽也是布衣，但面料却是新的，头上还带了一个刻花银簪。这样的簪子，虽说韩府有些体面的婆子也不稀得带着招摇过市，但在农妇中却是很少见的。妇人带着谄笑摇头摆首的道：“小姐，这点事交给我们您一百个放心，这的女人谁在家不是内外一把手，我们做的衣服，那自家男人穿了都舍不得脱下来。”说完，引得一场哄笑，那妇人更是笑的得意。

　　青梅越听越觉得离谱，走上前指着妇人训斥：“放肆！一点规矩也没有，说得都是什么污言秽语，也不看看上面坐得是什么人，这些话岂是能当着小姐说的。”

　　妇人听了赶紧底下头退回去，双眼滴溜溜的转。这时几声调笑传出入她耳中，还有人低声说道：“朱家媳妇儿还说自家有亲戚在韩府做事，很有脸面，她来了就算是韩家小姐也要给些薄面。我看哪，全是放屁，连个小丫鬟都能骂她，那小姐认得她是谁？还打扮成这副样子，真是闹尽笑话，丢脸的很呢。”朱家媳妇暗暗捏紧了袖口中的手。

　　景澜却是什么也没听见，正忙着让墨菊清点人数，好分配工作。一共是22人，给分了三组，负责裁剪是五人，由于缝制较慢安排了十五人，剩余的两人专门负责查看做好的衣物，有无错缝漏针的地方，若有就立马补上。说好规则，就让墨菊准备登记造册。景澜看着众人道：裁剪的人，每人白银一两，缝制的一两五钱。负责查看的人则是每人三两白银。

　　这下又人群又开始喧闹，大家都想做查看之人，活轻松钱也多。

　　景澜紧接着说“负责查看的人，半月后到韩府来领银子，如若丧礼期间衣服无甚问题，便领钱走人，若有问题出现······”景澜停顿片刻继续道：“可不是没有工钱这样简单。”

　　钱是想挣得，却也不愿承担风险。让她们自己选，都扭捏起来，直接指派便很好。这下墨菊造册的事就简单多了。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就开始正式制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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